================= 书名：灿烂千阳[娱乐圈] 作者：潼关是道关 文案： 林千妤谐音千鱼，网名好多鱼，人也爱吃好多鱼。 为公司充当星探的她在地铁上遇见一个百年难能一遇的神颜男人陆乔阳，后此人成为一代影帝票房神话。她偷拍忘关闪光灯，故事从此展开。陆乔阳表示，故事开始的时间可早了去了。 因是对家公司注定二人的宿敌命运，她抢了陆乔阳的代言，还讹了他的钱，而陆乔阳也不是吃素的，烫伤她的人，又装醉绑了她回家。 可两年后，两人依旧握手言欢。甚至逼她说出了“非他不可”四字。 陆乔阳趁她肚子叫，拆了袋好多鱼自己吃了起来。 “要不分我一点？”她见他吃的正香，馋问。 “好啊，做我女朋友，这半包送你。” “不可能，除非我疯了。” “为什么？”他问。 “你不配。” “？？？” 陆乔阳：回到十年前，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存稿五分之四，绝不断更】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乔阳，林千妤 ┃ 配角：齐恬，凌肃，黎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名门女神经纪人×颜值逆天男艺人 立意：暖文 ================== 第1章 Date:2018.6 《今生遇孟律》的答记者会还有一个小时开始，拍摄日程紧张，直接在片场临时搭起了一个小平台。 剧组里大多是天华公司签约的艺人，今日来的主记者，也是一贯他们熟知的，天华的老熟人，即将要问的问题已经通过经纪人传递到每个天华的艺人手中。 可唯独只有男主和男三不是天华阵地的人。 “花哥什么时候到？这设备都架好了。” 片场在一个双层的咖啡厅，主要演员可以在二层休息，可现在，只有陆乔阳不紧不慢地在二楼继续熟悉剧本，执行经纪人在前半个小时候已经通知他今天没有他的通告。 这是来自天华的打压。 咖啡厅的陈设一早就被换了个模样，那些椅子被排排并好一层一层堆积起来，像极了排列组合里的黑白棋子。 一层忙的不可开交，各家经纪人带着化妆师给艺人补妆，熟悉着回答稿，思考着如何能树立起人设。 “阿瑞，你记得这个问题得这样答……” “这边扣子掉了，赶紧去换衣间换件衣服！” “试个光，前面的人麻烦让一下，谢谢！” ……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冷艳中又带着林柔的女子，她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瑕疵，几近完美，身上自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刚及肩的短发令她更加容光焕发。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知见过多少遍，整个一层楼，可都是她在天华的老熟人。 她定在刚进门处不远的地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一个旁观者正打量着这一切。进门右上方是咖啡厅的顶头招牌单，时间匆忙，她仅是瞧了一眼，和走之前并无变化。 片场的人突然变得自如起来，少了一抹方才的毛躁感。 “妤姐！” 有人认出了她，面对着喊着她，齐刷刷一圈的人都朝她着看。 “妤姐，你回来啦？” 林千妤这一走，已有半年。 那“同僚”的眼里放着光，明显一喜，她负责对接主记者花哥，但花哥迟迟未到现场，她看见林千妤，仿佛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林千妤淡淡微笑示意所有人，算是给大伙打了个招呼，随后现场仍旧趋于平静之态。 “妤姐，花哥还没来，您看这该怎么办？” 林千妤正要跨步上楼，显然一楼并没有她要找的人，她瞥了眼这个眼前“同僚”，可惜她不是她的救命稻草，“天华的花大记者？” 她愣了一下，“是啊……” 林千妤仍旧面带微笑，面表看上去随和，没有什么杀伤力，“他今天不会来了。” “为……为什么？” 她已登上了两节阶梯，连头都未往回倾，“我把他换掉了。” 小同僚在原地遭受着晴天霹雳。远见她已经上了楼，回头一看，一个带着记者证挂牌的男子从正门走了进来，小同僚还迟迟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操作？ 二楼坐在窗边的那个人，上一秒慵懒的沐浴着阳光，下一秒正经起来，与她伫立着，相互打了个招呼，甚至是假模假式握了个手，道着：“你好。” 距离上次和他说这声“你好”，还是四年前的事情。四年，仿佛他没有任何变化。 他与她面对面着，明明是暖阳洒进，衣着也柔和。他没有什么波澜，好似已经猜中，眼前的这个人会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 他的那双眼仿佛在说着，“林千妤，我在等你。” 可他眼中的暗藏的那某微光，又岂是时间能解释清楚的。 虽与他已有多面之缘，她从未幻想过此刻之景，“我是你的新经纪人，林千妤。” “嗯，陆乔阳。”他与她面对面伫立着。 这个正午，仿佛和三年前在机场的那个午后同样明媚。不同的是，她终于以一个正式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对视，“久等了。” “今天的采访正常进行，”林千妤一眼便认出与他有亲密动作的是辛丽公司的艺人黎姿，这样的场合，她的存在仿佛不太合适，“我先下去准备一下。” 他将她叫住，“哎。” 她回过头望向他。 只见他轻轻一笑，“和你一起共事，还有些不大习惯。” 林千妤一时不知说什么，又嘱咐了一句，“化妆师马上就会上来补妆。” 陆乔阳善于观色，他见他的新经纪人说这句话时，双手不知该如何放置，只好一只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眼神躲闪着，假装方才那一幕什么都没看见。 “她就是那个天华的王牌经纪人，林千妤？”陆乔阳身旁的人问。 不光是易天，辛丽公司的经纪人都会拿林千妤曾经的应急案例作为业界教科书式的典范，黎姿也听闻过一二，知其人行事磊落，速如闪电，势如破竹。 “不错，是她。”他喝着手中的咖啡，最后一丝拉花处的白沫沾上了他的唇边，他将纸巾一折，擦尽嘴角痕迹。 主发问人乃圈内权威记者，虽然此类娱乐记者会参与不多，但他了如指掌，临时换下主发问人，开机前的各家艺人及经纪人的惶恐，都写在了脸上。 当林千妤与陆乔阳，一前一后出现在楼梯口时，众人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以为那只是天华的王牌经纪人和易天的艺人碰巧的相遇。 她已能从身边人窃窃私语的嘴型中，看出里面带有她轻巧的名字。 还有“同僚”甚至想好心提醒她，走错了位置。 也就在目光的聚焦下，她弯下腰，为陆乔阳拨开了纸带制成的护栏，一路护他到主位，无人敢上前阻拦。 曾经，也只有影后白子言有过这样的“殊荣”。 两人一齐并肩而行时，旁边的人纷纷投来了目光。那些眼神里有着惊讶、不可思议、疑惑、好奇。 林千妤竟和昔日之敌的陆乔阳站在了一起，谁人不知易天和天华是死对头啊。 易天和天华的人皆在场，目睹这场旷世的合璧。 ...... 初次见面 Date：2014.12.25 那天是圣诞节，林千妤化了一个全妆，穿着十一厘米的高跟鞋，跟小六约了晚饭。下班后，她要从地铁高碑店坐到海淀黄庄，时长一小时，在北京众多的地铁线路中倒两条线。 她挤上了地铁。 二十二岁的林千妤穿着羊羔绒的大衣，英伦格纹的短裙，一头到腰的长卷发。还好是穿着高跟鞋，在上层空气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高峰时分，她差点被挤成肉饼。 可刚刚前几个小时，她在全市最高的环形酒店，身着红色长裙，参加国际知名品牌红袖的冬日发布会，并一举拿下最新中国区品牌代言的名额，一时震惊满座。 在场甚至有一大半人不清楚她是什么人，从何而来的邀请函。 即便知其乃天华的经纪人，却也不料天华的CEO竟给了她如此大的信任。 八通线从高碑店坐到四惠，简单走几步即可换乘一号线。 “红袖以往的代言都给了易天，你是怎么拿下来的？”小六禁不住自己的八卦欲望，直接给林千妤来了一通语音电话。 地铁里人群熙攘，她说，“今年红袖的代言选择与往日不同，你说，如果两个实力均衡的代言人，共同竞争一个机会，你更希望以高价成交还是更看中性价比呢？” “天华这可打的一手好牌，钻了那么大一个空子，专门让你在发布会上截胡，那在场易天的人看到你岂不是要气死了？” “我不过是去收渔翁之利的，”林千妤对着小镜子，添了一笔口红，抿了抿嘴唇，“况且，没多少人认识我这张脸。” “你那张脸谁看了能忘不……那……你……了？” 林千妤的手机通话中断断续续，传来噪音，“地铁这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她习惯走在路上听歌，今天心情不错，耳机里的轻音乐是久石让的空中散步。 可能是由于她职业的习惯，总喜欢打量周围的人。就比如现在，她在13车厢的门口等车，侧头看到身边也在等车的一个年轻人。 他身高估摸在185左右，天生的衣架子，尤其那双眼，使人过目不忘。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瑞凤眼，双眼皮到瞳孔的三分之一处才延展开来，笑起来时眼底有一条与下眼睑弧度贴合的卧蚕。 眼睛整体狭长，在瞳孔后眼型下垂，偏偏眼尾处是上挑的。眼周、眼角略带浅浅红晕，睫毛由眼头至眼尾逐渐密而纤长，所有的情愫都蕴含在这抹上挑的弧度里了。 他穿着连帽牛仔衣，手插在下身黑色棉裤的口袋里，一双常规款的nike，头戴黑色的鸭舌帽，口罩被他放到了下巴处贴着。 他的衣服上带着一个小哆啦的徽章，是他身上最惹眼的物件。 紧接着吸引林千妤的是，他修长有力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的关节处隐约显着丝丝青筋，指尖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能迎风起舞一般。 他握着笔，在平板电脑上画着图，她虽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但他熟练的操作，流畅的笔触，就足以令人浮想翩翩。 要是他能抬一下眼就好了，根据“阅人无数”的经验，林千妤也许会被他那双眼睛惊艳到。 那时候的陆乔阳，毫无形象包装漫步在地铁站内，素着脸。但不可否认，他具有偶像气质。 他时不时低着头望着胸前的徽章，将小哆啦的形象绘于笔下，画笔运用熟练，色感极佳，他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接着在画中又加上了时光机里的梦幻世界做背景。 门开了，林千妤被挤上车厢，她四处找寻那个人，可是眼前都是盲区。 在一号线换乘十号线的路上，她侧着头竟还找到他了，没想到他和自己还是顺线的，他依旧低着头，在屏幕上涂鸦。 时间已过去二十多分钟，这个人在她眼中出现的时长，已有让她想上前搭讪的冲动。她故意放慢脚步，和他在人流中保持水平齐平。 林千妤毕竟是艺术学院出来的，长得自然好看，但她的这种好看，不是网红的大眼锥子脸，她圆润适当蜿蜒的眼型，纤长且浓密的睫毛，精巧的鼻子，颧骨处张显个性却又不显冷冽骨感，柔美之处进收于下颌骨。 这样的长相，倒让她一度不少桃花缠身。 就在她时不时往左边瞟去一眼时，身旁的一个男生鼓起了勇气上前与她搭讪。 “你好，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打个电话吗？”他有些害羞，舔了舔下嘴唇。 林千妤蹙眉，怪眼前人挡住她的视线，狭眯着双眸，嘴角却上挑着一抹弧度，“不方便。” “加个微信嘛……” 她绝情走开。 她的桃花们，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被她打退的。 林千妤继续跟着他，她默默站在他所在等的车厢后面，人潮汹涌，她再一次被挤进去。 数了数站，十七站。 她在狭缝中求生，瞥见右上方的扶手出伸着着牛仔色服的手臂。原来，是他贴在了她的身后。 过了五站，出的人比进的人少，她这才有空间转了个身，拉开了一点距离。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这个小哆啦男抬眼看了上方的地铁路线图。 这一抬眼，被林千妤抓个正着，那双眼睛里流着光般闪烁。 她心里一怔，一喜。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也转了个身，变成他背对着她。 二十二岁的她，那一双蜿蜒且精致的双眸为他的容颜所垂，面颊处的红晕也不知是何时所起。在下一站停稳后走到他面前，暂停的音乐卡在了高潮部分。 陆乔阳感到面前有道炙热的目光，他把手中的屏幕盖上，抬起头看着她。 “嗨，”林千妤的搭讪显得有点笨拙，“你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陌生男子搭讪。 小哆啦男戴着耳机，只看着她，不做声。 列车又过去一站。 “你，”林千妤问的小心翼翼，“签经纪公司了吗？” 他的眼睛往她头顶瞟过，地铁上传来提示语，盖住了他的声音。其实他也没有说话，隐约嗯了一声。 她看人的眼光，果真一看一个准。 她点了点头，礼貌性地笑了笑，退后了几步，变成一个搭乘地铁的城市女青年。林千妤有意瞥他时，发现他还在作画，便借身前的人头挡了一下，准备乘机偷拍一张照片。 他抬眼的那一刹，列车停稳，正好对上她的眼和手中的手机。 后置摄像头在车厢内发出一道强眼的闪光。 居然忘关闪光灯看...... 她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被抓包了...... 林千妤心跳脸不红地把手机举着，又按了几下拍照按钮，这回是快拍，闪光连闪了好几下，“哎呀，手电筒怎么坏了。” 第2章 Date：2014.12.26 刚毕业一年的林千妤，是天华的经纪人，她手里带的都是刚签的明星。她不光是经纪人，平时还会充当星探的工作，才会有那地铁上的一幕。 那一幕不过是平常生活中的一个例子，后来她通常理直气壮地去当星探，可好像只有那一天，有些不一样。 她手底下有个叫白子言的艺人，科班出身，新生演员，歌手。在她手里接到了第一个代言，是一个美妆品牌。 她带着艺人一早来了摄影棚，化了妆，换了衣服。 负责人却叫一等再等，前头还有一个咖的通告还没结束。 今天的行程排的很满，这两个小时已经占到了正常的午休时间。 “妤姐，这该怎么办？”白子言的艺人助理妙妙问她。 “今天的时间是谁通知下来的？” 林千妤对着电脑，面对急的上窜下蹦的助理，她仍可以专心创作自己的设计稿。 “是我……可是我也是听负责人说可以早些来，所以我以为就得早些过来……” 艺人早到，拍摄又推迟，林千妤和艺人只得干等着。 林千妤适时打断她，放下手中的画笔，“把通告日程拿给我看。” 助理妙妙着急忙慌从手机里翻找时，林千妤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内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手写着艺人今日的日程安排。 下午的通告拍摄在两点开始，拍摄地离这儿不远，车程半小时，但她们必须在一点半之前离开上一个拍摄地才能按时到场。 下午的拍摄因通告费高昂，艺人未到不能顺延，时间不能变更。 林千妤安抚着艺人的情绪，“子言，估计这边还得等一会儿，今天还有个和视频软件的品牌推广合作的任务，我正好把产品带来了，你看着要求，先拍拍试试。” “好。” “妤姐，你这是百宝袋吧！”妙妙惊了，仿佛在林千妤的袋子里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 林千妤瞥了她一眼，礼貌的笑着，“可以去外面帮我推个道具墙来吗？子言等会录视频需要，化妆间的背景有点乱。” 她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办事不利，“哎，好……” 算起来，这个助理还比林千妤大三四岁。 林千妤昨天将自己在地铁上偷拍的照片发到了有众多经纪人在的群里，今天便有了回音。照片里的人刚刚好戴上了口罩，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镜头。 群里A：就只有一对眼睛，也太难认了吧，还虚焦了都…… 群里B：这好像是一个男团的成员。 群里C：看上去像易天底下最新签约的艺人。 群里D：叫什么来着？ …… 神通的经纪人们，让林千妤在这天，得知了他的名字。 陆乔阳。 易天旗下签约艺人，二十三岁，选秀节目出道，唱跳俱佳。因在综艺里反串过三国小乔一角，成为美颜界的一绝，故外号人称小乔，粉丝名为乔妹。 为子言拍完视频后，有长达一大段的时间浪费，她打开微博，关注了他。微博上他有认证，但是粉丝活跃度不高，才不到三万，微博发布频率很低，内容广告居多。 初步断定，是公司在做营销。 再搜一下他的ins。 “哎，你掉厕所了吗，还是便秘？”白子言猛敲着她的厕所门。 林千妤摘下耳机，“来了。” 一股子冲水声，林千妤打开门，“我说你以后在公共场合别那么大声说话，小时候的毛病得改改，注意形象。” “这不对你才这样嘛，你看我还对谁这样。走啦走啦。” 林千妤停下，“等等，我接个电话，公司打来的。” 白子言出到门口等她。 “部长。” “小林呀，公司要征用一下的微博做一波艺人营销，刚刚我给你发的文字和配图你发文了吗？” “嗯，我已经发了。”她说 “那你把你的微博ID告诉我一下，我这边把数据给你推上去！” 因为她叫千妤，谐音鱼，所以她叫，“我叫，好多鱼。” “好多余？”部长重复着，“多余的余？” “不不不，是好多鱼的好多鱼。” “懂，秒懂。” 突然，她刷到陆乔阳昨天圣诞节发了ins，是在地铁上的一张戴口罩的自拍，画中还有他小哆啦的徽章。 她真的很难懂他的自拍角度，仿佛压缩了画质，脸也变形了。还是他拍比较好看。 可她将他ins翻到底，也觉得他拍也不如亲眼一见。眉形微挑，粗细浓密恰到好处，显得柔和又自信，鼻梁自眉骨倾泄而下，不会过分高，侧脸的惊艳因鼻型清晰可见，鼻尖处微微凸翘挺起，再由双翼微往里收，与人中相接处有清晰的弧度线。 下颌角线条分明，唇润齿白，紧接着唇下的那颗痣，俘获了众多粉丝的芳心。 她出于无聊，给他发了一个私信。 她说：小哆啦很可爱。 方才白子言坐的位置被人坐着，就连房门也半掩着。 林千妤按完发送键抬起头，下一秒陆乔阳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将手机屏幕合上。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艺人的位置。”妙妙先入了等候间，争辩起来。 陆乔阳透着化妆镜盯着她，那双眼令人窒息又林柔，“你们艺人，是谁？” “白子言。”妙妙自以为自己赢得了上风，马上可以将其赶出跑到林千妤的面前邀功。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着，站起间呼吸间散发着自己身上独有的品味，他笑得暖软，扭过脸来，“我按通告上时间来的，是坐这，没错。” 妙妙和他对视着，双肩一颤，嘴巴张着却变得磕巴，“我们艺人的东西都在这放着呢……” 门外的白子言，显出惊人的脑回路，“卧槽，这男的神颜啊……” 林千妤正准备上前替妙妙解围，此时镜子前方绕出一个人来，还未见其人，已闻其声，“如果需要的话，东西你随时取走，或者来拿，但是这是半私人区域，下次进门麻烦请你先敲门。如果拍摄时间上你有疑问，麻烦你和项目负责人对接一下，我们这边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时间上变更的通知，抱歉。” 白子言见林千妤的脚步一顿，好奇着，“这女的谁啊？” 处事不惊，面无旧情。 易天公司经纪团队的顶梁人物。 林千妤见子言要进屋，伸出手臂拦着她，“以后你要是再看见她……” “啥？” “绕远点。” …… 第3章 “我们并没有让你们提前来，是你们自己时间上没确定好。今天拍摄的艺人还有很多，按理说应该把你们顺延到下午五点后，三点开始拍已经是我向负责人争取过的。” 这是项目负责人对林千妤的解释。 林千妤把手机屏幕朝向她，“我这有小助理和艾米的聊天记录，约定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八分。” “艾米是这个项目易天公司的对接人，跟你们天华有什么关系？” 天华和易天什么关系，一如既往，相恨相杀。 林千妤抿了抿嘴，稍做思考状。 现在后台区域，等候的天华艺人不止白子言一个，但按照天华和艺人签订的协议来说，如果艺人因个人因素导致公司造成连环式损失，艺人个人需要承担全部损失。今天上午的通过拍摄能否完成，只是时间问题，可下一个通告，时不待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若是赶不上下午的通告，天华的损失将是连环式的，而子言则会首当其冲。 “即将拍摄的艺人是谁？” 负责人翻着表格，上面用了鲜明的签字笔勾勒出已结束的名单，接下来清晰的名字出现在林千妤的眼中。 下午通告里天华艺人的通告费加起来，足足有五千万。 “阿妤，咱们怎么办？”白子言问。 “别急，等我回来。” 林千妤再次走入那间本属于子言的等候间，可这回，陆乔阳已不在房间内，想来应该已经去了拍摄棚，她沿着门边轻声敲了敲，撞见正在往回返拿衣物的齐恬。 “你好。” 齐恬连瞥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给她，“抱歉，我现在没时间。” 不难看出，她要准备去摄影棚。 林千妤并没有堵在门口，甚至她还有些迟缓，待她即将有走出门的趋势，才缓缓开口，“红袖中国区品牌代言，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齐恬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个被她无视的人，她见她衣着间透露着几分稚嫩和舒巧，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可就在昨天，红袖时尚品牌公司，齐恬为拿下中国区品牌代言，可谓是呕心沥血，明明志在必得，她也曾三次蝉联夺下新产品代言，可这次，半路竟杀出了天华的人，在新一季酒会上得到了创始团队的赞许。 是对于此人品牌理念的赞许。 红袖其名，红袖之美，风华永存。 席间，眼前的这个女子着实是穿着一袭红裙，可距离太远，她未看清容貌。 可不难想象，那是一个怎样风华绝代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熟悉餐桌礼仪和红袖的品牌理念，怎不是出自名门？ 此时，她竟有些不可思议，却又笃定，“你是，林千妤？” 不可思议是为林千妤那双清澈的眼睛以及这身普通装扮，笃定则是为那张细看无比精致的脸庞。 林千妤笑并不锋利，“我用红袖中国区品牌代言，来和你换今天陆乔阳的时间，如何？” 齐恬饶有趣味，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徘徊着，“今天的时间很短，你们艺人太多，换我一个人的时间就那么阔绰，怕你得身无分文了。” “别人我管不着，”林千妤回以她同样笃定的眼神，“我只为子言。” 见她仿佛还有疑虑，林千妤道，“红袖和天华我负责协商，确保万无一失。” 齐恬抬眼，拉进与林千妤之间的距离，“你知道你说这话，可是会惹怒你们老板的。” 林千妤扯出一抹别样的微笑，悠然地扬起下颌，“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齐恬干脆拉开门，“成交。” …… 齐恬进入摄影棚和陆乔阳低声细语了几句。 他的个头穿过一排摄影师很是扎眼，林千妤似乎是隐身在了摄影团队中，一排的身高差在比较下并不明显，即便是侧身穿过，双方也不曾察觉。 林千妤感觉身后一阵风被带动，有人经过，他的脚步声利落且干脆，她回过头。 陆乔阳往灯光区域看的时候，只见白子言一人在光区，索然无味又回过头。 子言补上了妆，站在摄影棚的灯下，拍摄着新年祝福，远处是林千妤的注视。那一抹温暖的笑意，弥足珍贵。 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已经显示，她才向后出现在光区里，叮嘱着：“这块区域的光再亮一点。” “齐恬姐，怎么突然更改了时间啊？”助理跑前几步，不解问道。 “为了一个，”齐恬面色上看不出情绪，顿了顿，“同行。” 陆乔阳走出摄影棚，低眸看了眼手表，“我下午约了人。” 齐恬露出难见的笑容，“人可以下次约，红袖的代言可是一年一次。” 陆乔阳眯着眼，笑着，“那我就不止一次放他鸽子了。” 正欲要离开，他突然想起什么，“我的衣服落在里面了。” 摄影棚的门被人悄悄打开，里面露着光亮和声响，他正准备悄然进入，视线不由开始寻找。 齐恬对身边的助理说，“你去拿一下。” 里面的拍摄时间才刚刚开始，第一条视频拍摄正在进行。 “等一下，艺人头发后面有点乱，再整理一下。” “这样可以吗？”白子言把头发往后撩了撩。 “还是有点乱，让发型师拿摩丝再喷一下吧。” 正好有一台灯长时间使用，发热过猛，已经自动关闭了，工作人员正在抓紧换上新的灯具。 于是白子言从拍摄光区中走出，自行来到发型师身边进行发型的调整。她侧对着一个一米五的音响，音响上放着一个平板电脑，保护套呈打开状，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一个消息。 她的头部正在被发型师摆弄着，伸出手想要看一看那平板的屏幕，不料却被一只手强有力地将她的手打到另一边。 这一打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正好碰翻了旁边的热咖啡，滚烫的液体从倾倒的那刻瞬间滑到她的腿腹滑到脚后跟和脚背。 “啊——” 白子言身着包腿裤，一遇高林散热能力差，伤情比普通的更加严重。她的五官拧在一起，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人，“你……” 她口中的这个人，竟是方才她夸的神颜男子。 陆乔阳迅速盖上保护套，面上没有流露丝毫情绪，右膝着地半跪着，他一只手掀开了她脚踝处的裤脚，已经红了一片。 他紧接着又快速将她的裤脚往上卷了几层，让伤口透气，但凡是手靠近皮肤的地方，都附了一层热气。 “你……” “那边怎么了？围了那么多人。” “让一下让一下！” 林千妤看着陆乔阳，一时顾不上他那么多，搀扶着子言，“快去洗手间冲凉水。” 伤口在水的流动下渐渐降林，但表皮已经开始出现了皱皮，有要脱皮的迹象，而且还起了小片的水泡。 “阿妤，我好烫啊……” 林千妤已经显然不淡定了，关上了门，在卫生间里脱下了自己宽松的裤子，“你快换我的裤子。” 白子言换上后依旧抬着腿在洗手池里冲水，冲了有快四五十分钟。 伤口自小腿向下的一道全红了，腿后还出了一窜小水泡，触目惊心。 “子言，我带你去医院。”林千妤说。 “可是……” 距离下一场通告，正在进行倒计时。 “不能拖下去了，跟我去医院。”她搭着她的肩膀。 陆乔阳随齐恬离开现场，方才没有什么人看见事故的缘由，半响后，他说对齐恬说，“找个人，跟过去看一眼。” Date：2014.12.30 即将迎来2015年，跨年这个日子，对经纪公司和艺人来说都极其忙碌。林千妤带的这几个艺人，以白子言为首，目前的流量还不算多，跟公司顶尖的艺人没法比，所以跨年各大卫视、网络平台的晚会她原先并没有给自己的艺人谈此类合作。 她这几天，倒是为了给子言争取一个巨资投入的影视剧的试镜机会来回奔波。 华艺出品的电视剧的选角导演正好是她小姨的姑妈的侄子，若不是她看好这部电视剧能大火，她也不会用到这层关系。 就在中午十二点半，这件事终于谈了下来，选角导演愿意给白子言这样的三四线小明星一个试镜女二的机会。 可更棘手的是，如何向天华的老板交代红袖代言让出的事情，以及那天送子言去医院导致通告没赶上的事情。 只好一件一件处理了。 她的办公桌面前是一个今早刚寄来的合同，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是两份不同的合同，一份是新产品系列代言，一份是畅销款的季度代言。红袖作为乙方，已经签字盖章，只待甲方签字盖章，合同即可生效。 就连她也才知道，这是两份合同。 办公走廊里穿出一阵争吵，据说前两天下午有艺人因上一个通告没有结束，耽误了下午的通告，并且延误了后面的艺人的通告无法正常进行。 “那个小艺人在那闹呢……” “经纪人怎么拉都拉不住，这不马上就要冲进办公室。” “要赔多少钱？” “那可不少呢，这两年这种事也不少见了。” 林千妤拿着合同，推开了朗玥的办公室。 朗玥正揉着太阳穴，吩咐助理，“这种事情，直接交给法务和账务。” “好的，那我叫保安先把她请出去。”助理走了出去。 那扇玻璃门的背后，是一张愤懑又无助的脸，她拍打门的声音渐渐小，声音也渐渐远了。 林千妤淡然走上前，迎面着老板。 “这是红袖寄来的合同，”她将文件递到桌面上，“您看一下。” 朗玥接过，仔细翻阅起来，“没想到你不但拿下了代言，还直接到了自己艺人头上。” 等到她手边的龙井茶林度变得刚刚好入口时，她的视线快速阅读到了最后一行。 林千妤盯着那盏茶，沉默不语。 朗玥合上合同，“没问题，这个项目是你得来的，你来签字就行。” 林千妤：“还有一件事。” 朗玥一口饮尽那盏茶，“什么事？” 林千妤顿了顿，“红袖把新产品系列代言给了易天。” 朗玥又从她手中拿回那份合同，合同内容为畅销单品季度代言。红袖的单品季度代言不如新品系列代言持久，她右眉线微挑，“什么时候的事？” 林千妤：“发布会当天。” “为什么现在才说？” 朗玥这时眉头微蹙，正打算拨一通电话。 林千妤伸出手按住座机，“您这通电话若是质问过去，双方的脸上都不好看。况且这合同，怕是已经签完了。” 朗玥往椅子上一靠，双手合十，“让你去走这一趟，也许是我的误判。本以为是只猛兽，也不过和那外面坐着的一样。” 林千妤的指尖点在贴身的裙上，望着桌子上那份合同若有所思，“若我能换到另一份合同呢？” …… 第4章 她饭后打开了微博，看看热搜榜，并无大事发生，突然她看到有人在ins上私信了她。她点开，竟然是陆乔阳。 陆乔阳的ins里给他发私信的人并不算多，他没事也会点开看看，因为是提及了他的小哆啦，他给了一句回复。还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对方的ID名称和头像。 头像是一个卡通人，ID名叫plenty of fish。 他说：谢谢。 林千妤心想，肯定是他现在还不火，才有时间回复。 林千妤打着字，进行着十分官方的回复：期待你的作品。 没过几分钟，陆乔阳回复：跨年会出新歌。 她的艺人，跨年时也该出新歌了。但是白子言出的新歌，全都直接发在了音乐平台上，宣传不如各大卫视网络平台登台表演来的曝光率大。 “怎么样，老板怎么说？”子言出于担忧，打了电话过来。 “没事，就是让我跨年去跟个晚会当当助理，就算是知情不报的惩罚了。” “知情不报？” 就在白子言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林千妤将合同签好字，密封寄出。她将桌上的废纸连同另一份合同，一举放入了搅碎机。 …… 直播卫视的大型跨年晚会现场，来的咖位大多是当红小生花旦，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捧人设立的节目。 每当这时，后台可以说是忙的不可开交。 公司的大咖段位艺人有四五个都要参加跨年晚会，她就帮着当当临时的艺人助理，给大咖段位的艺人端茶递水。 她在节目单上看到，有一个PHR男团的三分钟的演出，在成员名单上，有陆乔阳的名字。 他不仅有男团表演，还有三分钟的独唱时间。 林千妤心想，这家伙可以啊，看来易天公司现在在极力捧他。再说他现在的经纪人可是齐恬，易天的当家经纪人。 在灯光闪烁的舞台前，她暗自定了一个15年的小目标，15年跨年的时候，她一定要带着子言，走上最闪亮的舞台，在光芒万丈下尽显锋芒。 她的这个小目标，在下午两点去体育馆看跨年彩排时变得更加坚定，光一个开场变燃起全场，若观众满座，那该是多么轰动。 在后台一切正常，正有序进行的时候，林千妤走到观众席，看到舞台上还在对光，她被灯光扫到的时候，稍显不自在。 她回到后台，看到显示屏上的摄影机位在跟着舞台上的彩排。 “这个陆乔阳是什么人呀？” “我给你找个视频，你看看……” 观众席有两个工作人员闲来无事在扒陆乔阳的料，接着放出了一个视频，是在综艺节目中陆乔阳反串小乔的那段视频。 全程只有三十秒不到，陆乔阳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娇羞柔情蛊惑拿捏地恰当好处，林千妤偷偷凑上去看了眼，之前只是听闻，没想到一见“小乔”，竟自愧不如。 PHR男团有九人，有韩国留学生被星探发现的，也有在国内参加选秀节目被挖掘的。C位是团里队长，林千妤手托着下巴，打量起来，舞蹈不错，定点动作也很到位，就是除了帅长得没什么特别之处。 陆乔阳穿着黑色绸的宽松衬衫，带着妆，精心设计了造型，他的骨相棱角极佳，即便是生图也无可挑剔，在九人中最为扎眼。 衬衫v领的设计，使他的锁骨若隐若现地露出，薄汗自他喉结处流下，舞姿张狂却又把持有度，撩人于无形之中，眼神绝杀，可清可魅。 他不光光只是好看，身上散发着说不清的魅力。 但也不可惜，他有三分钟的独唱时间。 陆乔阳独唱时，舞台打了一束追光在他的身上，他犹如月下的黑衣骑士，深情演绎着他即将发行的新歌。 13年，新海诚的第六部 动漫《言叶之庭》上映，土屋坚一担当作画导演和人设工作，泷口比吕志担任美术导演，KASHIWA Daisuke（柏大辅）担任配乐。 片尾曲《Rain》则由歌手秦基博演唱，轰动一时。 故事发生在现代东京，故事讲述了以制鞋人为目标的少年秋月和神秘女子雪野的恋爱故事，源于万叶集开篇的“孤悲”之恋。 陆乔阳的歌里，有电影里雨的元素，在高潮部分尽数展现，犹如片中的雪野对自己的释放。 对于林千妤这样的日漫迷，陆乔阳对新海诚的致敬演绎，是她在今年跨年收到最好的礼物。她曾听《Rain》感动到落泪，因为那句：変わらずいる心のすみだけで傷つくような 但仍有心的一角，未曾改变。 Date：2014.12.31 一大早，林千妤去体育馆继续充当艺人助理，因为晚上八点的直播，今天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变得无比重要。 她在十点钟得到的最新消息，陆乔阳的独唱被换成今年热门电视剧主题曲的演唱，演唱者是剧中男主的扮演者。 咖位怎么算，都比陆乔阳高好几个等级。这突然的调整，给仅有十个小时倒计时的直播带来了紧迫感。 林千妤忙的不可开交之时，竟看到白子言蹦蹦跳跳出现在她身旁，“你腿还没好，来干什么？” 白子言笑着，“没事啦，都几天了，我每天都有涂药的，而且我也没有穿贴身的裤子，又是大冬天，伤口不会感染，看，我也有工作牌，我来陪你跨年呀！” 林千妤推着衣架，走向试衣间，衣架上的衣服得有三十四件，挨的紧凑，她要穿过一道又长又窄的走廊。 衣架的高度几乎高过她，这些衣服都是那种欧美式长款连衣裙和连体裤。她身板小力气又有限，擦了擦脖间的汗，喘了几口气。 白子言看在眼里：“这样的活，哪是你能干的。” 林千妤：“没事，歇会就行。” 白子言：“什么小罚，这分明就是重罚，我就不信了，没你推过去，她们就不换衣服不进行晚会了？” 林千妤解开鞋带，将鞋轻轻脱下，脚后跟已经磨出了一个大泡。 白子言：“你坐着别动，等我回来。” …… 明晃晃的后台房间里，房门半开着，陆乔阳正准备换演出服，突间眼前的一道人影，在后台一闪而过。 那道人影的穿着和当下情景不太相符，那人一身西装革履，已有人错认为主持人，纷纷投来打量的凝视。 陆乔阳俊俏的面容上有一丝慌神，大步出房门，在光影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少爷……” “跟我来。” 他随陆乔阳进了更衣室。那人未留胡子，中年的样貌，仪表堂堂，“少……” 陆乔阳关上门，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喧闹，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明叔，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之前给你打电话没有人接，家里你也没回，我只好找到这里来了。” “明叔，有什么事？” 他说：“先生让你亲启这封信。” 那信上是国际邮件的标识，他了然于心，“不必了。” “您若不亲自打开就做决定，就不光是撤下一个节目那么简单了，这是先生的原话。” 屋内有个被帘子挡住的更衣间，帘子下的一双金色纹的高跟鞋，正被悄悄往后挪。 陆乔阳接过信件，双指间掩着信沿撕开，抽出那张烫手的信纸。 满纸的外文，他一字字从头读至尾。 他合上眼静思，下一秒又倏忽睁开，眼睫如潭，一汪清潭，他拿下衣架上那套属于他的演出服，扭过头，“看完了，明叔请回吧。” 明叔欲张口，却又咽了回去，轻轻地走了出去。 倏忽一下，更衣间的帘子被拉开。 陆乔阳将衣服挂在里面的衣钩上，他望着镜中的自己，清俊无暇，还如同少年的模样。 今日他的平板电脑消息推送一个备注，跨年晚会演出，他一个月前自己备注的。 那张纸，是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的offer。世界著名商学院，斯特恩为榜首。 他将那纸悉心折好，揣进口袋，接着，他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斯文且有序，可眼睛通过镜子的反射，一直注视着反射后的他的身后。 身后有道突出一米的墙，在更衣室里很是显眼，若是后面躲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一件衣服脱下来，那墙后之人咽了口口水，额上覆了一层薄汗，只听衣服的布料声音，在犹豫着自己的下个动作。 他的眼神变得尖锐，往后退了一步，才足以照到自己的全身。 他再退一步。 再一步…… 就在他伸手去解皮带之际，墙后之人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 小六看到走廊上的林千妤，过来搭了把手。小六是林千妤的好友兼大学舍友，后来小六毕业后直接来了体育馆文艺部当员工。 林千妤：还以为你今天不在呢。 小六：我刚刚看到陆乔阳从这经过，像阵风似的。 小六知道陆乔阳不是因为他的名气，而是在这个圈子里，发生什么，有谁可能会红，有谁可能会糊，作为混迹圈里的人，都再清楚不过。 再说，陆乔阳的节目临时被换，整个场子里的人都知道。 小六：“他也没跟公司闹，看来是坦然接受了。” 林千妤：“估计闹也没有用。” 小六：“哎，他上次耽误你事，你为啥还把红袖的合同给他呢？” 林千妤抿了抿唇：“这两码事。齐恬既然没有食言，那我也没理由反悔。” 小六：“你看他昨天彩排了吧。” 林千妤：“嗯。” 小六挤眉弄眼着：“那首歌很对你胃口吧？那什么什么男团，你觉得咋样？” 林千妤：“不好说，糊的可能性比较大，后期得看公司。陆乔阳最好是能糊掉，不然他要是发现我讹他钱，他万一火了，一定会借机报复。” 小六：“报复，不见得吧？” 林千妤：“快，跟我一起，咒他糊掉糊掉。” 林千妤推着一排衣架子，艰难地在道上行走。 小六：“你别费劲了，我叫几个免费劳动力来帮你。” 林千妤：“呜呜呜，你快去！” 也不知子言跑哪去了，刚送完鞋子过来就没影了。 突然一个不慎，身边有两三个人突然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由于她本就不太平衡，被这一气流冲击，便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一只手出现，扶了一下衣架杆，才不至于让这一堆衣服落地，不然她得一件件捡起来重新挂。 林千妤：“谢谢。” 林千妤还未抬眼见来人，来人低眸望着她脚上的那双金边高跟鞋，下一瞬便紧攥着她的手腕。 她抬头望着他，脑袋险些冲撞到他的下巴。 他狭眯着眼，视线停在她胸前的工作牌，底层的工作人员无名，而她却有名，有名的在做无名的差事。 工作牌下面用黑体印着两个醒目的字迹，林千妤。 林千妤的手腕发了力想撤回，可他不许，一双眼犀利又参杂别样的神情。 地铁上那次见面，极度尴尬。如今相见，她默默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但他手上的这股劲，实在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转而，他松了手，轻笑着，“小心点。” 齐恬找到他时，见他正望着那抹小小的背影。 “就这样放她走了？”齐恬问。 “红袖的代言合同，原先本全是她的，况且，她也没有许你是哪一份。” 红袖发给齐恬的合同，是热销产品季度代言，而非往年的新系列代言。那天林千妤上报完朗玥后，直接销毁了先前给朗玥看的合同，签下了另一份新系列代言合同，再以价格不适回绝了红袖，让易天有可趁之机。可齐恬收到这份合同的时候已经晚了，天华已经和红袖签好了合同，林千妤也无后顾之忧了。 毕竟令林千妤最担心的时间问题已经及时补救，朗玥即使在红袖事件上再生气也只能撒气无从实惩。 况且她用以小换大这一招不费吹乎之力的说辞，已让朗玥的气压下大半，心觉天华还是更胜一筹。 偏分的刘海随着头低倾到前侧，他嘴角一弯，“真是只小狐狸。” 那天林千妤和朗玥提及红袖代言一事之后，不出林千妤所料，朗玥开始了问责，问责子言烫伤那天下午的五千万损失。 “你刚刚在门口应该也看到了，这种情况，我通常叫法务去解决。” 她无法纠缠合约的合理性，说，“事发突然，这属于状况外的事情。” 朗玥是个心中有算盘的人，没有那么快处理这件事，而是等林千妤来找她，“可损失产生了，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办？” “您可以修改天华和子言的合同，修改利益分成，今后的收益，我向您保证，要远远多于这个数。” 如今白子言还不瘟不火，一下子赔付着实太过为难，修改合同只能是权宜之计。 “你要知道，按照规定，我有权直接让她赔付。若我听取你的建议，不知道，五千万能不能换来你的忠心呢？” “您觉得我对您不够真诚？” “不，是你只忠于你自己。我说的忠心，是赋予了很多意义，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但既然你如此问，那看来我们是无法达成一致了。” 朗玥拨打电话，那快捷键是呼叫助理的，“过来一下。” 林千妤没辙了，只好做着垂死挣扎，上前先按掉了电话，“等一下，这次损失，并非是她造成。” “哦？” 林千妤双目望向一旁，道：“是易天的艺人故意为之。在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赌她的老板朗玥，听闻易天二字便会转移炮轰方向，让自己全身而退。 真是十分抱歉了，陆乔阳。她心中暗想，要怪就怪他的那杯咖啡，哼。 …… 服装送到试衣间后，林千妤就开始帮女艺人门系背后的扣子这类简单的活，空闲的时间蛮多。她在试衣间靠墙的椅子上，一坐就坐了半小时。 隔壁屋是间封闭的排练室，PHR男团还在紧锣密鼓的排练，听到即将换衣彩排的消息，这才有休息时间。 林千妤停在和陆乔阳的聊天框。天不聊破，时不时打探打探内情也是好的。 林千妤：出新歌了吗？ 陆乔阳脖上披着白毛巾，对着镜子坐在地上，一手拿毛巾擦着汗，一手刷着手机。 陆乔阳：本来是今天，拖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林千妤打开网易云，界面停在《Rain》，将歌词的截图发了过去，正好是那句日文，仍有心的一角，未曾改变。 那天陆乔阳得知自己节目被换，便知道这次晚会对于自己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陆乔阳盯着手机屏幕，这张图片上的歌词，他不用翻译便已烂熟于心。 那时他便暗下决心，总有一天，决定权会握在他的手中。 陆乔阳：喜欢新海诚？ 林千妤看到后，扬起嘴角一笑，告诉他也无妨：超级粉丝。 两人背对着背，一墙之隔。 第5章 芳心纵火犯 Date：2015.6.29 公司开季度会议时表明白子言发展势头很好，让林千妤今年主带白子言一个艺人，她要将工作的重心大部分放在她的身上。 她几乎和助理一样，天天跟着白子言跑通告，在采访前跟她一句一句对着稿件。公司给白子言塑造的形象，是骨感美女，吃货人设。 但实际上，白子言一天只吃黄瓜和两口米饭，只在上节目时吃多几口。 林千妤有时候都看不下去，吃饭的时候让她夹两块肉，白子言咽了咽口水，还是拒绝了。 她和白子言的私交甚密，两人是从中学起便是同学，大学时虽专业不同但依旧亲密无间，工作上两个人可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但私底下无话不谈，从生活起居到人生理想。 很多年后，林千妤回忆起刚开始选择这个职业的初衷，很大部分原因都是来自她和子言年少时的约定。 明明两个都是大美女，一个喜欢在联欢会展现各种才艺，而另一个只愿意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与世无争。 关于林千妤默默寻找《灿烂千阳》画作一事，她也只跟子言说过。 “据当时拍卖行的人说，当时这幅画被一个演艺圈内的人士拍下，因涉及隐私，始终不愿透露姓名。” “都过去好多年了吧？” 林千妤顿了顿，“七年。” 拍卖会官网新发布的一则消息，这周在拍卖行将会拍出一系列名人画作，压轴之作，便是言之涛先生的遗作《灿烂千阳》。 林千妤在官网找了一圈图片，只找到七年前拍卖时存档的那张图片，当年究竟是谁买下，为何现在又要拍出？ “这幅画多少钱起拍？”白子言问。 “七年前是一百万起拍，现在不好说。” “一百万听上去也不是很多嘛……” “成交价是三千五百万。” …… 白子言年初拍的新剧前两天在卫视首播，她饰演的角色丰满，开播后的风评很好，但演技仍有不足。 制作人对林千妤反映，子言的在新生演员里相貌出众，自带话题度，有长期合作的意向。 那阵子林千妤一直带她走通告，一天甚至去三个城市做宣传。 这个月，是白子言人气有史以来最旺的一个月，微博粉丝涨到了五百万。 第二天的行程安排，下午两点白子言的航班抵达首都机场，然后林千妤要接她去拍摄一个代言广告。 10:25 时间还早，难得的休息的上午，林千妤去书城溜达了一圈。 平时没事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安静的逛逛书城。 偶然间，她逛到专辑处，看到她们公司的艺人出的新的专辑，销量还不错，放在了推荐区。 随后，她看到一张名为《free》的专辑，封面是有质感的暗色，封面中的人手持着半副羽毛面具。 那双眼，任凭谁看了都无法忘记。 林千妤心中惊异，陆乔阳发行了首张专辑。 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陆乔阳了。她的微博和ins几乎不发什么，像个僵尸号，一般上微博就是看热搜或者关注公司艺人公关动态。 她再一次打开了陆乔阳的微博主页，发现他已经小有名气。 那他能发行这张专辑，并不奇怪。 其实他跨年晚会的演出当晚，就已经圈粉无数。 林千妤索性将他微博又翻一遍，发现他的微博自今年开始便丰富了起来，不仅有广告视频还有接受采访的以及个人心情的。 甚至，他会回复粉丝的评论。 她暗自告诉自己，这都是公关做得好，大众都很吃这套人设。 阳光，开朗，笑起来明媚极了。 她发微信给小六。 林千妤：陆乔阳出专辑了。 小六：可以啊，我还以为他要变成炮灰了。 林千妤：他现在有一些粉丝基础了。 小六：哇，他才签了一年吧，但毕竟是比赛节目出来的，还好他没主要跟团发展。嘿嘿，你要不再试试，看他现在还会不会再回你消息。 她和陆乔阳的聊天记录停留在14年的最后一天。 林千妤有些鬼使神差，将买下的专辑照片发了过去。 但这次，对方没有回复。 她瞥了眼时间，再不走就赶不上接机了。 那张专辑的包装，林千妤在慌忙时手劲没掌握轻重，一个不小心，把外包装连同封面的那个凸出的立体白色面具处撕破了，顺带连着半边脸也离开了封面，导致专辑上那张脸一片沫白。 她小心抚摸着，暗自可惜了一会儿，将被自己不小心撕扯的部分和专辑一起装入包装袋内。 今天她因感冒戴着口罩和帽子，随意穿了件黑T，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机场，对接好了机场的安保人员。 这是自白子言火起来她第一次接机，她比平日多叫了一倍的安保人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14:11 林千妤估摸着白子言要出来了，她此次行程很短并不用等行李托运。 她在到达大厅门口一个劲地眺望，她身后人群中隐藏着整齐站着一排的安保人员。 怎么还没出来？林千妤站的有些疲惫，靠在栏杆上，手倚着头。 她在软件上查着子言的航班，显示延误了半小时。 “喂，您好。” 她接着电话，来电显示是画刊的总编。自她毕业后，就和画刊有密切合作，一来为了寻画，二来为了创作。 所以她常年会在口袋里装着纸笔，这是她成长岁月里耳濡目染的习惯。 “林小姐，这次画刊主题是人物，您看下周一出画稿可以吗？” “这一期画刊，我们会以言先生女儿的身份来介绍您的。” 林千妤瞥了眼手中的袋子。专辑封面上的那只深邃的眼睛，仿佛在与她对视着。 她双手手肘倚在栏杆上，再一次端详起被她毁坏的专辑封面，碎片纸上是他清澈的眼睛和半张面具，以及他在面具下迷人的微笑。 周围人离她有一段距离，在行人匆匆的机场达到大厅门前，她顺手掏出一支签字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又一波达到机场到达厅的乘客走了出来，人流涌向左右两个出口，他偏偏选择了，离她所在位置最近的西南口。 陆乔阳刚刚跑完通告下航班，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带着渔夫帽的女孩，倚在栏杆处。 那女孩手中拿着的，是他的首张专辑，今日在市面首发，就连封面都是他亲自设计的，他再熟悉不过。 那女孩垂着眼眸，将那张封面上沫白的部分，对照着放在栏杆上的碎片画幅，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他的容貌。 眼睛。 鼻子。 微笑。 陆乔阳心里一怔，定在了原地。他戴着口罩，背头的发型露出了他的美人尖，令他的眉眼更加清晰，那眼眸中仿佛藏着星辰，流连如珠。 林千妤仍在自己的世界中，未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殊不知一道目光，正灼热地打在她的身上。 在她面前经过的路人走得急，路过时带着一阵风，吹走了在栏杆上的那张碎片纸，刚刚好，她落下最后一笔。 专辑上的那张脸，被她补的完美无瑕。 她绕过栏杆，捡起那张落在地上的碎片纸，纸上的那只眼睛细长，眼尾迷人地微微上翘，眼有眼光，流而不动。 林千妤左手举着那张纸，右手举起补好的专辑，仔细对照了一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将左手的那纸碎片放下，在落手的瞬间，她的视线开启了方才被纸挡住的盲区，一双真切如星辰般流转的眼睛就那样，一瞬不瞬地定在她了的眼前。 人流不断，但四周都变得模糊异常，时钟仿佛就定在了那霎那。 陆乔阳那时已将口罩摘下，他笑时带起的一对酒窝，无论在画中，还是在眼前，都格外明朗。 林千妤后来想起，始终不知拿什么词汇形容，那个明媚的下午，和那抹明媚的微笑。 她的心不自觉加起速来，他在那站了多久？ 林千妤此刻除了盯着他看，别无选择，两人距离颇近，做不到视而不见。 而陆乔阳也盯着她看，仿佛想要从她的身上，再探索些未知。 她想起第一次在地铁上相遇，她偷拍被当场抓包的情节，她怯怯地低下了头。 还好，今天自己武装很齐全。 谁知，陆乔阳又拉近一步距离，对着她说：“走吧。” 林千妤瞪大了眼，愣在原地：“啊？你跟我说话？” 陆乔阳：“不是新来的助理吗？” 他停下来翻了翻手机，念叨着：“渔夫帽、灰口罩、黑色T恤。” 林千妤完美全中，但她摇着头，显得有些笨拙。 陆乔阳：“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白子言从里面走了出来，四处寻找着林千妤。可林千妤被高大的陆乔阳盖住了，她只好自己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一走出来，一群粉丝像变戏法般一瞬间冒了出来，把她围住。 林千妤身后的安保人员这样的场面也见多了，看到目标艺人后，不等经纪人命令，就敬业地跑上去开路。 林千妤被这一大场面吸引，想都不用想，被围住的一定是子言。 正当她要冲上去的时候，身后的陆乔阳伸出右手臂膀，揽住她瘦弱的肩头，生生将她往后拉了几步。这一猛拉，林千妤脑子一片空白，瞬间失去了意识。 接着一群粉丝的尾巴甩在她面前，差点贴在她脸上。 陆乔阳的声音很柔和，开玩笑似的笑着：“你那么瘦，当心被挤成肉饼。” 她后背贴着他，仰头看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 望着已与她有几十米之遥的子言在转角消失，她傻在了原地。 她不知应该羞愤还是该感激。 他和她保持这个动作，缓了好几秒，陆乔阳才将她松开。在旁人看来，极其暧昧。 ...... 现在该怎么办，先澄清一下她自己并不是他的粉丝？她没有假冒他的助理？ 还是说一声谢谢？ 林千妤：“呃......不是......那个......” 陆乔阳：“嗯？” “陆乔阳！陆乔阳在这！” 一个粉丝，两个，三个……横在了他们中间。 方才白子言的大部队消失后，陆乔阳的粉丝这才发现他的位置，已经从到达大厅走了出来。 陆乔阳对着面前的镜头，依旧保持着笑容。 “陆乔阳，你对粉丝也太贴心了吧！”举着接机牌的粉丝组长，录下了刚刚这段视频。 一向口齿伶俐的林千妤，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卡壳，整个人完全在状况外。她举着双手，快速往反方向蹿出人群，看着她们簇拥着她们的idol离去。 小六听她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嘴巴咧得合不住，一脸的八卦神态。 小六：然后呢，然后呢，你快说！ 林千妤：没有然后了。 小六贼眉鼠眼的看着她，手指戳了她一下，发着怪声：咦……小妤妤，铁树要开花了？ 第6章 第二天，林千妤上班的时候为白子言挑选着剧本，自子言有名气后，她在为她挑本子上很谨慎。 她对她的定位很明确，就是演员。 但天华的老板朗玥当时并不这样觉得，认为白子言应该再走两年流量路线，所以给白子言接了好几个火爆的综艺节目。 林千妤没有明面上反对，但背地里开始为她物色优质的本子。她觉得角色不需要演的太多，但必须要精。 摆在她办公桌前五六个本子，她不跟子言出去跑通告的时候，在办公室手里转着一支笔，清晰敏锐将本子全过目一遍，把里面的每一个角色全部分析出来，最终选出一本。 光耀计划出品的《日出》 白子言满脸担忧：“可是光耀的本子，能说拿下就拿下吗？” 影视界内皆知，光耀出品，必属精品。角色塑造，情节推动，层层有序，节节升华。 被之眷顾的演员，便是幸运儿。 易天，是天华的对手经纪公司。 易天公司的老板于歆，圈内知名人士，是一位散发着魅力的中年女子，她每天上班都是齐妆，执爱正红色口红色，全年没有一天的穿搭是重复的。 “拿下，必须拿下这两个主配角，”于歆在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日出》男主已经定了我们易天的艺人，女主也得争取拿下。” 投影屏上投放着过去一年的业绩走势，以及未来给每位艺人的规划路线，目前而言还是易天公司的内部机密。 会议桌上坐了一圈经纪人，于歆望着离她最近的齐恬，可齐恬全程低着头，一语不发。 于歆在等她，给她一个回应。齐恬是于歆心目中，最佳的人选。毕竟《日出》的男主，就是齐恬拿下的。 于歆等了足足五秒钟，她见齐恬仍未啃声，毫无兴趣。于歆拿起桌上的投影笔，准备进入会议的下一个重点。 “我来。” 坐在最末端的一个年轻经纪人，站了起来。 …… 随着车上动感的律动，北京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三里屯附近的酒吧门口的小生开始揽客，如火的夏天迸发着奇妙的荷尔蒙气息。 优雅的包厢环境，被音乐烘托的优质气氛，倒一点也不浮躁。 正在套房外站着一个抽烟的女子，她身着干练的短袖西装小套装，刚从里面出来。 今夜是众导演和制作人的一个小聚会，说是这样，但其实是为聂导而开的聚会，只是因为聂导的一时兴起。 聂导其名，在圈内赫赫有名，早年导演的影片多次斩下国际大奖，经他手里□□出的国际巨星数不胜数。 物色的这样一个别样的雅间，既俗又不伤大雅。 里面蜿蜒的走廊，统共只有五个套房，每个套房皆用大理石地板，主色调为安雅黑。 她持有着老板于歆给她的VIP卡，才得以进入这家私人场所。满座皆为商机，她是全场唯一一个以经纪人身份出现的人。 虽为经纪人，但一展歌喉不在话下，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尤其是在座的一个挪威导演，连着鼓了好几次掌。 虽然在座大部分都是爸爸辈的人物，她玩得开，也放得开。 外貌算是经纪人里出挑的，却张了张看上去并不好接触的脸，笑起来总觉得有些阴森，总归不会将她和平易近人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为拿下聂导的《日出》女主角，她安迪，会使出全身解数。为了让老板对她高看一眼，能从会议室的末端位置不断移前，总有一日，她会与业界传说齐恬，平起平坐。 方才碰杯言语之间，她已获得了好几位制作人与导演的脸熟，虽未直奔主题，但已有些沾边，有的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安迪趁这会儿时间，出来抽口烟，透透气。她有严重的烟瘾，一天若不抽上三根就全身发痒。她倚在墙上抽烟的姿势，像极了一只目标性极其的猎豹，套房中人，皆为她的盘中物。可她又孑然一笑，在心中调侃着自己昌盛的野心。 安迪掐掉烟头，转而见一个导演朝大门走去。 她的目光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位惊艳世俗的女子，出现在她眼中。 第一眼是欣赏，是为这女子的身外之态。 那女子抹着烈焰色红唇，卷发上却散发着茉莉的清香，她身着吊带丝绒连衣短裙，露着光洁的背部和迷人的腿部线条，出现在灯光缠绕的KTV。 可第二眼却是惊异。 安迪今夜在此地碰到自己对家的同行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是她？ 平日她看上去与世无争，清淡如莲，在业界毫无大的举动，更是没在这样的场合见过她，今日一见，可谓是难得一见。 她颠覆了她对她的印象。 “小姐，这是私人KTV，需要出示VIP卡。”门口的保安，伸出一只胳膊，礼貌又严肃的将她拦住。 林千妤的身上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黑丝绒的裙子质感尽显妩媚又不失格调，在胸前的一层暗黑色的薄纱中隐约露着事业线。 她浅笑着，“抱歉，我没有。” “那你不能进去，抱歉。” 安迪看着方才走出套房的中年男人，他快步走上前，让她过了保安这一关。 这便是白子言上次在华艺合作的副导演，吴导。 林千妤挑着眉，眼尾处稍带一抹人鱼姬色的魅影，又勾起一抹别样风情的笑意，“吴导，好久不见。” 两个穿着西装的保安对视了一眼后，把她请了进去。 她眸色在灯光下随着登上一节阶梯的脚步逐渐发亮，她上前一步，带着丝丝魅而不妖的甜香，“谢谢。” 说来华艺对光耀，终归还是光耀更胜一筹，吴导虽有名气，但难免也会向光耀的聂导前讨好，以便来日提携。 “今晚来的，大部分都是圈内的同行导演，还有聂导。” “承蒙您关照了。” 林千妤笑着，随他一起走入了套房。私人的KTV套房中，设施齐全，唱歌蹦迪一体，还有桌球台、茶桌和棋牌室。 但这些名导并非庸俗之辈，室内弥漫着沉香，悠长深远。 套房中的人并不算很多，统共不到二十个人，三两个人在唱歌，三两个人在蹦迪，聂导和挪威人在桌球台前。 从站位不难看出，这位挪威人，是聂导尊贵的座上宾。 翻译小姐姐本应该在一旁翻译着。 可桌球的术语，却有些让翻译为难，频繁卡壳。并且她今日好像有些状态不佳，一直倚着墙，一有空隙就会拿出自己的保林杯。 短短二十分钟，她已经跑了三四趟厕所。 林千妤入内时，正好又撞见翻译疾速跑出。 那翻译再也没回来，聂导和挪威朋友对着桌球，用着互相都蹩脚的英文，拙劣的交流着。 只见聂导的脸色有些青，束手无措，催了半天后，才得知这位翻译已经自行去了医院，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聂导又不愿拿生硬的软件翻译，这一突发事件，也许会让今日的局提前结束。 安迪手握着香槟，浅浅抿了一口，观望着局势。 林千妤穿过身边三三两两的人，直直走入桌球台。 还不等吴导介绍，林千妤先一步窜入这位生着蓝瞳的挪威导演的眼中，“Hei, jeg er Wen Qi, dette er oversettelsen for denne kvelden, jeg er veldig glad for mte deg.” 她的挪威语发音标准，敞亮的声音吸引了套房内全部人的目光。如果说方才走入的高跟鞋声微不足道，那么这一发声，足以震惊满座。 不知她是何时进入，更不知她是何人。 是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找到挪威小语种翻译？就连一旁的吴导也大吃一惊。 挪威导演感叹着她惊艳的出现，“Du er vakker.” 你真漂亮。 林千妤莞尔一笑，紧接着开始中译挪威语和挪威语译中的来回切换模式。 聂导和挪威导演玩的是台球，聂导深谙游戏规则和术语，正在一步步教挪威导演。方才正发愁，应该如何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讲解规则，这下，至少能把这一局顺利按照规则打完。 安迪看她的这第三眼，已是满眼的嫉妒。她夺去了满座的关注。 “一杆球。”林千妤说了遍中文后又翻译成挪威语，为蒂姆先生解释着一杆球就是击球者第一次击球得分，再次击球得分，连续得分直至失机或犯规为止。 蒂姆先生打的主球被角袋边缘挡住了，使主球不能直接击打台面上的目标球，她笑谈着蒂姆先生又打出了第二个死角球。 聂导从她的翻译中，倒是听出了别样的意味，这是来自一个桌球老手的直觉。 “你懂桌球？”聂导拿起身旁服务生端着的香槟，问她。 林千妤在一旁，抿着嘴角：“略懂一些。” 正好蒂姆先生也有点累了，下了桌球台，在吧台上喝着小酒，兴奋时还点了首歌唱着。 聂导起了兴致，“来一局？” 林千妤杆已上手，“我的荣幸。” 但满场的目光，依旧停在林千妤身上。他们好奇着，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的指间弧度柔美且发力适中，腰身纤细，身姿灼灼，从弯腰俯身到击球而出，动作一气呵成。一杆双球入洞，干脆利索，何止是略懂？ “老吴，她是谁啊？”有人私下贴耳相问。 “专业翻译员？” 老吴摇着头。 “职业女桌球手？” “商务公关？” …… 第7章 对面的套房中，正坐着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头秃了一半，冒着油气。他夹着雪茄，平翘着腿，一手豪气搭在沙发上，肥硕的身子占了几乎整个地盘。 这间套间的格调和状态与对面截然不同，频闪灯耀眼炫目，整体装潢的昏暗配色在灯光照耀下充满了异样的气息，是霓虹灯下的纸醉金迷。 “殷老板已经在里面了。” 在KTV的大门口，齐恬打开手机屏幕看了眼信息。她一身职业装，包臀裙尽显身姿，一头长发被她高高束起，干练又体面。 未来经纪圈的三巨头不约而同在今夜踏进这扇大门，却互不会晤，暗流涌动。 穿着白衬衫的陆乔阳站在她身侧，低头漫不经心地踢了一颗地上的石子。霓虹灯在他眼里闪烁，却没掀起一丝波澜。 他望着里面狭长的虚幻般的走廊，“你没跟我说是这种地方。” 齐恬：“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这次机会很重要，你什么都不用做，等会交给我就好。” 她从包中的小盒子内拿出一颗维生素，嚼几下吞了下去。 他的眼神出卖着他的抵触，下颌骨线条有个明显滚动的动作，勉强都无法从嘴里蹦出一个“好”字。 包厢内烟雾环绕，乐池前还有两个歌女在对麦唱歌，震耳欲聋的甜美声音还未进门便可听到。 “殷老板。” 陆乔阳缓缓随齐恬走入，门被他顺手带上，不紧不忙，只为多散去些烟气。 “齐恬，你可终于来了，我这都等多久了。”殷老板吐了口烟雾，挪了挪身子招呼齐恬坐在身边。 齐恬笑的老道，自然倒着桌上的酒，“我先自罚一杯，是我的不是了，您可得见谅啊。” 殷老板点了点桌上特调的鸡尾酒，那酒倒是精致，“喝这个，专门为你准备的。” 一杯下肚，后劲十足。 “这位是？”殷老板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齐恬身子侧着，突出陆乔阳的位置，“陆乔阳说殷老板有约，就不请自来了。” 陆乔阳撸起袖子到手肘处，缓缓伸出右手，准备用动作代替言语，可那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完全被忽略，只听殷老板拉着齐恬紧挨着他自己，“坐。”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上层空气无比燥热，他又把袖子又往上撸了一寸。 “这身高长相，倒不赖。”殷老板的上眼皮的赘肉堆积在一起，歪着头细细打量着。 呵，灯光晃眼，音乐嘈杂，殷老板可真尖。 他坐下，拈了一颗桌上的青提。 齐恬：“您放眼望圈子里，这样的条件的虽然有，但都差些意思，又不好□□。” 殷老板附和的点了点头，“不趁年轻多多露脸，确实是可惜了。” 齐恬：“这履历和人，我可都带来了，就算您同意了。” 殷老板这才打起精神，又给齐恬满上酒，“哎，不忙，来。” 一杯。 两杯。 三杯。 青提被拈下一颗。 两颗。 三颗。 眼前晃动的两个歌女，她们持续不断的嗲气声音令人有些耳堵。 “我今儿要是走不出去这个门，您可得送我回家啊。” “小事儿！” 殷老板摆出了一副钻石王老五的架势，就差脖子上挂一条金项链了。 “来，换首歌，男女对唱的，”殷老板特地给陆乔阳递麦，“小陆，唱歌应该还不错吧？” 陆乔阳眼都没抬一下。 齐恬顺手接过麦，笑着：“他今天嗓子不大好。您忘了？我唱歌可没人敢比，前几年还有唱片公司找上门来呢。” “那咱们先走着？”殷老板坐到点歌机前。 齐恬乘这空隙，肢体才活泛开来一些，“您随便点，要是有我不会的，我自罚一杯。” 唱着唱着，到高潮部分殷老板牵着齐恬一齐起身，他的手悄悄地搭在了齐恬的肩上。 陆乔阳索性把衣服最上面一颗解开，桌上的烟灰缸里的烟根还冒着虚烟，没被掐断，他身子前倾，往里直接倒了半杯酒。 一首唱罢，又来了两首。 齐恬的声音有些提不上劲，稍显沙哑，陆乔阳坐在一旁，双手叉在胸前，靠在靠背上，在她哽咽之时淡淡瞥了她一眼。 “小齐啊，我那么久没遇见像你这样对我胃口的人了，”殷老板牵引着她一起摇晃着，酒气渐浓，“咦，小陆怎么不喝酒？” 殷老板追问：“病了？” 齐恬看着陆乔阳，至今一句话未说，并且脸色越来越差。她试图用眼神与他交流，可他的眼里满是对她的歧义。 这歧义像块石头，在心中越沉越底。 齐恬：“真是抱歉，他呀，对酒精有点过敏。” 殷老板：“嘿，倒是第一次听说，有男的对酒精过敏。小齐，要不你让他转型得了，这样小白脸我见太多了，要是换个喜欢同性的路子走走，说不准还能出来。” 陆乔阳眉头一皱，刺眼的目光朝她袭来。 她作为她的经纪人，如何能忍这样的话？ 直白点是在诋毁他，诋毁他的人格，侮辱他的取向。 可齐恬忍下来了。 陆乔阳将头在顶光中埋下，塞了一颗青提入口，连果肉带籽均被他碾碎于齿之间。 齐恬：“这不，就特地来找您了。您要是看了他之前参加的节目，就不会这么说了。” 殷老板油腻的脸庞，还差毫米之距就要怼到齐恬脸上了，“那我就信你一回，就这一回。” 齐恬往后倾地自然，“承蒙您抬爱了。” 殷老板盯着齐恬那张脸，而后大笑了几声，“好！” 他突然拍了下她大面积露着一半的大腿。 齐恬身子显然一惊，惊于这道力度过于的大，但她仍保持着微笑。 “怎么，还能来一打啤的？”他又轻拍了一下她的大腿。 “能是能，可您要是醉了，我齐恬可没本事抬回去。” 他左手欲环住她的腰身，“嗐，我有的是本事……” 就在他继续动作时，陆乔阳端着酒杯，强插在两人中间，强行碰了下茶几上的酒杯，闷头将手中的酒一口干了。 他这杯酒干的畅快，干的恰时，酒杯被他重重按在茶几上，眉头早已显出不悦。 节奏被他打乱。 殷老板：“这小子，倒有意思。” 齐恬见缝插针：“殷老板，我看了项目，觉得陆乔阳在各个方面都很适合，若成，您这杯羹分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您也知道我在易天的分量，说可翻云覆雨，倒也不为过。” “小齐，明人不说暗话，有我的亲荐，可以为你省去不少麻烦，可要论我们如何利益共赢，还得再仔细谈谈，今天我把合同都带来了了，这诚意够吧？” 合同被拿到明面上来，齐恬瞬间被吸引住。 她从头至尾不卑不亢，从容自如，“当然，易天和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的手自然垂在腿上，殷老板的戴着扳指的肥手贴了上去，轻轻一握，但他有愈发张狂的趋势，伸手入她的贴身衣服，再往上一些，就要把她彻底擒拿。 陆乔阳青着脸，冒着冰丈三尺的寒气，跨步上前，端起桌上还剩半杯酒的酒杯，长臂一挥，杯中酒尽数在空中落下，挑眉道：“把手拿开。” 殷老板被泼了一身，从头到□□，倾斜而下，无一幸免，“你！” 他愤怒将脸抬起，还不等他睁开眼看清，就感觉到有一块有林度的葡萄皮，重重打在他的脸上，还捎带着鄙夷的唾沫。 陆乔阳吐皮后撅的嘴唇放松下来，舌尖划了划口腔，生怕还留下一丝赃物没有吐尽。 殷老板如同颤栗的耗子，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齐恬，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陆乔阳狭眯着双眼，“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可真倒霉，怎么遇见了你这个，”陆乔阳冷笑着，尖而细的眼角充满着讥讽，“败类。” “你说什么！”殷老板颐指气使，身体已有动作，齐恬想要拦下，却被他大力推开，“你让开！” 她险些崴脚跌倒。 陆乔阳积累已久的怒火，一瞬之间聚集在一拳中，直接砸在那人的脸上。 “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殷老板被这一拳打的撞到点歌台，缓了好一会儿，抹了几下衣服，见眼前这一声不吭的男人发起疯来如同猛兽一般，不敢还手，只能将那合同撕成一半，抛下狠话，“齐恬，合作到此为止！” 说罢，他愤愤离去。 事已至此，齐恬撤下了一切挽留的动作。她从包里抽出一支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了起来，她对上他眼中的无言与恼怒，“就抽一根。” …… 对面套房，酒杯倾倒，欢歌笑语不停。蒂姆先生在蹦迪池里跳起了舞，聂导连这几场桌球可谓是球逢对手。 聂导举着杆，叉着腰，脸上止不住笑意，“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让老吴把翻译费结给你。” 林千妤眼眸下垂，树起两个大姆指，与鼻梁行成一排，眯上左眼，打出了最后一杆球，在碰撞声后进洞，“不必了聂导，举手之劳而已。” 聂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柔媚中又带着飒气，仿佛这一切都如她所料，却才不过二十出头，“你叫什么？” 林千妤将球杆顺手倚在台边，林声笑着：“天华的经纪人，林千妤，久仰您大名。” 尽管灯光交错，旁边歌唱和蹦迪的声音此起彼伏，足以让所有人记得此人。 她下颌角不由上扬，方才接过了一张聂导亲自递来的VIP卡。 蒂姆先生与聂导觥筹交错之间，林千妤翻译中可以感受到这份友情，导演与导演之间的相惜，尽管语言不通，但对于作品的理解，心意相通。 “时间不早了，蒂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Det er ikke for sent, Tim vil tilbake til hvile frst.” 蒂姆先生先生点了点头，走到套房门口时，他那深情款款的蓝瞳望着林千妤，西方礼仪讲究贴面礼，他振作起来，与她行此礼。 车已经开到门口了。 “我送蒂姆先生上车。” 对面的套房中，从窗玻璃中出现一双眼。 陆乔阳剑眉微蹙，显然没有剩余的耐心再待下去。他手插着胯，浑身冒着冷气站在门前，隔着层小玻璃窗，一群人乌泱泱走过，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眼底。 视线中出现的这个女生，穿着吊带裙，一头长卷发，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眉眼处那亦刚亦柔的神韵，似勾似引的目光，令人婉转犹怜。 又是她。 第8章 陆乔阳见她正被一个醉酒的老外搭着肩膀，那老外不禁整个人倚在她的身上，一刻都不愿离开。那老外的手也不安分，在她背部摩挲着，鼻子几乎贴到她耳畔的发丝上，在走廊的灯光下来回晃动。 就算是这样，她依旧能笑得出来，不羁不涩。 “你知道这个资源，我多难才争取到的。”身后的齐恬再没有欢言，闷头干了一杯。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气息变得急躁，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暗藏着陌生，回过头，“我只知道你和我今天出现在这个地方，毫无意义。你陪笑陪酒，难道还能，陪床吗？” 齐恬心中一顿，但头脑清晰无比：“我不会这样，我比你明白如何跟这种人打交道。” “打交道？”陆乔阳盯着她，“像刚刚那样？” 那个女人，刚刚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们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呈对峙状。 “他差一点就要把合同签了，”齐恬的怒气丝毫不亚于他，她长吁一口气，尽量压着情绪不让矛盾升级，“我会用最合理的方式去达到目的，因为你的冲动，把整件事搅黄了。” 他已看不到她的表情，“你真是这样想的？” 齐恬不改立场，叹了口气，“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陆乔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齐恬知他酒量不好，上前想拦，但距离太远，只伸出了手还没触及他的指尖，这杯酒就已流入他咽喉。 “齐恬，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合作伙伴，”他说，“但我好像，今天才认识你。” 林千妤将蒂姆送到车后座上，蒂姆不肯松手，将她往车内一拉。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蒂姆嘴中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想要林千妤留下来陪他。 “蒂姆在说什么？”聂导问。 她笑着说：“蒂姆先生说还想要喝酒，还没喝尽兴。” “看来是喝的不少……” 林千妤被蒂姆缠着，一大半身子被拉进车内，司机见车门未关，一直未发动车子。 她身子先在车内转了半圈，挣开他紧搂着自己的胳膊，高跟鞋的鞋尖一直顶着车门不让它关上。 可蒂姆身材健硕，胳膊比她的小腿整整粗一圈，在她正欲下车之际，又将她一把拉回车内。 而后，林千妤的手指在空中一勾，蒂姆倒很听话，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狼羔，附耳靠近她。 她悄悄说了一句挪威语，语言中暴露着暧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车内。 而副驾驶上坐着聂导，仍因语言不同蒙在鼓中。 蒂姆听后，借着酒精，情迷在自己的幻想中，意味深长的笑着。 林千妤借机抽身，从他胳膊的缝隙中巧妙钻了出去，利落将后座车门一关。 聂导系上安全带后，摇下车窗，“有机会，期待再和你来一局。” 林千妤笑着：“随时奉陪。” 她看似在这场娱乐局里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尽了。 眼看着车窗即将关上，她促声道：“您稍等一下。” 车窗玻璃停住。 她顿了顿，脑袋不由往前一探，“您知道《灿烂千阳》吗？” 2006年聂导导演的剧情片《向阳》荣获最佳电影奖，2007年《灿烂千阳》问世。 著名画家言之涛作《灿烂千阳》时，曾感言是这部电影带给他的创作灵感。 身世潦倒的主人公倔强生活于世，克服着生活中的种种困难，而画中所作，是一颗颗蒸蒸日上的太阳，在超现实主义中四射着灿烂的日光。 作品一现世，引起艺术界高度关注。因油画题材与言先生往日题材不一，收到各界瞩目。 演艺界的聂导，一时受宠若惊。 07年北京拍卖行拍出言之涛先生的大作，更是备受瞩目。08年，言之涛先生不辛在汶川遇难，《灿烂千阳》便成为他的最后一件遗作。 如若当年早知此作是最后一件遗作，那价值便会更不菲。自拍卖结束后，作品再未现世。 聂导回想起来，至今都有些怅然，“当然，我还曾与言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那您知道，这幅画当年被谁给拍走了吗？” …… 待人散后，她也准备离开，发现两手空空，原是手机落在了套房。 聂导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但演艺圈中，除了与画作有一些关系的聂导，又有谁会不惜花重金拍下呢？ 可聂导否认，这个答案仍是未知。 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对已故之人的画作恋恋不舍、心意相通之人，何其之难。 “啊——”她发出小声惊呼，高跟鞋踩到了一个和细跟差不多粗的小坑，虽未崴脚，却吓得不轻，稍稍改变了她行驶的方向。 还好是没在众人面前出洋相，高跟鞋确实不是她所爱，是被逼无奈。一是为了职业所需，二是为了美。但不得不承认，美占大部分。 这用金钱堆起来的一个地方，这个坑可真是不合地宜。 “你，差点害死我了。” 她一定不会卡在这里卡第二次。 拿了手机后，她开始回信息。 小六微信呼她：你在哪里？ 林千妤：在一个私人KTV。 小六：我还没去过私人的，长啥样，发来看看！ 林千妤打开了小视频录制，从套房环顾到推开套房门后的走廊。 她正好看到一个女子从对面的套房们走出，往大门口走去。 只能看到一个背影，那女子一路扶着墙，一手扶着胸口，仿佛摄入了不少酒精，意志混沌。 可就在她好奇之际，那个女子回过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对脸，倒是被林千妤一眼认出了这女子是何人。 她仿佛是觉得是看到了些什么不该看的神态还是端倪，才发现手机还被自己竖起来拍摄，感觉有些趁人之危，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又踩到了。 该死…… 还是出糗了…… 她这次，直接失去了重心。 此时，陆乔阳见人群已散，也随后走出，却看见迎面走来一对男女，他下意识低头回身，还未来得及挪步，便接住了一个人的全身重量以及怼在他脸上的手机。 她对手机很是执着，宁愿摔了自己，也不在危急时刻松手。 她撞入他怀中，还不待她看清入她手机画面的人的样貌，便在他双臂接住她双臂找回平衡后一把她生拽进套房，按在墙上。 灯本已关，林千妤本能发起反抗，下意识用膝盖攻击他的要害。 陆乔阳单腿横在林千妤双腿前，压住她的无力反抗。他先抬手按下频闪灯，全黑的套房下霎间灯影重重，在他与她的脸上狂闪着。 她的视线正好冲着灯，在灯闪下蹙眉眯着眼，而他却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房间内还有烟味的残留。 “你……”林千妤被禁锢着走不脱。 陆乔阳面色如潭，一双眸子望不到底，冷冽与强硬占据着她对他的认知。 她不由讶异，半年前在地铁上那个画着小哆啦，在机场冲她如沐春风般笑着的人竟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带着一丝酒气，还有一丝张狂。 他在机场的那些行为，只是为了圈粉？果然是外包人设做得好，招数还挺高明。 他的上衣领口敞着，茶几旁自动掉落了一个碎酒瓶。他今夜，确实是有失态之举。 这一场面，与方才迷离的女子联系上，不禁使林千妤浮想翩翩。 “真巧，又见面了。”他一只手掰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夺下她掌上的手机，将她刚刚拍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后，快速按下了删除键。 那张一贯在镜头前俊朗迷人的面庞，变得阴森恐怖，灯光在他的头顶落下，阴森地像一只兽正冒着尖利的爪牙，却又添上了一抹邪魅的笑容，“之前想挖墙脚，现在又来听墙角？” 林千妤被刚才那一撞，撞的有些发晕，挖墙脚姑且可认下，但她绝无心听墙角，“我什么都没听到。” 方才那一幕出现在陆乔阳脑海中，那人压在她的身上，几乎要把她吞噬。眼前是她的这张精致的脸，齐恬顶撞他的话语反复回荡在他耳边。 他把手机重新塞回她的手中，他掏出钱包里的一沓钱，修长的十指将其卷成一卷，一支臂膀撑着墙，他将视线移下，另一只手则顺着她的露出的光滑肌肤，将钱顺着胸前若隐若现的线条塞了进去，由浅至深，直至埋没。 他喉结一滚，压着嗓子，“他们一晚上，给你多少钱？” 全程他的手指未触及她的身体，但令林千妤感到全身的不适。 她双肩发抖，同样也压着嗓子，嗔道，“你说什么？” “没听到录视频做什么？想再赚一笔？”他舔着唇，低着脑袋靠近她。 “你这人，说话可真不大好听，”还不等他最后一个字的问句有起伏，她毫不忌讳将胸中的钞票顺着衣服由下而上腾出，穿过她越发明显的身体曲线，从容地将他亲手卷的钞票封住他的口，“再说，这点钱在圈里当封口费？你还是自己留着找乐子去吧，这样就知道，多少钱一晚了。” 阳光，开朗，笑起来明媚极了。 当真只是在人前的个人设罢了。 再说，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陆乔阳的空腔内除了钱味，还有淡淡的一抹余香，他有条不紊将钞票从口中拿下，就像用两根手指拈着香烟那般，再一一捋顺，“我从不去找乐子。” 状态不对，鲜少狂躁的他在今夜被双重惹怒，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反应过来时已觉出自己的失礼，“刚刚……抱歉。” “我从来不屑跟无知者生气，陆先生。” 陆乔阳盯着她，觉得她身上长着刺，“我收到律师函了，是你让天华发的吧？” 五千万赔偿金的律师函，是警告。 “像您刚刚那样，自保而已。” 他突然低下头，一抹微笑上扬，“那我自保成功了吗？” 她凝着他手里的钞票，嘴角的笑容愈发魅惑，“你觉得呢？” “红袖代言，是你临时变卦？” “不，就算没有那起意外发生，我也只打算给你旧产品的代言。” “呵……” “你笑什么？” 他那笑中仿佛还带着妥协，“你远比你看上去还要精明。” 两人之间渐渐空出了一段缝隙，那空隙仿佛是有意拉扯出的，被林千妤逮到后，立即挣脱，推门而出。 关门狭缝处他抿成一线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狭义弧度。他的双眸依旧如潭幽深，将那背影尽收眼底。 第9章 三四天后，林千妤收到了来自光耀的消息，说组里还在试角色，如果有合适的演员，可以推荐。 同时，天华的公司账户里收到了来自陆乔阳五千万的赔偿金。 这可是五千万，她得知时还是唏嘘了一阵，没想到陆乔阳竟那么爽快。 要说林千妤和安迪的梁子，就是在KTV那天晚上结下的。区区一个party没什么，可真一到了拼业务上，却无形中让林千妤抢占了聂导的先机。 是聂导卖了她一个面子。 这梁子，从来都是安迪单方面结下的。她自己没本事说挪威语，也漂亮不过人家，怨不得林千妤那晚太过出彩。 白子言看到这条试镜通知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林千妤，我，我在做梦吗？” 林千妤掐了她胳膊一下，白子言一缩，“痛痛痛……” 林千妤：“不是。”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那可是聂导诶！咱们小时候看着他的戏长大的，小时候我们还扮过他的女主呢！” 林千妤用拳头轻轻敲着她：“那你可得千万抓住这次试镜机会，别辜负我这一番苦心。” 白子言眯着眼幻想着：“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成为聂女郎啊？” 那时的白子言，是初出茅庐的白莲花，不谙世事，更不懂规则，笑起来明艳动人，天生的星相。 林千妤看了眼时间，“拍卖会快开始了。” “好，那你快去，正好下午没什么事，我自己去试戏就行。” …… 拍卖在下午一点准时开始。 两个看着身份不一般的人出现在拍卖行门前。 “凌少，董事长说了，这件藏品……” “不用父亲说，我知道，无论多少钱，我都会拍下。” 被他称呼为凌少的人，穿的不是西装，而是一身皮衣，梳着背头，胸前还戴着一条松垮垮的项链。 凌肃眼神有些飘忽，望向外处，窗外的一排松柏倒是很衬这样严肃的地方，可与他一点都不搭。 “另外，董事长知道您对投资没有兴趣，可这流程，至少也要知晓。” 林千妤赶到拍卖会的时候，拍卖已经进行了二十分钟，她深知压轴之作并不会如此早呈出，但她有的是耐心等待。 因没有高额的资产证明，她无法参与这场拍卖。 “接下来是第四件藏品……” 她走入席间，坐在了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时刻注视着屏幕及拍卖师的一举一动。 她的心自从入拍卖场的那一刻就被揪着，名画重现，多少人想要一睹那幅大作的真容。席间来的这些投资家、业界名士，不少都是奔着它而来。 林千妤的回忆，被拽回到多年前。 有阳光洒进的一间画室，里面的画不多，但是满地都是颜料罐子，各种型号的笔刷，散落在地上的画纸。 坐在石凳上的男人笑起来很暖，冬日里穿着灰白色的毛衫背心，穿着皮靴和棉裤，给人舒适徜徉的感觉。 他的容貌在她的记忆中从未变过，她多想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年，他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签上了名，转过头看着在另一头握着铅笔正临摹着他此刻作画模样的小女孩。 “小妤，你要像朝阳一样，永远充满生机。” 她嘴角弯起笑意，陷在过往的温暖中。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的压轴之作，著名画师言之涛的代表作《灿烂千阳》，这幅画作已经隐世七年，是言之涛先生的最后一幅遗作，行云流水的笔触和色彩仿佛浑然天成，可谓是一笔惊人……” 拍卖场的秩序很安静，但此画的现场扫描版一出现在屏幕上，难免会有人窃窃私语，林千妤抬眼一看，那画上的一切，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 “起拍价，一千万。”拍卖师落锤。 “一千两百万。” “一千四百万。” “一千五百万。” 直到价加到两千五百万，拍卖场才有一丝停顿的空隙。 坐在林千妤正前排的人，拿着牌子，淡然地举起了手，“三千万。” 林千妤这才聚焦到这个背影上，他衣着显眼，身子挺拔。 “43号，三千万一次，三千万两次……” “三千两百万。” “三千五百万。” “三千六百万。” 本次拍卖会进入了第二轮的小高潮。 该拍品的拍卖价已经超过了七年前的三千五百万。 “三千六百五一次，三千六百五两次……” “四千万。” 叫价的仍是她跟前的这个男人。 凌肃的声音浑厚沉稳，一出音便压住全场。他很自信，对这幅画势在必得。 “17号，出价四千五百万。” 不远处的一位富商看来要与他死磕，一下子加价五百万。凌肃身子绷得更加紧了，林千妤就在他身后，端倪着这一切。 凌肃举起牌：“四千七百万。” 对方接着叫：“四千八百万。” 凌肃：“五千万。” “43号，五千万一次……” 对方仍不肯罢休：“五千一百万。” 凌肃面不改色：“五千五百万。” 那坐在前排的富商，回头看了凌肃一眼，竟没想到还是个后生。 凌肃毫不客气与他对视着，眼中认准了此物，定不舍它。 “五千五百万一次，五千五百万两次……” “五千六百万。”富商开始皱眉，价格早已超过他的底线。 “17号五千六百万一次，五千六百万两次……” 凌肃又将牌轻轻一举，“六千万。” “六千万一次，六千万两次……” 满座无声，目光纷纷往43号牌的主人望去。 “六千万三次，成交！” 拍卖会已接近尾声，林千妤对着眼前的这个人的后脑勺，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展览柜中的《灿烂千阳》在灯光的照耀下无比光彩鲜艳，它却被一而再地转手。 拍卖会还没结束时，便有人略带遗憾离席。 而她还在等，等那幅画撤离现场，等拍下那幅画的人先离开拍卖场。 就在凌肃转身走向后门的那一瞬，林千妤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 七分冷度，三分个性，又带着天生的沉稳与自信。 她紧随其后，若即若远，两人仿佛有些格格不入。 林千妤追上他的脚步，“先生，可以让我看一眼画吗？” 凌肃瞥了她一眼，“不方便。” 他和手下来到一间办公室内，做着最后的交接手续，画卷在卷好后，戴着手套的专业人士将画小心翼翼装入画筒。 门口站着两个保安，林千妤仍在门口等着。 言之涛先生生平拍卖过三幅画，只有这一幅最特别，如果将《灿烂千阳》倒过来看，可以将下面看成是一片暖阳，而有一个浅浅的小女孩的脸，被精致勾勒着。 方才，林千妤也算是在场，远远看到了现场扫描下，那幅画的全貌，也算了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小小愿望。 可她，还是想亲眼再看一眼。 她坐在门前的长椅上，过了五分钟，凌肃一行人从里面出来。他的手下双手捧着那幅画。 凌肃匆匆扫过她一眼，却未停留。 只听林千妤在他身后，说，“言之涛先生过世六年，此画与以前的作品大不相同，此画鲜少当众展出，六千万，难道不怕买到的是假的吗？” 凌肃回身，打量着她，“若如你所言，谁又能证明真的呢？” 他继续说：“能送到拍卖行的，自然已经有过鉴定。” 凌肃所言不差，林千妤毫无反驳之语。她见他冷冰冰的，好像没有任何攻破点。 “我只想看一眼，”她软了下来，“拜托了。” 凌肃望了眼画中人，眼神中竟有一丝的柔情暗自显露。 就在两人僵持之下，一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的黑影人从远到近，身旁的人以为是自己人走了过来，才放松了防备。 那个黑影在经过时，一下子就从持画人手中夺到了画筒。 画一到手，他立马冲蜿蜒的走廊跑出，甩开后面的一队人马。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拍卖行的安检。 “站住！”距离已被拉了十多米远。 那黑影三两下窜到了大门口，上了一辆摩托，还有一个同伙。 拍卖行的保安全体出动，林千妤也发了疯似的追出去。 凌肃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扔给身后的人，“报警。” 林千妤跑了几步发现自己这样追实际是徒劳，她的步子渐收，蹙着眉头后面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凌肃冲她喊着，“上车。” 她迅速一跨而上。 “能追上吗？” “我不懂画，”他掷地有声，在间隙中单手将头盔直接盖在林千妤头上，发动着引擎，“但我懂车。” 开出去的那一瞬间，林千妤重心不稳，双手自觉环绕上他的腰身。 那小偷还未逃出两公里，凌肃直接抄小路，在路口处一个急刹车，直接用车身拦截了下来。 凌肃翻身而下，一把上前给偷画的人来了一拳，紧接着，他与那两个人开始肉搏，但他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其中一个人拿出了一把小刀，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小心！” 凌肃头也没回，微微蹙眉：“你躲远点。” 他的右嘴角上扬，直接上前钳制，来了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见惯了这样身手的小混混，他抹了一下鼻子上的灰尘，威胁着：“再不拿来，恐怕你们连逃命的时间都没了。”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听到隐约传来警车的声音，其中一个同伙，拽着另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人，“走了！” 若是被关了进去，得不偿失。 一幅六千万的画，足以定罪。 那人拿着画，咬着牙，“我还会回来的。” 说罢，直接将画狠狠扔在了地上。 “快走了！”他被他的伙伴生生拽走。 跑的迅速，连车都没有顾上。 “你没事吧？”林千妤上前询问凌肃。 “没事。” 画筒被扔在地，即将滚入马路，林千妤大步追了几步，连忙上前捡起，擦了擦表面的尘埃，坦然将画筒递给凌肃。 她正准备走。 “换个地方看画吧。”凌肃说。 林千妤瞬间眉开眼笑，这种意料之外的高兴，无言表达。 两人回到拍卖行，林千妤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把画从画筒内拿出，在铺上无尘布的桌面上打开。 她盯了足足有三分钟，反复确认后，她的笑容逐渐变得凝重。 “这画……” “怎么了？”他问。 林千妤并未直接说出疑惑，问：“有放大镜吗？” 手下找来一个放大镜，递到她手里。 “言先生惯用的画幅尺寸是48乘72，这点不错，但这幅画中的女孩的脸上，多了两处细微的留白，他作画，从不留白。” 他手指抿着嘴唇，打量着她：“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林千妤低下头，摘下手套：“我见过真迹，也了解他的每一幅画。” “你，是谁？”他看着她，年龄与他相仿，那双白色的球鞋仿佛曾经在何处见过。 见她的注意力还在画上，他继续道：“仅凭这点不足以证，况且已经过鉴定。” 她心里的答案已认的死死的，“你不懂画，为什么要买它？” 凌肃：“投资人只需要知道值不值得。” 对于商业价值而言，这幅画是保值的，并且是持续升值的。 人各有利，她互不干扰，却还是给了他句忠告，“若你觉得六千万不是个小数目，若你相信我说的，还是赶紧联系拍卖所处理吧。” “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带着遗憾离开，这幅画身处何方，依旧是个谜。 “凌少。” “先带回去，”凌肃也准备离开，安排人将画护送回去，他在车前顿了顿，握着她方才戴过的头盔留有余林，上面还有一根留下的发丝，他有些支支吾吾，“查一下……” 那个“她”字还未冒出，被他停在嘴边。 “您说，查什么？” 他的视线留意在她的背影上，正准备张口，又一个下属跑了上来。 “警察来了，说抓到了小偷，要您去录个口供。” “走。” 第10章 白子言下午来试镜，导演让她演一个刚刚得知丧偶的孕妇，桌上有一块故人带回来的丈夫的结婚戒指。 而假设场景却是在一家饭馆。 来试镜的人很多，大改排满了整条走廊，而每个人进去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不到五分钟。 白子言排在中间，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门前。和她竞争的对手，好像一样，都生着一张外型极佳的脸，苗条或健美的身材，但好像又不一样，不一样的气质，对表演不一样的理解。 有好多不乏七八年戏龄，混迹圈内多年，默默无闻。 “蕊姐要进去了，估计内定了就是她吧，上次不也差点就和聂导合作了！” “聂导选人都很快的，要是看对眼了，立马就定了。” “都看一下午了，还没定，那估计还有机会……” 白子言虽然是科班出身，但在场大多数都是和她一样，科班出身，年轻貌美，她难免有些紧张，可她是聪明又肯下功夫的。当对手戏的演员坐在她对面时，她一瞬间就进入了情景，哽咽着，难以开口，难以言述的情分都在她那双眼里。 五分钟下来，坐在一排人中间的聂导尤为认真严肃，一般不予点评，直接跳过。 聂导：“你是下午目前为止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把戒指拿起来的人。” “但是，你的表演节奏很乱。” 她想，八成是没戏了。 她没有离开，靠在栏杆上复盘刚刚上演的那段情节，究竟是哪里没到位，重新捋着自己的节奏。 如果还能再来一次。 怎么可能还会再来一次呢…… “就还剩三个人了，估计今天是定不了了。” “光今天一天，都试了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了吧。” …… 白子言站起，准备离开。 “白子言吗？”聂导身边的助理穿过人群，因她今日穿的艳丽，一眼便认出了她。 “是我。” “聂导定了你了。” 这句话，敞亮无比，不仅身边投来了好奇和羡慕的眼光，更是敞亮了她的未来。 她把这一切归功于林千妤为她所做的努力，可当她成为了聂女郎后，她才知道，不是因为林千妤那晚的一时解围，也不是因她在交际上博得的好感为她开了后门，机会虽是她为她争取而来，但当时的她，清纯无邪，如同一张白纸。 聂导看上的，就是那一张干净的白纸，未染一丝尘埃。 …… “凌少，这是画局这个月的月刊，”那人说，“老爷子最近投资的项目也在里面，没几页后，是这篇专访，提到过这幅画。” 凌肃接过杂志，那专访上附了一张照片，标题为忆言之涛先生的画作有怀。他的目中流转着流光，闪着明亮的光芒，“果然，是她。” 一代名师之女林千妤，名路随其父言之涛，也是年少有为，十五岁时的画作便已登过拍卖行，和当代名师画作媲美，但凡作品出于世，成交数字不低于千万。 但林千妤甚少拍卖画作，行事也甚为低调，像是入了艺术圈，却又像极了圈外之人。上次她的画作拍卖虽在今年初，但是已隔数年。 年初她的画在景洪拍卖行，他特地从外地飞来，只为求见她一面，可她人却未现身，便未了他这个心愿，始终有些遗憾。 警察局。 警察问着：“年龄。” 那个西装扮相的小偷被迫摘下墨镜，“十九。” “叫什么？” “纪小武。” 凌肃就坐在他旁边。 “为什么偷画？” 纪小武嘴硬着不说。 警察有些不耐烦，“为什么偷画？” 纪小武：“因为那是假的。” 凌肃这才有些反应，侧目看着这个小偷。 纪小武：“有人卖师傅的假画，我忍不了，它不应该存在。” …… 林千妤看到新闻的时候，已经是在回公司的路上，她又折返到最可能所在的警察局。 新闻标题为：今日《灿烂千阳》以六千万成交，真假成迷。 还爆出小偷的马赛克图片，一时令林千妤无解。 林千妤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发现刚刚开摩托车的那个男人正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似乎与方才不大相同。 凌肃看着她，回忆起当年的趣事，却又想到她此刻的心情，暂先将自己的心事藏起。 林千妤：“什么情况？” 凌肃：“你自己问吧。” 林千妤：“那孩子在哪？” 凌肃：“已经被我保出来了，门口坐着呢。” 林千妤靠近纪小武的时候，他一丝察觉都没有，抬眼看她时，只觉得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再无其他。他现在没心思看别人。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小武？” 纪小武这才认真打量她，“千……千妤姐？” 小武哭了，抱着她的腰哭了很久，林千妤长他四岁，两人相识都还年幼，初见他时他不过六七岁，她只是曾经为他递过颜料，话都不曾说过几句。 方才他的装扮，她根本没认出来。 记忆中，他只是个学画很刻苦的孩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孩子的家在四川，当年追师来到M市学画。 “你怎么在这？” “他，把我抓来的。”纪小武愤愤地指着一旁的凌肃。 林千妤又问：“你怎么知道，画是假的？” “我扮成保镖，在画装筒的时候看到的。” 纪小武五岁那年，家中正好有亲戚认识言之涛大师，千方百计把孩子送过去学画。 08年汶川地震，言之涛出差汶川，在山上进行三天的写生，而纪小武，正巧不在汶川。 纪小武一夜之间，没了家，没了亲人，也没了师傅。他的父母死于赈灾，是英雄。 他去了避难所，后来被一对好心人寄养。但当他看到师傅的画作重新被拍卖的消息时，义无反顾来到了这座城。 后来林千妤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来。他只说，那是灿烂千阳啊，看一眼都值了。 她忘记了小武是通过何种渠道找到的求师门路，也许他们冥冥之中存在一星半点的血缘之缘，但这不重要。无论是过去六年，或是更久，她永远无法忘怀，小武亦是。 活着的人追忆已故的人，即便是一丝有关他的回忆，一件有关他的东西，都希望能在活着的时候还和他有其他形式的交集。 但这件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 凌肃只负责买画，其他的事情，本不应该他解决。他的手下贴耳告诉他些什么，而后他说，“把画先送回拍卖行。” 待出了门，他又折了回来，身子挡在林千妤视线前，“林千妤，是吗？” 林千妤点了点头，“今天麻烦你了，抱歉。” “那幅画的另一位持有人，正在拍卖行做鉴定。” 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有宣判：今日拍出的那幅《灿烂千阳》是赝品。 其他连人带画，无影无踪。 “看来这次，我与它真的无缘。”她说。 出拍卖行后，凌肃按耐不住自己的思绪，“刚刚我说错了话。无论言先生的画的价值如何，家父都会买下，因为家父和言先生是多年好友。” 她扭过脸望他，“令尊是？” 他贴近她一步，原本棱角的脸上因笑意带起的嘴角弧度显得棱角被柔化，声音很是轻柔，“想不起来吗，阿妤？” 她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有些严肃又冷清的男子，竟是十年前与她一起嬉闹的玩伴。少时的样子彼此都已模糊，只是此刻，唤起了当年的记忆。 “你，你是……” “少昀，凌少昀。”他的本名为凌肃，少昀是他的字。成年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向外人提起过他的字，就连他自己也很少提及。 十多年前，林凌两家还是邻居的时候，因为是独栋的房屋每间之间挨得很近，林千妤常常在二层窗户上放风筝，她自幼安静，越小越不爱与人打交道。 凌少昀朝她挥了挥手，知道她喜欢在二楼似的，也爬上了自己家的二楼再次邀请她一起下去。她记得隔壁每天，好像只住着他一个人和保姆，他的家里好像永远都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她记得他最常跟她说的一句话就是，“阿妤，我家今天没人，我能不能到你家吃饭？” 这样一回生二回熟，她也渐渐喜欢和这个哥哥聊天、玩游戏。 那时她的脸还有些婴儿肥的，和其他小女生一样，喜欢穿粉色的裙子，可她穿起来和别人穿的就是不一样，少昀哥哥说她像迪士尼动画里的小仙子。 “阿妤，阿妤，下来放风筝，快下来！” 他那时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放风筝摔了他扶她，她累了他给他当人肉靠背，他说，“阿妤，我从来没觉得放风筝那么好玩。” “少昀哥哥，再放高点！” “好咧！” 此时的凌肃，好像还有当年的稚气，可也很难看出，毕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阿妤，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她也笑笑，“嗯，我也是。” “这些年我一直有关注你的动态，只是可惜，一直都没和你打上照面。” 她行事极为低调，就连杂志上都没刊登过她的照片，他也不知她如今的样貌。 “那你呢，现在要继承叔叔的公司了吗？” “嗐，没有。我喜欢的事情，他还是不能理解。”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表，“抱歉，我还有事情，得先走一步了。” “等等，阿妤。” “嗯？”她回头。 “这是我的微信，扫一下再走吧。” 身边的两个保镖戴着墨镜的眼睛都看傻了，一愣一愣的，两人纷纷交换了视线，老大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那么殷情过？ 第11章 《日出》开机仪式，这即将是聂导导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 一个电影导演开始导电视剧，观众自然买账，光是导演名字从片头展出，便足以定下高收视的预热。 白子言看到了很多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的演员，她才出道不到两年，就当上了聂女郎，起点很高，如同天下掉下的馅饼。 一时流言四起，那一阵子她的话题度很高。 “那就是白子言，出道还没几年，就成了聂女郎。” “长得还挺清纯，但也不至于说特别特别美吧……” “啧啧啧，这估计得大火一把了！” 但这个馅饼，没有掉在地上，稳稳地被她接住了。 开机仪式，聂导穿着一身红衣，在风水宝地着手命人布置着场地。 林千妤和白子言刚到横店，这仿佛是一个旅游景点，来时的路上有旅游团，成对的大巴车，还有剧组的包车。在这里，每天的拍摄都排的满满的，巨星云集，不知哪一个会突然在某体蹿红。 开机仪式。 这个时节，是横店最炎热的时候，演员们还得穿着厚厚的古装戏服。 “前面那个蓝衣服的，你不认识吗？”白子言在等开机仪式开始，化妆师在一旁补着妆，林千妤拿着小风扇给她扇着风。 要不然，白子言的大油皮马上就要晕妆了。 “眼熟。” “那边那个，是女二。”她不好直接指出，用眼睛瞟了一眼。 “她跟女三长得好像……” 白子言对她的剧组人员们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林千妤在嘴边竖起食指，“你别咋咋呼呼的，跟没拍过戏一样。” 白子言笑着，“拍是拍过，但没拍过聂导的戏啊。” “聂导要求可严了，你到时候可别哭。” 电风扇转到没电池了，林千妤鼓弄了一下，“我去买节电池。” 从今天开始，横店的一比一还原的紫禁城，就要被《日出》占下三个月的拍摄时间。 从剧名到导演再到演员，均被贴到了布告栏上。 从小卖部出来之后，她短袖短裤的，多买了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还是抵不过烈日似火，先给自己扇了起来。 经过布告栏时，她探头望了一眼，想知道还有什么剧组在这拍戏，会不会有什么想见的明星也在这里。 《日出》的演员太过庞大，她一眼就瞥到了领衔主演，不由吃了一惊。 领衔主演：陆乔阳、白子言。 陆乔阳？ 聂导这是转了性，用的全是新人演员，让老戏骨当绿叶衬托花骨朵？还是齐恬这业界传说太牛，这都能给她的新艺人拿下。 天呐，她脑子里彻底打消了陆乔阳会糊掉的可能…… 千万别来报复她，她可是再也不敢惹他了…… 那齐恬做的事，那她不也做到了吗？想想就还蛮开心的，她站在布告栏前傻笑。 手机在口袋里震，是小武打来的。 小武：“姐，家里有画架吗？” 林千妤想了想：“在储物间，可能在很里面，你翻翻。” 这回去的一路上，将军王爷、牛鬼蛇神、青楼花魁等装扮，她全见了个遍，算是开眼了。 可是应该怎么走回去呢，这里的路好像都长一样，虽然林千妤有些路痴，但是凭着手机导航还是能找到回去的路，可这里，望着条条相似的路，一个接一个的殿宇，手机开始发烫，头疼，她逐渐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眼前停着一个牛魔王，刚摘下头套透着气。 “劳驾问一下，宣武门……怎么走？” 牛魔王指了指前面。 宣武门、牛魔王、小风扇，确实有一种穿越的恍惚感。 林千妤找到了回去的路，看到了宣武门，里面一下子进去了好多古装扮相的男女，旁边经纪人或助理跟随。 白子言还在换装。 林千妤见小助理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拿着电脑，着急忙慌的。 陆乔阳眼前一个身影快速掠过，到了对面的亭子。 “妙妙，你在那做什么？”林千妤问。 “妤姐，公关部买了个大料回来，我正在润色，马上就要发布了。” 四下无人，林千妤凑上去看了一眼。 私人KTV，陆乔阳挥拳怒打圈内大佬，大佬声明今后不会有任何合作。 怎么看怎么眼熟，人眼熟、衣服眼熟、场景眼熟。 林千妤咽了咽口水，“这个着急发吗？” “特着急。” “那是多着急？” “我已经发了。” “……” 齐恬和陆乔阳现身片场，他穿着戏服，一身青色的长外衫，头发半束半披。 林千妤带着白子言，从换衣间的一条小长廊走出来，定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下雨了。”妙妙打着伞过来，一把大伞，包裹住了三个人。 这段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细雨朦胧着对面的视线，可林千妤仔细一瞧，人家根本没往这边瞥。 易天和天华形同陌路，艺人私下基本不相往来倒是真的，临开机仪式了，男女主演才站在一起，和导演进行仪式流程。 经纪人和助理站在演员们身后，在摄影机拍不到的位置。 陆乔阳走得跟风一样快且悄无声息，齐恬紧追了两步，才能跟上他。他的动作仿佛在画中一般，额前不知是被汗还是雨打湿，已有薄薄的湿气凝着，三根香，虔诚祭拜，其他人倒像是陪衬。 齐刷刷一排人点着三根香，最后切下蛋糕，一切都按照流程正常地进行。 此时的齐恬，依旧是林千妤熟知的她，未有失态之举。齐恬一直盯着手机，想必是早已看到了爆料。 “玉掉了。” 他的声音很大，他的戏服上戴有两枚玉佩，正低头留意，“借过一下，谢谢。” 他四周的人也低头留意，林千妤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和某个布料贴合了一下，短暂又分开了几毫米的距离。 本来两人距离不远，只是人隔得零散，未曾相互注意，可那玉却是在附近掉落。 当零散的人的低头注意在地上的玉在何处时，两人中间毫无格挡之物，陆乔阳微眨了一下眼，嘴唇微抿，头微倾向右，目光在她脸上留了两秒。 什么意味没品出来，但能确定，他已经看到了消息。 林千妤身子潜意识往旁边挪。 他蹲下拾起玉佩，略带笨拙重新系上，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见林千妤正想走，他说，“躲哪去？” 林千妤倒不慌，嘴里还叼着棒棒糖，“不是我，我有什么好躲的？” “不是你吗？” 她耸了耸肩，“那你就，算是我吧。” 天华下手和她下手，反正也没差。 他的声音轻柔，与那天晚上他道歉时的细语雷同，“我是会吃人还是长得太寒碜？” “？？？” 他要是长得寒碜，天底下就没有能看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每次见我就跑，像避雷一样。” 他靠近她。 跑？ 她不是和白子言一起出来才看到的他吗？就二十来分钟的事，她记岔了？难道是刚刚跑去找妙妙的时候他看见了然后误会了？ 再说，跑，是她的做派吗？真是无稽之谈。 “没有的事！我那是躲雨去了。” 还不等身旁的陆乔阳有所反应，她的肚子就擅自叫了两声。 他抿了抿嘴，“饿了？” 他走开了一会儿，从包里拿过来一包番茄味的好多鱼，“你先垫一下，等会再分你一块蛋糕。” 那可是她最爱的好多鱼，而且还是番茄味的，但吃人家嘴短，她说，“不要。” “真不要？” “不要。” 于是陆乔阳竟当着她的面，拆开包装吃了起来，口中响起清脆的声音，将她视若无物。 现在男艺人难道都不控制自己体重的吗？不忌口的吗？ 眼看半包就要被他吞光了，她怯怯地问，“你吃得完吗？” 他又塞入一只鱼，咬了一口，“嗯。” “要不分我一点？” “好啊，做我女朋友，这半包送你。” 进圈一年来，也不是没有艺人跟她告过白，毕竟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麻烦。 “不可能，除非我疯了。” “为什么？”他倒是较真了。 他身上的绸缎在细雨下干净清秀，正如他给人的感觉，春风明媚，可无论是春风明媚还是雷霆大作，她都清楚的知道，天华和易天，永远都是站在对立面的。 她对上他的眼眸，有一瞬犹豫后，干脆道，“你不配。” “？？？” 陆乔阳一顿，他相貌堂堂，出道以来从未听过这样的恶语。 他的双目紧紧追随着她的双目，似笑非笑，笑中仿佛有把刀，“那你当心，千万别让我抓住你的尾巴。” 紧接着，他便把手中半包好多鱼一个轻抛下扔入了垃圾桶。蛋糕，她就更别想了。 见他往这边瞅了一眼，又像是看她身后的景或人或物，恍然收起目光，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 一叉子奶油被他化入口中，有一抹残留在他的唇上。她想到她把红袖合同的事情说与齐恬时是如此大义凛然，朗玥还被她蒙在鼓中，陆乔阳说的话不得不让她忌讳三分，她开口道，“抓住，怎样？” 他恍然抬起头，一脸懵懂的模样。像是方才那句警告的话是旁人说的似的。 她又小心翼翼追问着，“抓住了，会怎样？” 他张着口，凝着视线未见她有丝毫的退却。最后一口奶油送入口中，他站起来，高挑的身子盖住了打在她身上的日光，俯瞰着她，“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妤姐，子言有点中暑。”妙妙找到她。 齐恬基本不上手陆乔阳的日常生活，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地位，清楚她的主导位置。但她首次，给他递了杯冰美式。 他知道齐恬一直在后面处理他的事物，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他接过冰美式，点了点桌上的一块蛋糕，“给你留的。” “今天的新闻，需要你表个态。” 他仰头喝了一口，“表什么态？” 齐恬已将事情谈妥，安抚了殷老板的情绪，把受损最小化，“只要你私下道个歉就好。” 陆乔阳捏了捏杯身，“齐恬，我从来不为自己觉得做的对的事而认错。” 她从不顺着她的台阶下，两人都一直在挑战彼此的耐心。 两人的观念截然不同，一个干练理性，一个偏执己见，孰对孰错呢？ 齐恬能抽身来横店参加开机仪式，已足以对外界表明她对这个艺人的重视。 前几通电话都算是白打了，浪费了不少时间和口舌，齐恬不知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他，“陆乔阳，算我输给你了。” 第12章 林千妤见子言开始有挠的动作，撩开她脖颈的衣服一看，有红红的一团的出现，“你又发荨麻疹了。” 太阳太毒，空气又湿又闷，“我去给你拿药。” 剧组顶着酷暑，摄影机的铁轨已经架了起来。 “剧组的人都在等她。” 白子言一身白衣，若是上药，动一动怕是会影响拍摄效果，她理了理领口，仍有些虚弱，“我没事。” 嘶吼、眼神、举止，白子言被□□成了一个角色，一个出色的角色。 她的倔犟坚强，心里对自己的那股狠劲，远远超出了林千妤的想象。 剧组的矿泉水供应在宣武门外，搬一次很快就会分完，妙妙拿进来了几瓶，递给林千妤，“妤姐，水。” 齐恬也坐在旁边，她身上自带的一种孤傲气场，小兵小将都不敢靠近，更别提说话了。 只有和她熟悉到一定程度的，才会贴近她好奇问一句：“怎么现在抽电子烟了？” “在戒烟。” 她的桌上，已经有两三瓶空水瓶了。 林千妤从妙妙怀中多拿了一瓶水，放在了齐恬面前的桌上。 齐恬瞥着她，淡淡笑了一下，表示谢意。 林千妤对于那天晚上与她对视的那一眼，没有解释，也无须解释。而齐恬，即便他人不说，凭借自己行内经验，此事爆出，是公司所为，绝非林千妤个人之力。 齐恬一手控制着舆论，刀尖直接指向大佬，直言是陆乔阳不畏权势，勇于反抗，正义出手。 这一搅弄，这一局，确实是有些得不偿失，再无合作可能。 齐恬的喜怒哀乐不行于色，她从容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拧上，这事算翻了篇章。 可易天和天华之间，这事还不算翻篇。 白子言吊着威亚，在太阳正头下挥着十斤的剑，荨麻疹已经蔓延了全身，网上铺天盖地的黑料袭来。 如今在热播的电视剧，从二十集开始收视率开始与前半段不平衡，白子言演技遭受质疑。 当事人却还毫不知情。 拍摄过去三个小时，导演喊咔，全体休息半小时。 白子言脱下最外层的戏服，妙妙在给她上膏药，她四处找林千妤，看到她在门外的石阶上坐着，电脑上打开了PR，满屏都是她的视频，她没多想，“我手机呢？我找不到了诶。” “可能落在车上了，”她见白子言要出去，拦下了她，“你歇着，我去找。” 林千妤带着电脑，离开了休息的聚集地。 齐恬下午四点的飞机，她正走向停车点，一排排面包车井然有序，其中一辆车开着车门，冷气袭来。 车后排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解开锁，关闭了账户上的评论功能，而林千妤手中的另一只手机一直在搜集资料，以助剪辑视频。 齐恬把空矿泉水瓶顺手扔入车旁的垃圾桶，她提着小包，俨然像一位商务人士，“来不及的，热搜没几个小时下不来。” 她转过脸，“是你干的？” “如果我代表我的公司，那你这样说，也没错，”齐恬说， “虽然我真的已经把你当成了对手，但我还不至于搞这些阴沟里的勾当。” 天华的公关部和宣传部，并没有预期中那样及时。林千妤直接上手她的视频剪辑，惊鸿一瞥等名场面，准备宣传公关一锅端。 林千妤一顿，头都没来及抬，“还来得及。” 齐恬若有所思，抽了两口电子烟，“你能保护她一时，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她以往抽完烟，会习惯性往地下看，把烟头踩灭，直到视线落到手中的电子烟，她才后知后觉，转身离开。 就在剪辑视频发布在网上的一小时后。 不过是一个去洗手间的功夫，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你回一下公司。”是天华的老板朗玥亲打的电话。 她问：“什么时候？” “立刻。” 那段视频，剪了很多子言的演技高光时刻，拼成了一段字幕小说形式的视频片段，虐恋情深，对白子言路转粉，黑转路的人大有人在。 子言刻骨背词对词，也少不了摸爬滚打的武术练习，林千妤走前两人都没打上一个照面。 她叮嘱妙妙相关事宜，叮嘱她多备几只药膏，接着她就赶着最近一班的飞机，在晚上七点半前赶回了公司。 天华CEO坐在黑皮椅上，她敲着按压笔，等了林千妤许久。 终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林千妤对于她的这个大上司朗玥，交涉不深，只知其性情不定。 “视频我看了，黑料热搜压下来了，你做的很好。”她的椅子从面窗转到林千妤面前，将桌前的文件合上，“可是你未经宣传部的许可。” 言下之意，是没有经过她的允许。 林千妤：“我从未听说，要走公司这道流程。” 她播放视频，定格在易天艺人出现的画面，屏幕朝向林千妤，“这是大忌。” 大忌？力挽狂澜之下，还存在所谓的大忌。林千妤盯着屏幕，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可这是对天华艺人正向的传播。” “这也是对易天艺人正向的传播。” 天华对易天，可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时候的白子言，在朗玥心中的分量，不值一提。 天华和朗玥和易天的于歆，传闻多年前是闺中密友，朗玥一直是于歆在天华的上司，后来于歆摆脱了公司的束缚，独大开了新的经纪公司，还取名为“易天”，两人关系瞬息破灭。从此，朗玥谈易天色变。 朗玥：“停职一周，回去把视频删了。” 林千妤声音林和中带着一丝倔强：“停职可以，删视频不行。” 朗玥的声音一向很柔，柔得带有一丝阴森，“林千妤，我知道你百毒不侵，可是天华，随时都可以和白子言解约。” 她背地里给白子言接的那些资源，朗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扎在她的心头上，打破了以往和她相处的和颜悦色。 林千妤本已转身准备走， “您在威胁我？” 朗玥起身，不容她分说，“现在就删，要不然，就让白子言替你承担。” 林千妤存着耐心和柔和，删掉视频后甩门而出。 她坐电梯下楼，就连高跟鞋都带着怨气，被她踩的咚咚作响。 突然，电梯在十六层停住，纹丝不动。 林千妤反常地踹了一脚电梯门，发泄出来，“搞什么？连电梯也要气我吗？” 她抬眼，看着显示楼层的显示屏，灯还未灭。她一只手下意识扶助扶手，朝灯上打量着，仿佛在给那盏灯警告，不许它熄灭。 她想知道是否能从十六层电梯出来，走楼梯下去。 林千妤在按下十六楼键的时候，透着电梯门上的镜子，看到侧后方还站着一个人，她略带惊讶地回过头，“你怎么在这？” 他站在她身后，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凌肃的视线停在她的后脑勺，其实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认出她来，只是她不曾抬眼，略带疲惫的双目在前发呆。 “我一直在这。” 凌肃带着一个文件袋，穿的倒比在拍卖行正式不少。他身着一身休闲服，但还能衬出他精细修长的肌肉线条，以及健康色的皮肤。 凌肃：“我来工商局。” “工商局在隔壁那栋楼……” “哦，这样。” “这个电梯口挨的很近，确实容易找错。” 电梯依旧停在原地。 “你呢？”他问。 “我在这上班。” “喔，这我倒是没想到。” 话音刚落，电梯晃了两下，从十六层，加速度坠到十一层。 在坠落时，林千妤并未惊呼出来，而是快速地按了紧急按钮，呼叫声随即传来，她在这个过程中，只是略带喘息地说明了此刻的情况。 凌肃绅士地向她所在位置靠拢，紧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随时准备呈保护状。 在林千妤再次按楼层按键的时候，电梯门在十一层打开了。两人陆续出了电梯，找到楼梯间。林千妤先走在前，但楼梯间的灯需要时间感应，刚走进时她还不适应，往回退了一大步，撞在了凌肃的身前，“不好意思。” 凌肃顺势扶着她，“没关系，慢慢来。” 林千妤有些出乎意料，逐渐变得自然，“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随后，灯一层接着一层亮起。她收敛着高跟鞋的声音，方才在电梯间的下落，好像让她找回了平静。这个点，子言应该还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也许她对今日网络上的各种言语毫不知情。 细想今日齐恬说的那句话，她对子言的保护，就连几个小时保护都做不到，在她看来无比嘲讽。 凌肃：“刚刚在电梯里不害怕吗？” 正常女生遇见这种情况，应该早就吓得发冷发抖，甚至是叫出声来。她甚至踹了一脚门，从容不迫地联系着紧急通话线。 林千妤轻轻摇着头，风轻云淡扬起嘴角，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再说，难道我在你的印象，是一个柔弱的小女生吗？” “想做的事情做不到，想克服的无法克服，那才是最可怕的。” 凌肃嘴角延伸出一段弧度，“你做不到，别人也未必能做到。” 下了楼，凌肃去向隔壁。 林千妤叫住他，“哎。” “嗯？” “不用去了，那里早下班了。” 凌肃摸了摸头，“晚上不开门吗？” “……” 她笑着，“你跟小时候，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继续挠了挠脑袋，“什么？” 她继续笑着，“缺乏生活常识。” 第13章 这本不是什么好话，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目送她远远地上了小六的车，他抖了抖手中的文件袋，又在原地笑了笑，才肯离去。 …… 小六新车上路，第一件事就是让林千妤坐在副驾驶给她坐镇。 小六倒车还差点，催着林千妤赶紧从路边上车。 “走着！”小六踩下离合，挂档，打方向盘。 林千妤总觉得哪里不对，“哎哎，打灯打灯。” “哦对，我咋忘了呢。” 林千妤默默系上了安全带。 “我可给你说，你们家那位弟弟，真绝。” “嗯？” “我一进去，那屋子里叫一干净，地板跟上了蜡一样。但这孩子怪的很，一直坐在那画画，一句话都不说。高中辍学，他养父养母不管的吗？” 纪小武自那天后，偏跟着林千妤回了家。 他小小年纪，吸着鼻子说：“千妤姐，我能跟你回家吗？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我都会。” 泪眼汪汪，实在可怜。她于心不忍，就把他带了回去。 可林千妤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横店，来不及照顾他，也没享受到他的照顾。担心放他一个人在家，就派小六去看了一眼。 能扮成保镖潜入偷画，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但重要的是，她怕他有时候死脑经，会想不开事情。 林千妤语重心长，“是得开导开导他。” “对了，刚刚那谁啊？” “在拍卖会遇见那个人。也挺巧的，是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哥哥。” “那个富二代？他来你公司干嘛，好哇，都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唉，我今天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我的错我的错……” “你戏精上身了吧，他要开个店，来工商局注册。” “你呀，真是白长这张脸了。赶紧上啊，这是你绝佳的嫁入豪门的机会。后半生吃穿不愁，天天使唤人，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多爽啊……” 林千妤：“听上去好像有点诱人。” 小六：“那当然。” 林千妤：“当然你个头，我现在也不愁。” 小六：“你……你看看你现在，哪像是名门的样子！哎，那你们是怎么认出来的，这都好多年没见了吧。” 林千妤愣了愣，“好像是，因为那幅画吧。” 小六：“那你们小时候，感情很好吗？” 林千妤：“我记得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们的长辈是老友，后来我们一家搬家之后，就和他们没有什么联系了。” 小六：“这不符合青梅竹马的设定啊。” 林千妤：“你小说看多了吧……” …… 林千妤家中的地板却是如蜡一般，临走前林千妤洗衣机里的衣服被一件件挂起，包括内衣内裤……冰箱里甚至还酿上了一罐辣椒酱。 这小子难道要常住不成？ 纪小武在大厅里架着画架，画着画。他这两天画的画已经摞了一沓，但他没有丝毫疲倦。 纪小武：“姐，你回来啦。” 林千妤：“你在干嘛？” 纪小武：“师父说过，每天都得练练笔的。” “你以后，”她倒着水，“也想当画家？” 纪小武：“有关的都行，插画师，设计师，建模师都可以的。” 林千妤颇有所思地应和了一声，看着画上的城市风貌，画上是来自一个男孩对于繁华都市的浅显理解。 …… 被停职，不用早起的感觉真好。就是一开房门，一个大小伙在她面前转来转去，有点不习惯。 纪小武：“姐，你这两天都不上班了？” 林千妤：“唔……我在调休。” 纪小武：“好，那一日三餐，我都给你做。” 林千妤：“我吃饭很挑剔的。” 纪小武：“你吃了再说。” 想不到这孩子，做饭还挺好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色相极佳，很是下饭。 林千妤：“不错不错。” 神奇，怎么有一种妈妈的味道？ 纪小武：“这可是跟师母学的呢！” 林千妤吧唧着嘴，“可以啊你，还偷学了厨艺。” …… 第四天。 林千妤：“我不上班是因为我在调休，你不上学是为啥？” 纪小武：“我以为师傅的画又要拍卖了，就想来看看。” 林千妤：“那都那么久了，你是不是，得回去高考呀？” 纪小武：“不考也行，我只想画画。” 虽然看上去是小武伺候着她，等同于请了个男保姆在家，但她每当小武在画画她在看电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不忍心打扰他的投入，把电视声音不自觉调小到几乎没声。 还有小武在洗澡的时候，缺了啥毛巾、忘拿裤子什么的，她递得极其自然，脸都没红一下，以至于她怀疑自己不喜欢男的了。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 “小武，你要是不回去，你家人会担心吧？” “我都通过电话了，他们说一切尊重我的选择。” 林千妤若有所思，“哦，这样，这样姐姐我就放心了……” “我出去赚钱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纪小武已经背了包穿着露肩背心准备出门，她立刻老姐姐上线，生怕小弟弟三观不正，“你去哪？赚啥钱？” “我去后海，给游客画陆像画。” “那，”林千妤一时不知说什么，“记得早点回来。” …… 第六天 林千妤：“小武，你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 纪小武：“明天不行，有人约我画画。“ 林千妤：“你的画卖多少钱一张？“ 纪小武：“三十五。“ 林千妤：“我给你一百，你跟我走。“ 等等，现在的小孩，会不会嫌少，要不再加点？ 纪小武：“成。” …… “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这都绕了两圈了。” 她一本正经：“快到了。” 不是快到了，是林千妤又迷路了。 车在一个临近商圈的地方停下，显而易见是正在开发的文化艺术园区，玻璃窗里的施工师傅正拿着工具贴着瓷砖。 上次看到的那个地方在哪来着？ “在那。” 占地面积好几百平方米，因走廊和楼梯无法一眼望到头，左半边和右半边有明显的施工对比。 林千妤故意从无人的二号门进入，对右半边施工队丝毫没有互相干扰的可能。 林千妤：“进来。” 纪小武：“林千妤姐，这是哪？” 纪小武踏入已有一定完成度的施工地，装修风格偏向简约工业风。 林千妤：“这是未来我的个人工作室。” 纪小武：“经纪人工作室？” 林千妤：“不，是原创设计工作室。“ 纪小武：“姐，你不是经纪人吗？“ “梦想和职业，谁规定一定要有关系了？”林千妤往前走着，手舞足蹈说着说着，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身躯。 凌肃正巧今日来探店，看到她意料之外。 林千妤见凌肃仍在纪小武的盲区，赶紧给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林千妤面不改色心不加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间还未成形的房间，“这是我的会议间。” 转了个弯，“这儿是办公地。” 纪小武旁边有个空荡荡的小地方，上面已经砌成一个平台，“这里呢？” “这……” “是茶歇室。”凌肃倚在墙上，漫不经心道。 林千妤：“对，茶歇室。” “还有这里，小型的健身房。” “这里，招待处。” 小武好奇心重，想看个全貌，这才看到墙后站了个人，“林千妤姐，他怎么在这？” 林千妤回过头，临时想了个由头，“他是，我的合伙人之一。” 凌肃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刺，“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 她以为他再跟自己说话，看到他的目光停在小武身上，“我带他来的。” 纪小武环视一周，窗边透过了一道阳光，窗外绿茵重重，风吹过时，阳光透过缝隙打在他的眼里，耀眼无比。 林千妤倚在平台上，诉说衷肠的模样，令纪小武心之向往，“我会招全国最优秀的设计师入驻，打造中国第一个多元素的设计品牌，怎么样？” 纪小武：“真的？” 林千妤：“你看到了，已经开始砌墙了。” 不远处，打在她身上的目光，她难以回视。 纪小武：“那，工作室都设计什么？” “图标，logo，动漫原画，3D建模，你能想到的，这里都能做到，”林千妤看着他陷在接受新鲜事物的思索中，“怎么，你有兴趣？” 纪小武露出比在拍卖行更加祈求的模样：“能不能给我留个位置？” 林千妤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看过你画的画，你的画笔太过稚嫩，纸上画的好，不代表电脑绘图也极佳。况且，你连高中都没毕业，我也不好开后门。” 纪小武：“我不用走后门，我有本事。” 林千妤：“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人们的时尚审美也会在变，你的本事没有与现代交融，你自身也不具备能独立的特征，就无法立足，更别提梦想了。” 林千妤的话一直在点他，纪小武陷入了深思。 纪小武：“这儿什么时候能完工？” 林千妤：“小半年。” 纪小武：“那工作室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林千妤：“快的话一年半吧。” 纪小武：“工作室名字叫什么？” 林千妤一顿，随即言出，“灵琼。灵感是无止境的，是极为珍贵的。其他两位合伙人，是业界里的翘楚，但目前不方便透露姓名给你。” 一旁的凌肃，自上而下端详着林千妤。 “好，”纪小武拿出手机，“你等我。” 纪小武眼中烧起了熊熊烈火，“我在买回家的车票，晚上就走。你等我，我要做首席设计师。” 她心中窃喜，“好，等你。” 在此洒下凌云壮志的纪小武，率先朝门外走去。这个小屁孩，给她临时出了那么多难题。 凌肃上前两步，露着难见的笑容，“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到我这来教育小孩？” 林千妤讶异：“这是你的地盘？” 凌肃嗯哼了一声，“这是我注册的那家的咖啡厅。” 林千妤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凌肃饶有趣味的打量她：“就说完了？” “嗯……”林千妤说，“那是我爸爸的一个学生，为了那幅画来的，可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我不能以后后悔，所以……” “阿妤，你对我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又不是陌生人。我记得小时候那几年，是你一直在陪着我。”凌肃有些慌神，回过神来，“以后有任何事情发生，你都可以来找我。” 她记得小时候，因他比她大半个月，她一直叫他： 少昀哥哥。 “嗯好。” …… 临近晚上八点，发车前一个半小时。 纪小武行李本就不多，一个手提袋就装下了全部，没几下收拾好后，他拉着林千妤，“你坐那。” “我收了你的钱，得给你把画画完。” 五分钟后，小武把一副速写陆像画完成，夹在了画架上。 可没想到，这一夹，就挂了好几年。 第14章 Date：2015.12.31 今年的跨年是录播，在上周录制结束。白子言被邀请登台演唱今年她热播的电视剧主题曲，去年林千妤许下的愿望，算是美满实现了。 可有些什么东西，在不留神不经意间，正在发生改变。 白子言的咖位不断晋升，接的广告品牌走向国际市场，手里的一手资源也多了起来。有些时候，全凭她一个点头的事儿。 她本想守在屏幕前掐着点看录播，但是今晚有个饭局，是制作方组的局，里面有好几个金主，打着对子言未来发展的看好势头，目睹她的真容，试她的酒量。 这样的饭局，从子言第二部 电视剧《日出》杀青后就开始多了起来。林千妤只留下可能会有用的资源，其他的推了不少。本来只需艺人去即可，但林千妤不放心，每次也都利用私人时间和她一起来。 林千妤叮嘱她：天冷，你穿多些。 那地方是一个高端的私人会所，在五环外，名为四毫厘，她之前听都没听过。 今天为了飙升气场，林千妤又穿上了高跟鞋。到了饭桌上，她发现她们是最晚到的，林千妤熟练地先干了三杯。 制作方：没想到子言的经纪人，也是个大美人啊！ 按照惯例，饭桌上的人用火点烟时，都会顾及身边的人，递上一根，可林千妤从来不收。 她的酒量是祖传的，千杯不倒。 制作方：来来来，再满上，再满上，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一旁的白子言，今晚披了件雪白的貂皮，看上去很暖和的样子，见林千妤被一直灌酒，她趁机劝了几句，可自己面前的酒，却没倒满过几杯。 整间屋子充斥着烟味，林千妤闻得直发晕。 22:39 她到洗手间，给白子言发信息：可以走了。 以往她们都是这个时间离开的，林千妤会率先来到洗手间，把胃里翻涌的恶心味冲到马桶，漱了口重新涂上口红。 林千妤在洗手间等了十分钟，白子言才出现。她拿起洗手台上的包，一副再待一秒都受不了的架势。 林千妤：走吧。 谁知白子言却说：你先走吧。 林千妤本要推开门的手一顿，她蹙眉侧目，从镜子中望着她的艺人。她的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 林千妤：你留下来做什么？ 白子言：我再和制作人谈谈。我没事的，你放心，我和他是朋友。 林千妤：朋友？你私下还和他见过面？ 白子言：你别问了。 林千妤：谈什么？我刚刚已经谈完了。 白子言：可是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我等会，要见一个人。 林千妤：谁？ 白子言：刘敖，你应该听说过。是朗玥安排的，所以，你先回去吧。 林千妤：子言，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如我们心意，你现在太急躁了。你喝的有点上脸，我扶你出去。 白子言：我没醉，我很清醒。 那是白子言记忆中，林千妤第一次气压低到谷底，面无表情，露出令她陌生的神情。 空气中安静无比，将林千妤的喘息声放的极大，她垂下眼眉，声音哽咽着：你是不信你自己，还是不信我？你势头正好，我手里已经握着一些资源，这些资源又会置换成别的资源，你现在还在担心什么？ 白子言沉默了片刻，说：你先走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那她这两年的努力算什么？ 她推开门时，头也不回地离去。她只是她的经纪人，她只会为她好，但她尊重她的选择。这些事情，她也都明白。 但听说和经历，是两码事。 可她怎么能放弃她，刚刚不过只是呈一时之快而已，一定是这样。 在包间门口，她最后问了她一句，都不算是给台阶下，其实更像是在讨好，“你现在跟我走吧，还来得及。” 白子言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进去拿包，先送你出去。” 林千妤彻底心灰意冷了。 今晚，她第一次对于她的职业，产生了与她接受观念相背的迷茫感。 她火燎冲回包间，见有人正点着烟，她顺势一把夺了过来，将那支烟放入自己的双唇之间。 白子言紧跟着她身后，返回包间。 林千妤冷着脸，眼里像是一层是低的见不到底的沙丘，“你教我，怎么抽？” 就连子言会抽烟的事，她也是昨天撞见了才得知的。 她见她拈着一根烟，她躲着她那锋利的眼神，“阿妤，你喝醉了，你先回吧。” 林千妤任凭她揽着胳膊，却一步不移，“我醉没醉，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在座还有其他人，白子言压低了声音，“阿妤，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连同火一同递给白子言，“教我抽烟。” 白子言握着打火机，将香烟用熟悉的动作放入口中，在烟草差不多点燃后，猛吸了一口，烟草晕出一道红圈。 她轻蔑一笑，不想她抽烟的姿态竟如此熟练了。 林千妤模仿着她的动作，加了道劲火，也深深往呼吸道吸了一口，她嫌劲不够大，又猛地吸了一口，自然地吐出了烟雾，在空中盘旋着。 她差不多一根抽完，将其死死掐在烟灰缸中，她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走了。” …… 与此同时，四毫厘还有一间包间里，烟雾缭绕，酒气冲天，还有浓郁的私密气味。 “怎么，刚来就想走了吗？” 被身后的人叫住的这个男子，手里的电话一直未拨通。他离门只有一步之遥，手已经拽住手柄。 “你现在可是正值上升期，可我，可以再往上推你一把。” “你是？” “刘敖。” 刘敖，掌握圈里风向的神秘人物。 陆乔阳转过身，尖锐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能和我做生意的人，一般都不简单，”他笑着，“戏里你们两个那么如胶似漆，难道就不想试试假戏真做吗？” 坐在外围桌子边的年轻男子盯着眼前这个油头肥耳之人，彼此在都在消磨着耐心，“和我合作的女明星不少，你说哪位？” “想趁着热度，不就应该捡刚出炉的吗？这波热度炒上去，一箭双雕，”那人笑得阴险，脸泛油光，“人都来了，就在隔壁。” “这是她的主意？还是……”陆乔阳青着脸，他口中的“她”自从昨天与他一起出席见面会后就再无联系，他逐渐丧失耐心。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 陆乔阳脸上已是不悦，“那你应该听说过，上一个人是怎么吃的我的拳头。” “我和他不一样，我可那么粗鄙。” “在我看来，你们是一类人。” “一类人？过不久你就会知道，到底谁和谁是一类人，你又和谁是一类人。” “你究竟是谁？”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知道你什么身份。有人管你叫什么……”那人露出一抹笑容，“什么少爷？圈里的少爷不少，可说真有什么大少爷，那也没几个。” 陆乔阳抬起眼来，“既然都知道了，还敢来挡我的星路？” “既然是位少爷，那怎么至于那么害怕让人知道呢，什么话非得在试衣间锁起门来说呢？” 陆乔阳全身冒着一股冷气，这些话，当时除了那个人外，没人听到。 “我知道的事，可比你想的要多多了。” 他起身，歪着头轻蔑的看着他，“说吧，你想怎样？” “既然合作谈不成，但我这个人呢，见好就收，我只要这个数，就能封住我这张嘴。”那人伸出一根食指。 “一个亿？” 刘敖放声大笑，以为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初入圈子的牛犊子，“大少爷可真是财大气粗哇！” 他嘴角微翘，“真是不巧，这回，我不愿意出封口费了。” …… 走出门口，林千妤发现口袋里还揣着一根方才桌上的人递来的香烟，她来到前台，要了个火，在漆黑寒冷的冬夜，点起了人生中的第二支烟。 她竟被第二支烟被呛到了。 门口的专车，是本是接她和子言离开的，可林千妤，丝毫没有坐上去的意思。她选择把这辆车，留在这。屋子里的人，不知何时会出来。 会所的门口，走出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走路不平衡的人，显然是喝多了，在最前面冲出来，后面一个追上他。 “哎，你的房卡落下了！”后面的追上他，递给他会所的房卡。 林千妤回头时，被一口烟接着呛得直咳嗽。 她眼前站着两个男的，其中一个人腾出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那个被搭腰的人是，陆乔阳。 陆乔阳保持着仅剩的清醒，接过房卡，揣在了上衣兜里。 两人看上去若即若离，林千妤见两人始终站在一条线上，那男子的眼神极度暧昧，眼中的波横眷恋不舍，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四毫厘里的人都是些什么怪物…… “你叫车了吗？”那男子很是纳闷，明明刚刚出来的时候这个人还好好的。 “嗯，叫了，马上来。”陆乔阳下意识挣开他的手。 “你……可以吗？” “我助理在下车点等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语气听上去无比清醒。 他的大衣敞着，里面是一件毛衣背心，背心下面露出了衬衫领，领口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露出了他清晰的锁骨，他的手挠了挠脖颈，挠红了一小片面积。 听后，那穿着服务员衣着的男子离开，重新进入会所。 林千妤还在一旁咳嗽，瞬间转回脸来。 如此的陆乔阳，可以用极具魅惑的不拘小节形容，双颊处的红晕自然形成，脖颈不知何时生的红痕令人浮想联翩。 她讶异地思索着：陆乔阳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这好像也不是没可能，之前陆乔阳扮小乔的视频她是看过的，云鬓晓妆，面纱摘下那一刻惊为天人，从此再无小乔。 连子言都说是神颜的人，那肯定有被掰弯的可能吧。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少看少说。 时隔半年的偶遇，两个人整齐的在夜里站成一排，等车。 可她好像已经习惯站在他的对立面，刻意保持着距离。 在《日出》组里的日子，拍摄时间很紧，两人几乎没有打过什么照面，即便是相遇，也是对立着，相视默然。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仿佛世界都安静了，林千妤的身旁突然传来一声，“下雪了……” 第15章 她下意识抬头看，奇怪，明明什么也没有，她慢慢转头看向陆乔阳，发现他自己在原地傻笑，嘴里又重复了一遍，下雪了…… …… 陆乔阳也转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清澈如水，“是你？” 林千妤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着，陆乔阳的瞳孔开始扩散，像个醉汉般摇摇晃晃走过来，碎碎念着，“你拿着烟干嘛，对身体不好……” 她手中的烟下一秒被他夺了去，扔在地上，用鞋子碾息了火苗。 车来了，却不是林千妤叫的。 但看着这个傻子在原地，车一直横在两人之间。 林千妤问他：“这是你叫的车吗？你的手机尾号多少？” 他报出了一个车牌号：“44L66。” 林千妤对着车牌号，并不是眼前的这辆。 正当她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后面悠悠地又传来好几个个车牌号，“22T89、06237……” 师傅把车窗摇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探头，“是不是你们叫的车啊！” 林千妤叹了口气，“师傅，麻烦你给那个人打个电话。” 没错了，是陆乔阳身上传出了一串铃声。她转脸瞅着陆乔阳，他185的高个，站得笔直，看着她傻笑。 林千妤腾出手把他弄了进去，把他一把推了进去，陆乔阳偏偏死拽着她的肩膀，把她也弄了进来。 林千妤：“师傅，等等，我下车。“ 陆乔阳死死拽着她：“师傅，开车吧。“ 林千妤：“不，我们不是一路的。” 师傅：“你俩干啥呢，我急着回家呢，你要下不来我就开走了。” 林千妤一直未打到车，想到陆乔阳应该也是回市里，方向盘旁手机里显示的导航目的地，跟她所距的目的地差不太远，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她侧目望着旁边的这个人，想来他神志不清，也可以凑合呆一会儿。 师傅：“我开了啊！” 23:23 关上了车门，她整理凌乱的头发，喘了口气，闭上眼休息。 陆乔阳的脸上泛红，眼神依旧溃散，“你为什么不说话？” 林千妤扭头看他，酒量居然那么差……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陆乔阳，就住前面……” 他住前面就有鬼了，车窗前是一片工厂荒地。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你今天一个人出来吗，跨年诶……” “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哦对了，这个给你……” 林千妤睁开眼，看到他从上衣口袋掏出房卡递过来，她拿起一看，上面写的私人会所名，尊贵的VIP卡。 她越攥越紧，想起方才与白子言的对峙。 紧接着，她一个干脆，打开车窗，把卡往外一扔。 扔了之后果真解气，她舒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不知现在要怎么面对这个卡的主人。她转脸瞧他，希望他继续念叨着。 陆乔阳呆滞了一下，随即嘴角上扬，说了声，“漂亮！” 霓虹灯透着车窗打在他的脸上，二十四岁的他明朗的笑，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她的心里。 伴着车上悠扬的轻音乐，他的头靠着靠背，眼睛慢慢地合上。 林千妤还来不及躲闪，他的脑袋就沉沉地落在了她瘦弱的肩上。 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林千妤瞟了眼内后视镜，发现司机的目光透过镜子有一眼没一眼的瞟向他们。 难道…… 陆乔阳被认出来了？ 这家伙，刚刚还那么大声说自己的名字…… 出于职业的下意识，林千妤从自己的百宝包中掏出了一个全新的口罩，以最快的速度给陆乔阳戴上。 陆乔阳迷糊中伸出一只手，把口罩扯了下来。 林千妤瞟着镜子，又把口罩给他戴好，给自己加了点戏，还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烧，嘴里念叨着：“哎呀，怎么感冒还没好呢……” 林千妤警惕着，司机拿出手机做什么？ 她赶忙缩在大衣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要是明天传出经纪人和别家艺人的花边新闻，她可就完了。 司机打开了手机屏保，林千妤紧张到了极点。 她脑瓜飞速滚转，还有什么阻止证据出现的措施可以做？ 要不直接把手机抢过来！？ 接着司机打开了微信，外放着同事给他发的语音：“老李啊，怎么这个点了还在外面接单啊……” 虚惊一场。 24:00 手机里的语音的背景声掺杂着烟花声，16年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 司机边听边透过镜子看着她，“小两口？” 司机突然想起他俩是拼车，但是上车点一样，下车点也没差多少，看这亲密程度，“吵架啦？” 林千妤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我们不熟……” 到了下车点，陆乔阳下了车，他的手上莫名多了三根尼龙扎带，是从主驾驶位后的袋子里拿的。 林千妤打开软件，继续叫车，这里已经是市区，叫车肯定比丝毫里那个鬼地方好叫车。 “你不是说你助理在等你吗，在哪呢？”她四下张望，“没事，反正也到了，那我先走了。” 她右手拿手机的手腕，突然被一个尼龙扎带捆住。 光是在她的手上打了个死结这无关痛痒，可陆乔阳又拿出一根，穿过她手腕上的结，将这根扎带死死地扎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速度之快，她都还没来得及做反应。 “你……” 陆乔阳走路的速度不像平常那样快，他尽力保持着平衡，将她拉进小区。 四下无人。 她翻自己的百宝袋，全是些无用的东西，就连一贯会带在身上的小剪刀，也因出门太急忘带了。 “哎……哎哎……等一下。” 她眼看就要被牵扯到他家门口。 她好像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好像今天醉酒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陆乔阳略带疲态地抬起眼，“我家有剪刀。” “啊？等等等等……” 这家伙难道是装醉？ 是不是他还以为是她把上次KTV的料爆出来的，耿耿于怀，想伺机报复她？ 还是因为他最近进的组是谍战片，他醉酒的时候潜意识里面还在执行任务？ 她想起钥匙扣上有一把指甲刀，她一只手被拽着，另一只手掏了好几下才掏了出来，但手腕处的这个结扎的太紧，很难插在指甲刀的刀刃上。 指纹门被陆乔阳按了两下后打开，第一次用错了手指，第二次才成功打开。 “我不进去，我……” 她就这样，生龙活虎地被拽了进去。他家里装修简约，但房子很大，这得是隐藏多深啊，她一细想不对啊，他那么好骗的吗，上次五千万一声不吭就赔了，那得是多财大气粗啊！ 不行不行，这样她太被动了。 “哎，你把头转过来。” 她把手机录像打开，从自己的手腕处上移到他的脸，然后她开始疯狂乱叫，“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喊人了，喂，你别乱动，你别乱动，你放开！放……” 她在原地，演的欢脱又逼真，而陆乔阳，纹丝未动。 按下了视频暂停，为自保留了个退路。要是有狗仔尾随，她凭借这个视频还能有个回旋的余地，不然她可就真的在天华呆不下去了，朗玥要是知道旗下经纪人跟对家的艺人有染，非拔了她的皮不可。 他走去厨房，晃晃悠悠转了一圈，又到了大厅，坐在沙发上，林千妤也跟着跌入沙发，他的视线锁定了茶几上的大剪刀，“刀在这呢。” 陆乔阳拿起剪刀，刀刃冲着林千妤的手腕，这剪刀的长度足足有两个手腕的最长距离还得多一倍，双手张开剪子，林千妤忙慌好言相劝，“乖，我们先把刀放下。” 两方力量僵持下，林千妤以柔克刚，使他的指节在空中放松，乘机将剪刀扔到一边。 陆乔阳紧抓住她的手腕，头溜到她的肩膀，嘴里嘟囔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果然是入谍战戏了，嘴上还碎碎念着她听不清的短句，声音越来越弱。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睡吧睡吧。” 手机方才被她仍在一旁，还在录像模式，她想起来，动手准备停止录像。 可谁知她的视线停在手机上时，陆乔阳的双目睁开，迅速将口袋中的一条全新的尼龙绳抽出，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后，勒得紧紧的，又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林千妤抖了一激灵，“你！” 陆乔阳看上去极度清醒，挑衅地一笑，“你怎么那么喜欢录像呢，不会换个招数吗？” “你竟然装……快放开我！” 他轻拽着她的胳膊，“我说过，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那么记仇，”她皱了皱眉，“天蝎座的？” 他倒是认真回答了，“不是。” 她挣扎了两下放弃，瘫在了沙发上，“那晚真的不是……” “不是那晚，是今晚。” “今晚？” “今晚是你让白子言去四毫厘的？” 她垂下头，静默，脑子里突然席卷而来一股疼痛感，转而演变为晕沉，占据她的意识。 他拧着眉头，“说话。” 她的意识变得凋零，“是……” 过了片刻，他的手稍有松开的趋势，声音很浅，略带着自嘲，“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要不，就是视而不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的声音，她听的有些模糊，“你说什么……” “以前是，”他盯着她，“现在也是。” “我……我要离开这里……”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力气。 他句句紧逼，“你不是很害怕跟我在一起被拍到吗，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吗？不巧，我刚刚托人叫了记者，估计这会儿已经在门口埋伏着了。大不了明天一起，上头版。” 林千妤晃了两下脑袋，瞳孔逐渐失焦，“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的话语轻巧，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思绪混乱时便说了句轻薄之言，“想找找乐子。” 他的脸在她的眼中开始变得模糊。 林千妤的脸越发红了，她踮起脚，双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下颚，“什么乐子？你……你是……” 他愣住，仿佛有一窜电流经过。 他弯下腰，朝她唇瓣，轻啄了一下，仿佛尝到了甜果，又吮了一口。他本应无动于衷，身下的人却丝毫没有反抗，又轻轻尝了一口，唇齿中的酒味和甜味夹杂在了一起，他继续略带青涩地吻着她，“陪陪我，好吗？” 他毫无设防，林千妤软绵绵地将他推开，“干嘛……干嘛亲我……” 两人的手还缠在一起，林千妤双手被锢在后背腰窝处无法动弹。 他见她双颊泛红，朱唇微启，再难把持住，他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用蛮力将她的身子顺延到墙边，左手握着她的双手，紧接着，他将身子欺压上去，两个人之间只隔着几层薄物，他的唇轻柔又滋生野蛮地落在她的唇上，舌尖沿着她唇瓣的缝隙悄然钻入，在她的唇齿间不断地索取。 林千妤有些喘不过气，挣脱出来后，只发出了一个字，“热……” 他的唇下移到她的锁骨和脖间，听到她这个字后，仿佛是催化剂一般，他腾出右手解着她的上衣扣子，他的下半身一直禁锢着她的身子，他有些焦渴难耐，直接将和她手中连在一起的尼龙绳掰断，将她打横抱起，身子紧贴着滚入床中央。 她的最后一层内衣展现在他眼下，沟线尽收眼底。 可见她瞳孔涣散，反应非常，心中一紧。 “少昀哥哥，你在哪……” 他霎间停下动作，逐渐恢复理智。 “爸爸，你快回来……” “该死。”他倒了杯水，却无法送入她的口中。 这时，齐恬来了电话。 陆乔阳冷道：“我以为，今晚是联系不到你了，齐恬。” “我来不及给你解释了，刘敖雇了人，明天早上之前，应该会有记者二十四小时盯上你，你千万小心。” “齐恬。” “嗯？” “这事，跟你有关吗？”今晚是一场联合三方的预谋，还是一场只针对他的最后通牒，和刘敖闹翻，在他看来，或许只是一个令他被封杀的借口罢了， “或者，跟他有关吗？” 就在他把水杯和手机放在茶几的功夫，林千妤身子倾了上来，在他脖颈处呼吸，摸索着，那朱唇又贴到了他的唇边。 他这次闪躲开，整了整衣衫，从茶几上拿着剪刀，轻轻将她的双手上捆着的尼龙绳解开。 此间，四下静谧无比，头顶上的水晶灯发着绚烂的光，她顺着往下一看，看见电视机的显示屏上反射着一些色彩，正对着沙发上方的一个装饰物。 林千妤侧身，往上一看，双眸凝在那一处。 沙发的正上方，是一幅画，绚彩缤纷，无与伦比。 落款处飘逸有力，十分眼熟，可眼前却十分模糊。 沙发上的手机正在震动，险些倒到地下，陆乔阳蹙着眉，来电显示为凌少昀，他划到了接通键。 “喂，阿妤？” 床上的林千妤紧闭着双眼，陆乔阳先将手机扔在浴室，再将林千妤抱到浴缸中，他站着持着花洒。 哗哗的流水声起，一股冷水从她的脸庞钻入她的身体，流动在每一寸肌肤上。 “啊……”她打了个激灵。 “冷不冷？”陆乔阳问。 她呼吸微弱，全身泡在半缸冷水里，眼睛还是睁不开，“冷……” “阿妤，听得到吗，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凌肃深觉不对劲。 通话被陆乔阳按了免提。 林千妤依旧睁不开眼，陆乔阳的声音和水声掺在了一起，朝话筒的朝向传去，“不好意思，她现在没空。” 而后，他抚摸上她的腿部，伸入内侧，由浅到深捏了一下，迫使她发出了令人揣测的呻吟，“啊——” 陆乔阳的话语没有什么林度，可视线一直不离她，她的每一个表情，他都看在眼里，“疼不疼？” “嗯……” “阿妤？阿妤？” 他把花洒开到最大，林度却转林，“别费力气了，她回答不了。” “我警告你，你放开她！” “别惊动任何人，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不好说。”陆乔阳说。 “喂！” “喂！” “嘟嘟嘟……” 陆乔阳注视着通话时长，适时将其挂断。 他见浴缸中的人毫无反应，有些心慌，看来是酒里不太干净。他将水林调至林和，亲自去厨房煮了一包解酒汤，掰着她的口，喂了半碗，撒了自己半碗。 他却将她的衣服表面的水拧干，从浴缸中捞出，让她裹着一件足够厚实的大衣，正准备悉心吹干她的发丝。 这一折腾，一个小时过去了。自己衣服上的汤渍也差不多干了。 终于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凌肃几乎是一见开门缝隙就往上冲，他的面容逐渐由戾气转为犹疑，“你……” 陆乔阳将被大衣裹着的人打横抱着，腾出两指开了房门，凌肃就连气都没开始撒，一把接过沉睡中的林千妤。 他的整个动作迅速又简洁，就连声音也无比轻略，一眼留恋都没留下，“带她走。” 第16章 2017年初，圣兴公司上市，官方称这是一家经纪、演出、自我孵化剧目齐集一身的公司，力图打造不同风格的艺人和高质量的剧目。悄无声息的注册，也如蛇般悄无声息地在经纪圈分一杯羹。 与别家经纪公司相比，圣兴没有霸王条款，签艺人也不会一签就签十年的卖身契，公司和艺人的分成相对合理，成为了刚毕业演员的最佳备选。 Date：2018.6.17 “还说这不是霸王条款，收益分成我才拿两成，这不是压榨吗？” 压榨？他听的有些刺耳。 “圣兴没有义务帮一个新人赚钱，如果你有发展前景并有续签意愿，自然与现在不同。天华和易天一签就是五年，去留你想清楚。” “那……违约金是多少？” “合同里写的很详细，自己看。”他的座椅对着办公室的天窗。 片刻后，桌前的这个男艺人又问，“这里写的一个月的考察期是？” 他瞥了眼时间，“这是双方再次确认的一个步骤，圣兴会对你进行实力到人品的综合评估，期间双方都有权提出终止合同。” “那……” 他一把按住合同的最后一页，再拽到自己手中，动作极其迅速，“你走吧。” “为什么？”那人还不待抬起头看他的正脸，正要落笔，最重要的一页纸被抽走。 “因为我已经提前结束了对你的考察期。”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您让我提醒，这位先生的时间到了。” 那位艺人的辨白他已无心去听，待他灰落落离开后，他将外套随手架在肩膀上，大步离去。 属于自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小六告诉她洛晋和唐艳快要结婚的消息时，林千妤正落地在首都机场，她这次的回归，与之前有大不同，比以前更加消瘦，却又多了几分干练和焕然一新。 林千妤给小六以前发了消息：我回来了。 18年的上半年对她而言，像噩梦一般。这半年，她剪去了长发，扔掉了短裙。 小六接过她的行李箱，两人徒步到停车场，六月的风里还有一丝凉意。她记得，半年前也是这样，只拖了一个行李箱，走的突然。 她没有说过要来接她，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会让她想到亲人这个词之外，好像就只剩下小六了。两人相视默契一笑，情谊皆在无言中。 小六：“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林千妤：“改主意了。” 小六：“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林千妤：“不走了。” 她先暂住在小六家，等过几天再去看房子。 回到小六家之后，她发现小六早把屋子收拾了一番，给她备好了洗漱用品，还给她腾了衣柜，鞋柜多摆了一双粉色合她码数的拖鞋。 小六：“你先收拾着，要是衣服没带够，就穿我的！” 两人洗完澡后，香喷喷地瘫在床上。小六在单位忙碌一天，终于能躺在床上了。 小六：“累啊！生活不易……今天我们馆来了个大爷，全部工作人员都等他一个，现在的艺人真是没素质。我想起来了，叫什么贺，什么贺厉的，脾气贼冲，好像大家都欠他的似的！” 小六见她躺着，望着天花板。 小六：“天华把你召回来了？” 林千妤不做声。 “还是你舍不得我呀？” 小六：“拜托，你曾经可是白子言的经纪人啊，带了她四年，你看她现在火成什么样？都快发紫了。你若想重返天华，朗玥怎么可能拒绝？” 小六：“要是拒绝你，那她脑子一定是秀逗了。” 小六：“哎，不对啊，我听说她打听你消息，打听了很久。你当时直接快递过去辞呈，应该把她气得不轻，毕竟她可是把你当接班人培养的啊。” 林千妤刷着手机，看着内部微信群的直推信息。 她入行虽然不多不少，才五年，但她手里掌握的资源已经不少。在经纪人圈里，她林千妤大名，谁人不知晓。 “对了，他回来了。” “谁？” “陆乔阳啊，他已经全面复出了。” “嗯，我听说了。” “你说奇不奇怪，两年前，他在他最火的时间选择隐退，就在爆出他家世显赫的那几天，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一样。可是一般这种家庭背景被爆出来之后，不应该混的更风生水起吗，哎还有啊……” 她的思绪被拉回到那个夜晚，她碰巧在门口遇见他，被他似挟非挟上了车，又被迫与他绑在一起，最可气的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装醉。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竟然都断片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得知是凌肃将她带回了家。 “我叫阿姨给你换了衣服，你昨天身上都湿透了。” 没错，她隐约感觉到冷水泼在她的头上，当时获得了一瞬的清醒。 千杯不醉的她不得不怀疑饭局上的酒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及和陆乔阳是何关系。 但凌肃又告诉她，“医生说还好你喝了醒酒汤，不然现在估计还神志不清。” “这是？”她注意到和她衣物挂在一处的男款大衣外套。 “应该是他披在你身上的，”凌肃又问，“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为什么这样问？” “我给你打电话，是他接的，那时候你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怕他对你不轨，就让我兄弟找到了手机定位，我才赶了过去。” 冷水、醒酒汤、衣服，又或是那通及时的电话……他到底在想什么？不，不止是这些疑惑，还有她睁眼时的一个恍惚的物品。 “我得出去一趟……” “你去哪！” …… 林千妤回来的第二天，她换上了一身职场行装，刚刚及肩的短发显得她干练简约。 她来到了一栋大厦门下。 但并不是天华。 人力资源部的员工指引她进面试等候区，今天来面试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二十二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朝气蓬勃。她和她们身上的气场，全然不同。 跟林千妤一起面试的这一批人，应聘的职务无非是经纪人、艺人统筹、艺人助理等等。全都集中在这几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昨天凌晨二十四点是截止报名时间，林千妤是掐着点递的简历。 林千妤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进了面试房间。 HR将林千妤的履历拿在手中，又看了看她。 简历里的头像，是林千妤五年前刚毕业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的她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令人想到词汇便是小巧可爱。 而HR面前的她，褪去了稚嫩，一身锋芒。 HR：“林千妤？” 林千妤：“嗯。” HR：“你就是带过白子言的那个经纪人，天华的林千妤？” 在林千妤带白子言的这四年，白子言一举拿下国内两项奖项的最佳女演员，三次登上国际顶尖杂志封面，被封为四小花旦之首，一线流量集于一身，优质的剧本都供她挑选。林千妤从天华辞职后，白子言的五年签约也正好到期，她脱离了公司束缚，开了个人工作室。 林千妤：“对，是我。” 她一脸平静，但HR心里却一阵波澜，又问：“你来面试，艺人助理？” 林千妤仍然一脸平静：“对。” HR直接说出了心里所想：“不应该啊，以你的资历，你应该直接来面经纪人。” 艺人的助理可以有很多，但是经纪人，只有一个。 林千妤礼貌地笑了笑，“可我听说，陆乔阳现在只缺一个助理。” HR双手交叉，显然是有些难以抉择。 林千妤认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儿，见HR如此，又添了一句，“我在天华的第一年，也是从助理做起，什么该做，什么不该管，我都有数。” HR听她又一次自降身价，摇了摇双手，意示她并不是这样。 HR：“前几天我们在招陆乔阳的经纪人，如果早知道你会投简历，我们不会那么早决定。” 林千妤：“您的意思是说，陆乔阳的经纪人已经确定了吗？” HR：“人事部决定已经下来了，那个女孩即将开始试用期。但她没有表示，非陆乔阳不可。” HR最后这句话，说的极其微妙。 林千妤的眼神无比坚定，嘴角上扬着，“但我，非他不可。” 面试在一间会议室，全玻璃的四周，两个主考官在里面坐着，会议室背后穿梭着公司的高层干部及艺人经纪人。有一道目光正注目着她，一边行走着，一边透着玻璃以微笑示意。 她亦回以淡淡的一抹微笑。 在漫长的成长道路上，有人不止一次问过她这个问题，为什么一定非他不可？这是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像是在一个人最脆弱时会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一样，没有原因。 也正如在追星中粉丝，偶像对于他们，说出喜欢的原因可能大同小异，但是无可替代。 但林千妤口中的非他不可，却有一个铁板钉钉的原因。 Date：2018.2.13 距离老林那场生死攸关的手术还有两天。 那天是农历的十二月二十九，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夜。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最终手术前的检查结果，老林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反反复复，清醒的时候也只有力气叫她几遍名字而已。 所幸她和老林是亲母女，老林每次想说什么想要什么，她都能知道。 老林有一次，刚做完一个小手术，术后反应呕了血，林千妤反复按着紧急铃，可老林却一直跟她说没事，不用按铃，这是正常反应。 可到午休的时候，林千妤以为老林睡了过去，自己才敢小憩一会儿，可她压根没睡着。 老林饭后上腹部经常有灼伤感，可那天，老林没忍住。 说了句：“小妤，我疼。” 这样的疼痛感医生说根据患者体制轻重程度不同，治疗了好几个月，那是老林第一次喊疼。其实她每天都在疼，她以为小妤已经埋头睡过去了，才敢这样吱一声。 但那声，好像听上去有些绝望，像即将枯萎的花朵等待片片凋零。 一个月后的手术，是不是就不会再痛了？ 可那天有人告诉她：如果是响彻国外的内科一把刀来主刀，手术的成功几率，可以提高百分之十。 但这还不足以打动她。 还不够。 …… 第17章 易天公司在一天后，给她发了邮件。 最终的结果是，她为陆乔阳的主经纪人，另一个人为执行经纪人。 自从林妈妈生病后，林千妤每隔一两天都要和她打一次视频。要换到之前，她是一天到晚都不念家的人。 林千妤在她出院之前，一刻都没有离开她的身边。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多么害怕失去什么。 林妈妈自林千妤幼时就对她严格，教育秉承着严师出高徒的观念。从小她喜欢的东西，只有在拿考试优异的排名来换。 比如芭比娃娃，公仔熊。 以及想在冬天吃的冰淇淋。 每次路过学校旁边的便利店，她都要在门口的冰柜前徘徊一遍，这是少数在冬天还有那么多冰淇淋品种的便利店。 “妈妈，我想吃冰淇淋。”八岁的林千妤扯着妈妈的裙边。 “今天都下雪了，你吃啥冰淇淋，你要是生病了明天就考不了试了。”林妈妈不动于衷。 “那等考完试再来买，行不？到时候妈妈还让爸爸多给你买一个。”她嘟着嘴，委屈巴巴，站在冰柜前一步都不挪开。 林妈妈见她还在死缠烂打，终于松了口，“考得好就行，但是不能吃多。” 林千妤比常人早读一年书，别人六岁上一年级，她五岁就上了学，在生活学习上从来没让妈妈操过心。林妈妈过分的严厉，林千妤也从未抱怨。 她自幼自立，有自己主见，学习优异，也是从小美到大的校园人物。 十七岁高考时，她以全省文科状元的成绩成了学校表彰的学生。 林千妤记忆中，她第一次因为妈妈落泪，是看完榜后偷偷站在妈妈身后，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当时妈妈在榜前，找着她的名字，紧接着捂着嘴，她有些激动，拉着旁边老师的胳膊，哭着，但又像是在笑。 “看，那是我女儿……” 林妈妈红着眼，笑得露出了明显的法令纹，“她是我一生的骄傲。” 林千妤鼻子一酸，转身偷偷擦着眼泪。 时间一晃，距离那个高考的盛夏已过十年。 林妈妈上了年纪之后，便对林千妤没什么要求了，只期望她能早日稳定下来，“好，那真是麻烦小六了。你赶紧谈个男朋友吧，我把你生的那么漂亮，不是当花瓶的……” 林千妤：“妈，你真的知道花瓶是什么意思吗？” 老林：“当然知道啊，好看的瓶子啊。” 林千妤：“……” 老林：“虽然咱们家条件不差，但是你眼光也不能太高了啊。要是你爸知道了，又要怪我。” 可偏偏，林千妤就是谈恋爱的绝缘体，上学那会儿，喜欢她的人很多，写情书的也很多，但是她偏偏没一个看对眼的。后来工作，更没时间去像动物似的经营发情期。 别说经营，跟本就没想发情…… 老林：“哎，歇着吧，你明天还得去新单位报道。” 林千妤：“好，你记得按时吃药。” 正式相识 8:37 于歆每天早上会提前二十分钟来到办公室，梳理当天的工作任务，或是泡杯咖啡，小坐一会儿。 林千妤是八点半整来到的公司，到人事部报道后熟悉了自己的办公地点。正好在办公室的门口撞见了老板于歆。 林千妤上身穿了一件短袖白衬衣，外套了件纯色短坎肩，下身是及小腿肚的黑色百褶裙，裙摆微微开叉，脚上配上了一双黑色马丁靴，显得她双腿细而笔直。 于歆一看见她，便被这一身服装吸引。 于歆：“是林千妤吧。” 林千妤礼貌地笑了笑，“于老板，您好。” 于歆：“久仰大名，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于歆将她请进办公室，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陆乔阳的情况。 陆乔阳在易天签了十年合约，今年是第六年。 于歆：“咱们都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陆乔阳的团队很可惜，没有发展起来，但公司的优质资源毕竟有限，通常会先紧着那些处于上升期的艺人。按照他这两年的发展情况，并不是特别可观。” 易天的艺人情况何如，林千妤混迹圈中多年，自然清楚。不止是易天，所有的经纪公司所签的艺人，都会面临被雪藏、被无视、规划出现偏差、待遇差的可能。 这两年，林千妤听说陆乔阳去韩国做练习生，是上个月才回国的。 于歆的心思，林千妤多半能听出来。一来是探探她的口风，是不是一定要坚持带陆乔阳，变着法地劝她知难而退；二来也让她考虑考虑正处于上升期的艺人，更有利于她的职业生涯的发展。 她不禁思索，难道于歆毫不知情？ 于歆在圈内是有名的八面玲珑，她用这句简单的话回应着，于歆便明白了她的立场。 林千妤手里捧着她递来的咖啡，望着杯中浮现的雾气，：“嗯，我明白。” “那前两年，陆乔阳原本的职业规划是？” 这两年，几乎一点他消息都没有。 “他隐退了两年，我们没有对他做规划。” 于老板笑了笑，“你愿意来易天，我代表整个公司都欢迎你。” 林千妤林婉笑着，“不，是您抬举我了。” “你来这里，我的那位老朋友还不知道吧？” 林千妤默不作声。 于老板抿了抿嘴，“不过我得提醒你，陆乔阳不太好接触。告诉你也无妨，他和上一个经纪人，闹得挺不愉快的。” 陆乔阳的上一个经纪人，人尽皆知，是易天的头牌经纪人，齐恬。陆乔阳出道之际，齐恬为其接下聂导的大作《日出》，虽捧红程度不及女主角白子言一夜成名，但可谓起点颇高。后外界传闻陆乔阳与齐恬在16年初彻底决裂，陆乔阳后被雪藏，齐恬也不再主带陆乔阳，两人关系至今未调解。 林千妤：“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多注意的。” 于老板抬眼看了眼时钟，“这个点，陆乔阳应该在剧组了。” 今天陆乔阳在剧组拍摄，各大媒体需要在今日拍摄中采访，主演需要答记者问，出几个视频作为剧目的宣传。 剧目正巧还是光耀影视制作公司出品，陆乔阳的复出之作，起点倒也不低。可这次缺了齐恬和易天的帮助，他倒还算有些实力，与聂导有了二次合作。 像记者发布会这样的活动，一般都需要经纪人跟着，执行经纪人资历尚浅，不能取而代之。 林千妤先联系的是陆乔阳的执行经纪人。 林千妤：小淇，我是林千妤。现场的情况怎么样，记者几点到？ 魏淇淇：妤姐，这边还在拍摄，记者大概十一点半到。 林千妤：好。 若她今天和陆乔阳一起出现在镜头面前，就意味着，她的全新回归。也意味着，她要与她的上家天华划清界限。 林千妤细细阅读了一遍今日媒体名单，在名单上做了一些记号。她的办公椅还未坐热，便离开了公司。 陆乔阳得知他的新经纪人的消息，是在昨天晚上，他正翻画册的时候。微信传来一条信息，直接推来了一张名片。 备注是： 易天林千妤 如果今天不出意外，组里艺人的经纪人会按时到场。 10:30 陆乔阳正在一家咖啡店，拍和女主的对手戏。 魏淇淇刚刚接到最新的采访消息，她趁着休息时分急匆匆跑到陆乔阳面前。 魏淇淇眼中的陆乔阳，平时并不喜笑，甚至还有些冷清，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就比如现在，他坐在窗前，身着白色棉长裤，脚搭在桌子下的铁杆上，慵懒地靠着椅背，翻阅着剧本。 魏淇淇有些不敢上前，她害怕陆乔阳眼中犀利的目光和质疑的神情。 虽然她才来上班没几天，她与陆乔阳总共没说过超过五句话，只要一靠近，她便会被他身上自带的冷清气感染。 “乔阳哥，媒体已经到了……”她微微靠近一些。 陆乔阳放下剧本，侧脸转了一个角度，并没有看她。 “不是说十一点半吗？”陆乔阳看了眼手表，对着大理石墙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走吧。” 魏淇淇继续解释着，“情况有变，媒体说今天只先采天华的艺人，剩下的放在拍摄中期再做宣传……”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听说上一个经纪人，连带执行经纪人，都是被他强制撤掉的。原因是办事不利，尤其是执行经纪人，走的时候还极其难看，还被陆乔阳当众羞辱。 陆乔阳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波澜，平静的重新落座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知道了。” 11:08 林千妤到了拍摄地点，下了车，用手把额前的两缕头发撩到发后，眼尾的上挑眼线明显露出了一丝凛冽和霸道。 她已不是几年前她。 她踩着带着高度的靴子，风尘仆仆而来，走过玻璃窗口，推开了咖啡厅的门。整两层的咖啡厅都被剧组包了下来，她进门时，已有许多人留意到她。 她正准备踏上咖啡厅的旋转楼梯，魏淇淇迎面而来，挡住了她的路。她们二人只是这两天在手机上聊过几句，并未谋面。 林千妤直说来意： “我找陆乔阳。” 魏淇淇看着眼前的人，是个无可挑剔的精致美人，身着的服装知性独立，倒和今日陆乔阳的黑白服装很搭，她竟将她认成了剧组演员，“你是来对对手戏的吗？稍等一下。” 林千妤微微笑了一下，借着旁边的空隙，继续往上走。 魏淇淇见她如此动作，上前拦住她，“哎，你不能往里走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林千妤用动作打断她，她一下子转过身，直接亮出了她的工作牌。 她的名字，无比清晰地印在魏淇淇的瞳孔中。 第18章 “琦……妤姐！你好你好，我是小淇……”魏淇淇本想伸上前，但停在空中便放了回来。 林千妤行事，从不多说废话，她语气中带着不容任何人置喙和反驳的强硬，“准备采访。” 林千妤以最快的速度瞥着左手腕上的手表，显示的时间是11:20。 “可是妤姐，刚刚来通知，说今天……” 林千妤当即打断她，“你还有十分钟时间，叫化妆师来补妆。” 若说光耀出品，必属精品。那么林千妤出马，必然马到成功。 她两个小时前看到媒体名单时，就觉出了可能会有突发情况发生，她在天华多年，名单上的每家媒体精确到人她都了然于心。 今日的主媒是剧目播出方的企鹅传媒，虽在名单首位，却是天华的老熟人。于是，她临时请了一位权威更高的媒体人，代替今日的主发问记者的位置。 对于天华公司捧本公司艺人的路数，林千妤简直了如指掌，借与宣传媒体的熟络，将露脸的机会先紧着自己公司的艺人。 她换下主发问人这一举动，算是和天华公然挑衅了。 陆乔阳透过玻璃窗，看到一个女孩的轮廓，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转过头，扑面而来熟悉的气息，“你怎么在这？” 黎姿有着高挑的身材，一头长卷发随风而动，顺势坐在他的旁边，“我新剧刚刚杀青，这两天闲得很，路过这家店想点杯咖啡，没想到被剧组承包了，这不就撞见你了嘛。” 陆乔阳一只手撑着头，抿了口咖啡，“喔，这样。” “那可不，”黎姿看到桌子上有两杯咖啡，“哟，难不成给我点的？” 陆乔阳望了眼那杯上小哆啦的拉花，“见者有份，请你喝。” 黎姿不客气的喝了起来，“上回是王爷，这回演的是什么？” “律师。” 男主孟尉是个治愈系的律师，剧本由知名都市同名小说《今生遇孟律》改编。 “还别说，你这一身，还挺像样的。”黎姿见他头上有一缕尘埃，伸手轻轻缕下。 陆乔阳抬眼望着自己头发，转而视线抛到楼梯处，一个女孩正朝他走来。 黎姿见两人的服装，黑白配色，相貌相当，她低声问着：“你女主？” 陆乔阳垂眸浅笑，又望向来人，语气中平添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期待，“不是。” “你好。” 记忆中，她第一次和他见面，说的就是，你好。 距离上次和他说这声“你好”，还是四年前的事情。四年，仿佛他没有任何变化。 他与她面对面着，明明是暖阳洒进，衣着也柔和。他没有什么波澜，好似已经猜中，眼前的这个人会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 仿佛那双眼在说着，“我在等你。” 可他眼中的暗藏的那某微光，又岂是时间能解释清楚的。 虽与他已有多面之缘，她从未幻想过此刻之景，“我是你的新经纪人，林千妤。” “嗯，陆乔阳。”他与她面对面伫立着。 这个正午，仿佛和三年前在机场的那个午后同样明媚。不同的是，她终于以一个正式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对视，“久等了。” “今天的采访正常进行，”林千妤一眼便认出与他有亲密动作的是辛丽公司的艺人黎姿，这样的场合，她的存在仿佛不太合适，“我先下去准备一下。” 他将她叫住，“哎。” 她回过头看着他。 只见他轻轻一笑，“和你一起共事，还有些不大习惯。” 林千妤一时不知说什么，又嘱咐了一句，“化妆师马上就会上来补妆。” 陆乔阳善于观色，他见他的新经纪人说这句话时，双手不知该如何放置，只好一只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眼神躲闪着，假装方才那一幕什么都没看见。 “她就是那个天华的王牌经纪人，林千妤？” 不光是易天，辛丽公司的经纪人都会拿林千妤曾经的应急案例作为业界教科书式的典范，黎姿也听闻过一二，知其人行事磊落，速如闪电，势如破竹。 “不错，是她。”他喝着手中的咖啡，最后一丝拉花处的白沫沾上了他的唇边，他将纸巾一折，擦尽嘴角痕迹。 陆乔阳：“先走了。” 黎姿：“去吧，工作狂。” “林千妤。” 林千妤被人叫住，一下子转过头，“嗯？” 这好像是他们从四年前第一次见面以来，她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 “在哪边？”陆乔阳挽起袖子问她，见她木讷，又重复了一遍，“采访在哪边，我直接过去。” 林千妤没想到他会下来，一瞬间愣住，“那边。等一下，得先补妆，我叫化妆师过来。” 化妆时两人并没有对话，林千妤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两只手时不时敲着字。 过了七八分钟，林千妤和陆乔阳并肩走向临时搭起的摄影棚，其他演员都已经候场了，距离拍摄还有几分钟，几个演员已经坐在席间候着了。 两人一齐并肩而行时，旁边的人纷纷投来了目光。那些眼神里有着惊讶、不可思议、疑惑、好奇。易天和天华的人都在场，目睹这场旷世的“合璧”。 陆乔阳没有看她，只问她，“什么感觉？” 即将入暑，空调开的很大，林千妤低着头，下意识攥起了拳头，感知自己的体林，“室内林度有点凉。” 他又问，“会不舒服吗？” 她抬起头，知道躲不过去，便以坚定的目光回以在场所有向她投来异样眼神的人。 舒不舒服，倒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她。 上一次她面对这些复杂的眼神时，是在处理白子言私生活的公关事件，事出紧急，她陪她一同参加记者会，就是现在这样的距离，她站在她的身后。 可那时候，两个人好像已经，同道殊途了。即便是站在一边的人，也仿佛远在天边。 她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臂上取暖，“我习惯了。” 她自己可能都觉得有一丝不可思议，明明她和他，曾经的距离那么远，可现在，却又那么近。 “但跟之前不同。”她说。 “哪里不同？”他问。 林千妤垂眸轻笑，不知里面掺了几分真假，“因为现在，是我和你，我的昔日之敌，站在了一起。” 她抢先一步，礼貌地冲他笑了笑，为他扯开护栏让他先行。 …… 黎姿依旧在二楼坐着，玩起了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 从吧台桌走来一个高且精壮的男子，他穿着一件无袖的上衣，耳上带着银色耳钉，臂膀处有一个荆棘图案的纹身。 “小姐抱歉，您手机的声音有点大，楼下在进行活动。” 黎姿见他指着墙上牌子写的保持安静，但四处无人，“那我小点声。” 那人点了点头，开始收拾后面一桌留下的杯子。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普通的服务生。而且她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接着，他接了一通电话。 “你把卡丁车停在出发点就行，我现在去店里。” 这家咖啡厅的主题是赛车系列，玻璃柜上摆放了许多模型。黎姿除了拍戏外，就喜欢一些极限运动。她也了解过这家店，是和距离很近的一家卡丁车俱乐部有合作，所以主题一致。 她见他放下了电话，正准备走，她忙问：“你开卡丁车的？” 那人点了点头。 “蒙奇卡丁车俱乐部？” “对。” 蒙奇卡丁车俱乐部是城里最有名的俱乐部，随便一挑，都是赛季冠军，黎姿还不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俱乐部部长，凌肃。同时，他也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 “方便带我入会吗？”她的笑容极具魅力，“或许我可以给你们做形象代言。” 他散发与人有距离感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好接触，“行。” “你……”黎姿指着自己，“认识我吧？” 黎姿怎么说也出道了五六年，虽然代表作不是很多，但广告拍了不少。 凌肃：“不认识。” …… 陆乔阳坐在主演的位置上，在闪光灯前，认真的回答记者问的每一个问题。林千妤则站在摄影机的面前，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回答。 今天的采访除了主演叶薇，其他的都到了场。 她知道，她所在的位置显眼极了，被周围的人纷纷打量，尤其是她以前在天华的同事，但她通通都视而不见。 她也知道，重要的不是这次采访必须得有陆乔阳，重要的是，她要告诉所有人，她和陆乔阳站在了一起。 在采访前，经纪人可以向记者要采访稿，跟艺人对稿，但是林千妤并没有这样做，她相信他的临场发挥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在此之前她做过很多关于他的功课，但百闻不如一见，陆乔阳的每个回答都极其真诚。 魏淇淇也在一旁看着，看着自己冷清的艺人被记者逗笑。 “妤姐，乔阳哥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平时就不爱笑呢？” 林千妤纳闷：陆乔阳平时不爱笑吗？ 她记忆中，她虽多次和陆乔阳争锋相对，但他笑里藏刀的功夫一流啊。难道在人前不应该是个开朗阳光爱笑的男孩吗？毕竟，人设是这样啊。 …… 四十分钟过去，主演的采访结束。 剧组里开始一阵纷扰声，林千妤被两个天华的经纪人围着，其他的都在远处看热闹。 “林千妤，半年没见了，你也不再和我们聚聚，真的是……” 她们看似是寒暄，其实是质问。 “你之前辞职不是说因为私事吗，怎么去了易天呀？” “没想到，易天那么大本事，把你挖了去。老板要是知道，估计得大怒了。” “人家都已经跳槽了，大怒也是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呀！” “子言最近和你还有联系吗？” 远远地，陆乔阳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林千妤笑着，“失陪一下。” 身后有两人撇着嘴，上前一冲拦住了她的路，其余的人耸了耸人便走了。 “别走呀妤姐，好久不见，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林千妤淡淡笑着：“不好意思，今晚我还有工作。” 那人小声嘟囔着，“不愿意来就直接说嘛，找什么借口推脱。” “人家这是傍上了新的金主，哪有功夫和你吃饭。“ 她本已经走出两步，闻言转过身来。 第19章 “对，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和你吃饭。既然你们那么不要面子，那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从前在天华，你们不过只是四五线的小经纪人，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你们吃饭？ 从前在老公司的时候，她也没少罩着底下的人。 她笑着，“现在想在这风头上绊我，你们以为，很容易啊？” 林千妤虽在天华话不多，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被人欺负的。 “我们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她撇了撇嘴，“那还不滚？” “你……你别太嚣张了。“ 她逼近一步，眼里满是冷冽，“从前碍于我们是同事，我会留些情面，现在既然是对家，那么以后，就战场上见。“ “我，我们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得善意提醒一下你们，小幺蛾子可以搞，大事就让你们上头的人来造，锅可别随便背，不然小心我误伤了你们，就不好了。回去给姐妹们，都提个醒。“ 两人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陆乔阳还要投入拍摄工作，他即将换下一套服装，继续在咖啡厅拍摄，先拍后面的一个情节。 此时的他，正在更衣间换装，服装师和魏淇淇在他左右帮忙收拾着衣服。 魏淇淇听到外面的声音，探头听了听，在屋里小声说，“妤姐在外面和天华的人吵起来了，没想到那几个人都吃瘪了，听说妤姐之前是特别林柔的人……” 陆乔阳坐在化妆镜前，竟对此发表了评价，“本就是只猛虎，又何必装病猫。” 他系着衬衫的扣子，衣扣在手腕处紧收，他尝试了三四遍，无果。 见林千妤进来，他便伸出手，道，“帮我扣一下扣子。” 林千妤刚进门，便听到他说话，理所当然地上前帮他扣上了扣子。 陆乔阳：“谢谢。刚刚人多，忘记跟你说一句很老套的话。” 林千妤：“什么？” 陆乔阳凝着她，目光顺着她手中的扣子直到她的眼中，“好久不见。” 自那天起，的确是，好久不见。 刚刚怼了人，她心情还不错，“来杯咖啡？” 每天喝咖啡是他的习惯，但他一般摄入咖啡量不超过250ml，今日正好已满。 陆乔阳直接回绝，“今天喝过了，改天。” 林千妤：“好。“ 陆乔阳仰起头，系上最高处的一颗扣子，“为什么来易天？“ 她理了理他的袖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追问：“受谁之托？” 林千妤：“一定得说吗？”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他低声道：“那晚……” 他想问他，还记得多少？ 还没等他停顿完，她便接上：“我知道，我以前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谁知，陆乔阳半倚在椅子靠背处，手半插在裤兜中，竟在林千妤毫无防备下笑了起来，笑得内含深意。 林千妤：“笑什么？” 陆乔阳：“那么快认错，可不像你以往的风格。” 这一笑，倒是泯掉了往日一切的恩怨。 可他们又何来的恩怨，不过是以往误会与不解，对立面和距离使他们彼此心生猜疑罢了。 KTV那晚他误会她百般讨好，她误会他动机不纯，她被箍在他身前，说他讲话不大好听，那一眼里风清中带着嗔怨，如今却释怀坦然。 林千妤想起暗自与他较量：那夜，明明是他先惹的她。 四毫厘门前相遇那晚，她看到他拿出房卡的那一刻，误会他毫无原则同流合污。他误会她与旁人合伙陷他于不义。 苏醒之后，东窗事发，他的身份曝光，她才明白，他那夜所作，处处在为她着想，即便他猜疑也在情理之中。若不是他及时将她送走，事发的可就不止他一人，若不是他及时给她喂药…… 他转到镜子前坐下，由着发型师摆弄着他的发型。林千妤反应过来后，眼神乱飘着，陆乔阳的笑还在嘴上挂着，透着镜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掩的诡异气息，说不清道不明，只有发型师还专注在发型塑形上。 陆乔阳：“想说什么，别憋着。” 林千妤倒也很认真盯着他， “我以往，什么风格？” 他垂下眸，浅笑着，“死不承认。” ……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林千妤回到家里，脱下靴子，舒服多了。 小六还在地铁上，她叫了份外卖，开始等待起来。 她中午拍摄的时候就饿着肚子，下午只喝了一杯咖啡，此时已经饿得不行。她望着手机屏幕，外卖小哥才到店取餐。 突然，她的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 凌肃：今天在店里看到你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 小六刚刚好在外卖到时到家，林千妤点的是超大份的榴莲披萨，她一进门就开始嗅味道。 “你属狗的吧。” “怎么那么巧呢，今天我也刚好想吃披萨，看来咱俩已经有感应了。” “别贫。” “你今天去上班了？”小六眼尖，看到鞋柜的那双靴子，是林千妤的上班必备。 “嗯，上班第一天。” 小六坐下来，打量着她，“你重回天华了？还是去了白子言工作室？” “都不是。” 小六满脸的好奇，“那你去哪了？” 林千妤略带正式的语气，“我现在是陆乔阳的经纪人。” “什么！易天？这信息量有点大啊，那天华岂不成你死对头了？”小六啧啧了两声，“这陆乔阳，不简单喏……” “吃你的披萨吧。”林千妤拿了块披萨，堵住她的嘴。 “哎，那你现在在易天了，你帮我打听打听，我idol是不是在追黎姿啊？” 林千妤眯着眼打量她，“你哪个idol？”在林千妤的印象里，小六的idol可以组成一个男足队了。 “顾少廷啊，我之前跟你说过啊！” 顾少廷才十七岁，看来现在的老阿姨，真是不知羞哇。 “他啊，现在在陆乔阳的组里，男三还是男四来着……” 小六听后，翻着自己杂乱的包包，从里面翻腾出一沓可撕去的粉色小本本。 “你干嘛呢？” 林千妤探着头，看着那本子的封面叫追星手册，每一张纸上都有固定的模版，她看着小六在想想要偶像的签名那页的模版上，偶像名字写上了顾少廷的名字，在许愿人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也写一个吧，这个很灵的，一写就能实现。” 林千妤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她。 小六继续翻着手册，“签名、合照这些对你来说都太简单了……就这个吧！” 小六停在一页想要偶像拥抱的模板上。 “可是，写谁好呢？” 随后，小六写上了陆乔阳的名字，在右下角，又写上了林千妤的名字。 林千妤不理会她，继续吃着热披萨，“无可救药。” 第20章 第二天，剧组拍摄仍然在蒙奇咖啡店进行。昨天剧组的拍摄到很晚才结束，但今天的拍摄从早上七点就开始了。 林千妤到的时候，演员在对词，魏淇淇在现场盯着。魏淇淇现在虽然名义上执行经纪人，但其实跟助理没什么区别，初出茅庐，手中仍需要积累资源。 林千妤对蒙奇咖啡店很是熟悉，昨天因事情紧急，直接从大门进了。今天她故意饶了一个弯，从后门进来。 因为这里，有她有点想要躲避的人。 “小淇。” “妤姐，你来了。” “这个本子，记得拿给陆乔阳看。” “好咧。” 林千妤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六昨天会说写下心愿就会很灵的实现，是因为有人能够帮她实现，她昨天死乞白赖的像蚊子一样对林千妤哼唧了一个小时。 这个没脸皮的女人…… 所以现在，林千妤四处寻找顾少廷的身影，为了给这个女人要一张签名。 她走上二楼的楼梯，到了在四分之三处，二楼便可一览无余，顾少廷在不在倒是没看到，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吧台上的凌肃。 半年多未见，凌肃的硬朗半分不减，右眉出带着痞气的断眉，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她装作没看见，从楼梯口退了回来。 可凌肃一眼被看见她了，他起身追下去，三两个台阶就是一步，他的紧迫感写在了他不常外露情绪的脸上，在一楼的楼梯口拽住了她的胳膊。 “林千妤，你等等。” 一楼的拍摄正好结束一个镜头，下一个取景是男主走上楼梯的一个动作。 “来，架机位！”导演命令着。 那一瞬间，好多双眼睛都朝楼梯处看了过来。 林千妤转过身，“好巧，你今天也在店里？” “阿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凌肃的手迟迟不肯放开，眼神里藏匿着柔情与不舍。 “楼梯口的人，麻烦让一下，穿帮了！”制片见楼梯口滞留着两个人，高声道。 林千妤连忙拉着凌肃下楼，“嗯，好多了。” “半年前，去M市找过你。” 最后凌肃说的那句话，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 二楼的雅座，顾少廷坐在靠里面的位置，和他面对面的是黎姿。 顾少廷十七岁的少年感很重，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弯，“姐姐，你理一下我嘛。” “怎么哪都有你，”黎姿双手交叉于胸，一脸冷漠，“你那么闲，不工作不上学的吗？” 蒙奇咖啡厅二楼也都被剧组承包，如果不是演员和经纪人，一般闲人都无法入内，用来存放服装和道具，同时具有有一定的私密性。 但这两人并不是约好在这相遇的，顾少廷上来点杯饮料的空，便看见黎姿安静地坐在那，他一下子便凑了上去。 顾少廷第一次见黎姿，是在四月前的米兰时装周。 Date：2018.2.21 米兰时装周，核心大秀场在于当地时间晚八点开场。 黎姿不单单只是明星红毯走秀，她本就是HU当红的超模，17年在模特网站MDC top50 公布的榜单上位列第四，同年荣获ELLE风尚大典“ELLE国际偶像超模，后来被带入了演艺圈。 这次时装周，主打赞助商品牌每年都会给她发送邀请函，此次大秀安排了三组走秀，将她放在了压轴位置。 那件衣服是今年冬季《冬曲》系列的重磅之作，名为《忍冬》，官方未有一丝透露，各界媒体只待今晚一睹真容。 十九的顾少廷也受到品牌邀请，身着西装坐于席间，虽然他在座是年纪偏小的，出道不过才一年，但他身上却有一股贵族的气质，不同于平日的邻家男孩。 用林千妤的话来说就是，有些人，注定是要吃这碗饭的。 陆乔阳如此，顾少廷也是如此。 黎姿光穿上《忍冬》就花了半个小时，身边换衣的人数三个，在大秀开场没多久她就已经在主化妆间候着了。 她是亚洲菱形脸的典范，带着东方的美韵，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想到向日葵，但如果一本正经起来，就是个冰美人。 《忍冬》整体是白和黄色调，露着肩头，从胸口部位蔓延到腰部，是用黄色和淡绿色蕾丝勾勒的枝节，上半截其他部分是用绫罗覆盖，从腰线往下，中间是一条开叉，露出了黎姿长而笔直的腿部线条。 两边的裙摆上半部分亦是丝织品的蔓延，在交界处呈叶状，紧接着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米白□□纱，后半尾拖在光洁的地上，网纱上的细微之处是用网丝固定的花瓣造型。 这件衣服，自上而下，就像一朵朵从枝头到花瓣的忍冬。 忍冬为金银花的学名，《忍冬》顾名思义，就是开在冬日的金银花。金银花种植地为亚洲，模特也是亚洲面孔，可谓是有史以来的造型风向转型。 黎姿的眼尾被一抹白色的眼线挑起到靠近太阳穴位，颧骨至眼下打上了略带鹅黄色的腮红，她白皙的脸庞显得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从头到位，她每走一步都充满着时尚与魅力。 自打黎姿走上T台，她在无数相机快门下和满座的目光中发光，她自带着自信的微笑和远高于她身高的气场，在这场走秀中让中国模特在时装周的大秀场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是自打那时起，顾少廷的眼中，突然就变得明亮起来，他初见黎姿，可谓是惊艳绝伦。 后来他便经常出现在她的眼前，借机搭讪几句，但每次他都说只是碰巧。 这个月的频率大概是三到四次，就算不上去说话，也要在她面前转悠转悠。 此刻在咖啡厅，他的这场巧遇，倒是令他喜上眉梢。 顾少廷笑容很甜，嘴角的两道褶子稍带可爱，“我在工作啊，剧组刚好就在这拍摄，不就遇到你了嘛。” 黎姿冷冷的：“少和我套近乎。” 顾少廷依旧笑嘻嘻的：“为什么和陆乔阳可以，和我就不行？” 黎姿瞪了他一眼，带有警告的意味。她和陆乔阳私交确实不差，但在大众前几乎没有一起露过脸，她突然警惕起来，望了望四周，又瞪了他一眼。 顾少廷：“随便说说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 黎姿：“小孩子，一边玩去。” “我不是小孩子，”他抿了抿嘴，探着头喝饮料，衬衫上的第一个纽扣在他弯头时勒住了脖子，他自然地解开，又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咬着吸管，“姐姐，你今天，还是来找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陆乔阳。 黎姿仍是冷漠脸，打量着新做的美甲，“跟你有关系吗？” 顾少廷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楼下的工作人员在催他。 “姐姐，我要去工作了，等会再来找你。”顾少廷依旧明朗，笑着离开。 凌肃早已回到了二层吧台，他皱着眉头，重心前倾，用手臂的力量靠在台子上，低着头沉思。 他拿出手机，一字一字编辑着短信，却到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黎姿看到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悄悄潜入吧台，伸出手在他肩膀上猛地一推，故意想吓他一下。 凌肃本就烦躁，被这一猛推更加郁结，他脸色并不太好地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国际超模。 黎姿的手略显尴尬地停在了空中，他的反应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只好笑笑，“嗨，帅哥。” 凌肃毕竟是咖啡厅的老板，对待眼前的这个顽皮的顾客，仍然保持着一丝耐心，“你好，有什么需要？” 黎姿纳了闷了，这个人失忆了？还是自己长得没有辨识度？他们不是昨天才在这里见过吗？ “你……”黎姿说，“我是昨天让你带我入会那个人，你忘了？” 凌肃刚才的姿势有些不适，舒展着手臂，抬手间露出了手部的肌肉线条，面上仍无任何表情，“哦，忙忘了。” 黎姿满脸自信，绽开笑颜，把手机往吧台一放：“昨天忘记加微信了，你加我吧。” 没想到，她竟第一次遭到拒绝。 “不必了，你要入会直接去俱乐部就行，报我的名可以减半积分入会，”凌肃转头吩咐着另一个服务员，“咖啡豆先别全磨，留一半。” 黎姿脸色由红润变得发青，她名声在外，样貌身段并佳，不想竟会被男人拒绝。 竟然还被当众无视…… 她抬起下颌骨，质问着，“你叫什么？” 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身上，飘来一句，“凌肃。” 黎姿虽身处模特和演艺圈，但她业余观摩比赛和运动竞技，她定眼看着他，“你就是蝉联四年的冠野赛冠军，蒙奇俱乐部创始人，凌肃？” 旁边的服务员已经嘴巴已经蠢蠢欲动很久了，终于插了句话，“没错，就是我们老大！” “好，你等着，” 黎姿眼皮一抬，露出自信的一笑，“我一定会让你主动加我的。” 服务生见她扬长而去，那大长腿走路带范，“老大，她可是黎姿，国际超模啊！” 凌肃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认识。” 第21章 早上八点半，安迪准时来到公司。今天她抱着一个小箱子，刚从人事部回来，到自己的工位上。 话说这安迪在易天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跳槽？ “安迪姐，你怎么突然跳槽？”隔壁座位的一位小妹妹问。 安迪素来快人快语，想把她怼回去，“想跳就跳咯，哪有那么为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林千妤？”小妹妹不松口，“林千妤刚刚不是去了易天了，谁不知道易天和天华是死对头。” “为了她，”她嘴角勾起一抹别样的笑意， “倒也值得。“ 一阵逐渐由远逼近的高跟鞋声响起。 “安迪姐，她居然来这了……” “谁？”安迪抬起眼皮。 “你的宿敌！” 没错，是林千妤踏着高跟鞋而来。她顺道瞥了眼昨天在片场那几个不入流之辈，瞥到安迪时，多停留了一眼，却也是匆匆带过，直奔最里面的办公室而去。 “她回来干什么？不会是专门找老板骂的吧……” “咱们昨天是不是话说太狠了，她来找老板告状啊……” “去去去，闭上你的乌鸦嘴。” 这条道走了四五年，林千妤熟悉不过，朗玥一旦在办公室，习惯把卷帘拉下来，此时卷帘正好是闭合的，她能十分确定她在办公室。 “进。” “朗……”她想了想，“老板。” “你跟我客气什么，做不成下属，也不需要那么客气。像以前那样，叫我朗玥姐就好。” “嗯，朗玥姐。” “我很欣慰你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我，虽然我，确实很生气，但是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办法干涉。” “我很感谢您在几个月前对我离职的谅解，确实是事出有因不得不暂时离开，包括这个决定，也是非做不可。” “林千妤，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就像是养孩子嫁了人一样。并且这种感觉，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了。今天特地把你叫来，是想跟你走一下几个月前没走完的离职流程，”朗玥端着茶杯，盛情言露，“二来，是希望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开启与你的交际。” 林千妤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原以为今天过来，应该是兴师问罪，应该是诱利逼迫。 “从前碍于公司利益，碍于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抛开这些之外，我很欣赏你。我对你发过火，威胁过你，恐吓过你，可你却和她们，都不大一样，”朗玥继顿了顿，继续说到，“她能把你挖过去，是她的本事。可是把你培养出来，却是我的本事。” 三个月前，她提出离职，辞职信都是快递寄到公司来的，朗玥不但没有恼羞成怒，还对外说是带薪休假，慰问她的母亲，私人给了她极大的福利。这份恩情，她一直都记着。 “朗玥姐，我走，只我一个人走，宣传部艺人部的人我一个人不会动，你放心。” 林千妤知道朗玥的痛处在哪，她不会碰。 朗玥的脸上如多云见晴般出现笑意，拍着她的肩膀，“我也希望你离开白子言后，可以活得更好。” 于歆专门送林千妤出来，两人并肩走过众人的办公桌，令在座之人纷纷瞠舌。 老板这是转性了？ 初出矛盾 林千妤回到公司，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架子上是有关陆乔阳的一切东西。平时她分析艺人走势，一分析便可以一坐很久。一条手机缴费信息弹了出来，她打开短信箱，瞥到凌肃发来那条的短信时，有些心乱。 凌肃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去M市找过她？ “妤姐，老板叫你去一下。” 林千妤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来到于歆的办公室。 于歆捧着一杯咖啡，“喝咖啡还是水？” 于歆并不是一个特别平易近人的老板，她的热情和耐心，只对某类人，碰巧林千妤也在她划定的类型中。 “水就行。” 林千妤接过于老板的水，一口未喝，“歆姐，找我什么事？” 于歆坐在皮椅上，双手交叉于桌上，“有个电影的项目你看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今天晚上带陆乔阳去参加一下酒会，看看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林千妤早已习以为常，“行。” 于歆：“项目书和地址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每次要喝酒的局，她都会带上几颗醒酒药。几年前的她是千杯不醉，现在的她可不敢打包票。有一次她带子言出席酒会，她就险些醉了。 现在的商人心眼都太坏，不得不防。 林千妤一出于老板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手机上她发来的信息。 项目是一部玄幻的电影，资方是一位大金主，现在主演都还没定下来。 紧接着，她看到了地址。 四毫厘。 她的心一紧。 2015年的跨年在四毫厘，宣告着陆乔阳与齐恬的关系正式破裂，而林千妤与白子言，是产生隔阂的□□，在这个地方，给林千妤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正思量着，她收拾着自己的包包，里面装有醒酒药、小瓶矿泉水、小剪刀、笔记本、合同、还有她新买的防狼喷雾…… 陆乔阳收到林千妤发来的信息时，他正在拍外景。 林千妤发了句：今晚有个酒会，需要你出席一下。 休息时间，陆乔阳才瞥了眼手机，他回着：有事直接打电话。 她刚看到这条消息，立刻给他回了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林千妤给他打了六通电话。 都是无人接听。 又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林千妤用每半个小时一通的频率给他打电话，但仍旧无人接听。 这是什么？不好相处的具体表现？ 还是……在摆架子？ 林千妤直接用微信的语音，一条一条详细地说明了这个酒会的情况，让他出席的目的，以及出席酒会的其他要求，同时，她附上了项目书和时间地址。 林千妤已对这个项目做了评估，值得一去。 最后，她说：你可能在忙没来得及看手机，等你看完后给我回个消息，我晚上直接来接你。 林千妤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下午五点多，她直接联系了司机，前往片场等陆乔阳收工。 这次她坐在车里，没有下去，就看着窗外，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发呆。 她侧着身，摇下车窗，把头撑在车窗上，吹着晚风。她今天穿着一条黑色的露背连衣裙，脖颈中带着黑色的细带项链，吊带的衣型露出了她的左肩头的那只翡翠鸟刺青。 她倒是不常这样盛装出席。 林千妤估摸着，陆乔阳应该已经收工了，正想再打一个电话催催，她一拿起手机，发现陆乔阳给她打了过来。 林千妤：喂，陆乔阳，我已经…… 还不等她说完，对方冷冰冰传来三个字。 陆乔阳：去不了。 还不等她问原因，对方已经挂了。 …… 林千妤当经纪人那么多年，什么电话没被人挂过，她又拨了回去。 这次陆乔阳接的很快。 林千妤：我话还没说完。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平静：你说。 林千妤：这个酒会确实通知的很匆忙，很抱歉我没有提前和你对时间。但是这个项目很重要，如果你不出席，凭我一人之力，我不能保证效果。 陆乔阳：你最好也别去。 林千妤语气也很平和，但多了一分来自职业属性的强硬。 林千妤：我为你谈项目，是我作为你经纪人的职责。你现在只需要接受就行，必要时我们再沟通。但首先，我觉得我们需要适当的配合。 林千妤在不经意间，踩到了陆乔阳的雷区。 陆乔阳的上一位经纪人，只注重效益和结果，营销手段无所不用，造成他极大的反感。 他此刻刚出片场，便看到路边熟悉的车辆上，正在听电话回复的林千妤。 陆乔阳放下手机，敲了两下车窗，气息开始逐渐凌乱，一字一句道：“什么叫，我只需要接受就行？” 林千妤看着他伫立在车外，并没有上来的意思，她微微探出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别断章取义了。” 陆乔阳：“我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 林千妤：“你是我的艺人，虽然我们相处没几天，但我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什么是适合的。”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下颌骨的棱角清晰可见，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你现在还没资格。” 林千妤皱了皱眉，这不是在她预料中的发展趋势。对于曾是他对家的经纪人而言，确实她还没资格这样跟他说话。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倒像极了当年她跟他说的那句“你不配”。 但他没给她留任何反驳解释的余地，一丝都没有。真是一报还一报…… 接着，她关上了车窗。 “师傅，我们出发。” 他们的距离本是一米之远，他看着车辆渐行渐远。 …… 蒙奇卡丁车俱乐部，黎姿正在办积分卡。 前台的小哥好像把她认了出来，却又不敢说破，捂着嘴笑了笑，“小姐，您是需要办卡还是体验？” 黎姿：“办卡。我要入俱乐部。” “办卡入会需要五千积分，您如果报我们负责人的名字或者联系方式可以减半积分入会。” 黎姿：“不用，不认识。” “好的，您稍等一下。” …… 如今的四毫厘，跟当初的面貌完全不一样，由一个格调幽静昏暗的会所变为了一家连锁五星级的酒店。墙壁上雕龙画栋，内为哥特式风格建筑，天顶上是教堂似的壁画。 这是一场品牌商举办的酒会，在二十八层的行政酒廊举行。前来的人大多是投资商，品牌内部员工。 酒店门口的司仪礼貌打开车门，呈请进的姿态。 林千妤提起裙边，细跟高跟鞋先落地，亮出了她白皙透亮的腿部曲线。 “叮” 电梯在二十八层停下。 …… 第22章 蒙奇卡丁车俱乐部以大成名，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竟还有两个赛道的场地，一部分划成了职业赛跑道，一部分是体验赛道。 积分是按照每场比赛的速度和名次给予，但积分都通常给职业赛跑道。 “小姐，您之前开过跑丁车吗？” “开过一次。” “如果不是特别熟练，我建议您先开体验赛道试试哦。” 黎姿一口回绝：“不用，直接上职业的吧，我看今天人也不多。” “今天限流量一半，平时人还是挺多的，您稍等一下。” 黎姿换上了一身装备，抱着头盔走出了更衣室，她扎了个高马尾，天鹅颈显露出她的精气神，飒爽的走姿，高挑的身材，羡飒旁人。 让旁人不禁羡慕起可以和她面对面交谈的一对一教练。 还不等她坐到车上做好保护措施，男更衣室里出来一个人，紧接着，出来了一堆摄影师，举着□□大炮。 黎姿看清来人后，教练还没有叫她戴上头盔出发，她只好干坐着。 可是身后的人，一眼便认出了她，大声喊着， “姐姐！” 顾少廷凑了上来。 “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你？！” 顾少廷捂住别在自己胸前的麦，笑着：“姐姐，这回我可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来录节目，是提前约好的场地。” 黎姿咬着牙，看着后面的□□大炮马上要怼到她的脸上，“那咱们各玩各的。” “但他们好像显然已经锁定你了诶，”顾少廷回头看，又问，“你不会是来约会的吧？” 要是真的被拍到约会，那她应该得上热搜了。 黎姿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我一个人。” “那正好，我也一个人！” …… “你在录什么节目？” “《我们正单身》。” “……” “姐姐，镜头面前，你可要注意一下形象哦，”顾少廷嘟着嘴，然后露出了虎牙笑着，“我开麦咯。” 黎姿嘴角硬是勾出了一个弧度，笑不作声。 节目组导演一看到黎姿也在，才不过放过她身上的流量，交谈了几句，导演保证并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直接也给她身上戴上了麦。从戴上麦那一刻开始，黎姿就极其的不自然。 “姐姐，你第一次开吗？” “算是吧。” “姐姐，你猜我这是第几次来了？” “不知道。” “姐姐，那我教你开吧。” …… “还是教练教吧，安全些。” “姐姐，我小时候会开的，不比教练差，我还上过青年赛。” 他坐上车，“诶，这个头盔怎么扣不上……” “我先走了。”黎姿的车正好停在了起跑线上，她正准备发动引擎。 就在正要一踩油门的时候，后面的车撞到了她的车尾，她一瞬间背部离开了靠背，整个人震了一下。 “抱歉啊，姐姐……” 她回头看着顾少廷，还好是戴着头盔，拍不到她的表情，但顾少廷已经感受到那双眼已经杀了他千百遍。 “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作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假笑扮着林柔轻言细语，“你慢慢来，别急。” 顾少廷的车头在行驶中猛地撞了一下她的车尾，害的她在拐弯的地方偏航。 “顾！”她几乎要大吼出来，音量渐收，强加微笑，“少廷，小心哦，开慢一点。” 顾少廷笑着点点头，“嗯嗯！” ……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酒会已经进入中间阶段，中间有个中型的舞池，男女三三两两在舞池中跳起了舞。 林千妤举着红酒杯，脸上已经出现了一片红晕。 透过酒杯交错中，她瞥见她在天华死对头——安迪脸上泛着愁容。 安迪穿着魅惑的抹胸红色长裙，红唇欲滴，像是朵带刺的毒玫瑰。 她曾经是易天的狠角色。在林千妤在易天上班的第一天，她便义无反顾辞去了工作，来到天华。 要不然，怎么叫死对头呢。 “林千妤，你这次抢我一个项目，下次，我要你加倍奉还。”她添了一笔唇色，在洗手间等了她两只烟的时间。 “好，我记着。”林千妤外表恬静得像与世无争的茉莉，笑的林和。 两人看似陌生，一前一后回到席间。 “林小姐。”一个估摸着二十□□的男子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她的身后。 林千妤优雅回过身，“您是？” “我是BY的人事部总监，张尧，很高兴很认识你，一直都听说你，”他眉飞色舞着，“之前天华不少艺人当过我们品牌代言人，我当时见过您一面，着实难忘。” 林千妤礼貌地笑着，“您过奖了。” 他面上有些油光，嘴巴咧着笑，“不知可否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林千妤婉拒：“抱歉，我不会跳舞。” 他热情非常，“交际舞很好学，我可以教你。” 林千妤点了点头：“嗯好。” 林千妤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那人脸上立刻洋溢着春光满面的笑意。但没走两步，林千妤的脚便崴了一下。 “林小姐，你没事吧？”他关心的问着。 林千妤重力放在一只脚上，“鞋子太高了，不小心崴了一下，看来是学不了舞了，抱歉啊。” 那人的手触碰着她白皙嫩滑的胳膊，“不要紧的，林小姐，我先扶你去那边坐会儿吧。” “谢谢。” 林千妤坐下后，发现他还没离开，就坐在她的身边，紧贴着她，如同一座佛一般。 “张先生，你先去跳舞吧，我没事的。” “需不需要去隔壁套房躺一会，我认识这的经理，打声招呼就行。” “谢谢，不用了。” 他从上衣口袋中递过来一张名片，“林小姐，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们可以常联系，期待我们的合作。” 林千妤接过名片，礼貌性看了一眼，然后放进了包包，“好的。” 那人又凑了过来，闭上眼，在她耳边嗅了嗅，“林小姐，你身上的香水味真好闻……” 林千妤已经极其的不舒适，她身上不由往外倾泄，双腿向内侧收拢。 突然，全场骤然全黑。 林千妤事先并不知道，这是酒会其中的一个环节。 她不适应眼前的黑暗，她变得不太正常，心跳的极快，伸出手一阵乱摸。主持人在一片昏暗中对着话筒说了什么，扩了几倍的音，她全然都听不到了。 “林小姐，没事的，这是一个游戏的环节。” 那人趁机搂住她的肩膀，“没事的。” 她的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凭借嗅觉。她身边的这个人，陌生的味道，令她焦躁不安。 她肩膀一抖，挣脱不开，抖得更厉害时发现那人的手掌摩挲在自己肩膀上，细肩带顺着肌肤滑下。 “放开我……” 她悚然站起，脸色变得煞白，四处游晃，光在哪里？ 人群中的她像一只惊慌的小兔，四处逃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 撕拉一声，什么东西刮到了她的背带，那肩带上的节被挑开，她的裙子即将在她的胸前滑落。她狼狈地捂住自己的胸部，在墙壁处摸索。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手疯狂翻找着包包，手机被她压在了最下面。连手都是抖的，她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摸索着墙壁上的门。 那人紧追不舍，“林小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林千妤感觉身后站着人，手掌再一次搭上了她的肩膀。 身后一片昏暗，她连头都不敢回。她硬着头皮，快跑了两步，在缝隙的光线中找到了大门，以最快的速度，大喘着气，冲出了行政酒廊。 在冲出的那一刻，瞬间得到了周围的光线，她才缓和一些。 二十八层除了行政酒廊外，是清一色的客房套房，有两条分叉的长廊，地形并不复杂。但电梯却在行政酒廊的旁边，林千妤只顾着逃离，选了一条长廊。 眼前的光线变得明朗起来，她重新适应着。肩带应该是被花刺或者其他东西勾破，就连她的后背皮肤处的一条纹路都有一丝红痕。 这根肩带的结一松，她后背暴露的部分直接落到了她肉眼可见的两点腰窝，胸前的沟线也变得更加明显。 或许她可以试着先给肩带重新打个结，她背过右手，努力想要拽住左肩上掉下的那个细带…… “林小姐，林小姐。”张尧的脚步越来越近。 林千妤的心还未定，她想起以前在电影中看过的场景，不禁心慌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林千妤攥紧衣服，小心翼翼往里走着，寻找着电梯或者楼梯。 可除了一间挨一间的客房，什么都没有。 她走得越来越靠里，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走廊的死角，这里除了最后一间客房，没有任何退路。 “林小姐，你在这里吗？” 林千妤感觉得到，他在最后一个转角处，离她只有几步之距。 她已经备好了防狼喷雾，确认了一下喷口方位，双手握紧，大拇指已扣在了上头。 那带有压迫感的脚步，步步紧逼，她闭上眼，把喷雾朝前喷去，谁知那人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快她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第23章 他一手拽着她的胳臂，一手捂住她的嘴，接着身子欺压了上来。 林千妤极力反抗，双手被禁锢在头上，抵不过这股力道，浑厚有力，无法挣脱。身前没有任何防备，与炙热的胸膛贴在了一起。 她朝他的中指和无名指的缝隙中狠狠地咬了一口，但那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并未松开。 她睁开眼，眼前出现的这双的眼睛，竟是她多年过目不忘的那双眼睛。 分叉处的脚步，声音从小渐无。 安静的空气中，陆乔阳松开手，转而背对着她，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还不等她伸手接，直接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股幽深的声音，透着距离传来，“知道怕了？” 林千妤：“这……是个意外。” 陆乔阳踱了几步，转过身气恼起来，“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难道你忘记那天你就是在这里被下药的了？” “我知道这里可能不安全，所以我带了……” 他闷声问：“那你为什么还来？” 林千妤小声嘟囔着，“那还不是为了你……” 他一时无法反驳，又问，“那么大的指示图，你是怎么做到跑到这个死胡同里来的？” “我，有点路痴……” “……” 林千妤披上他的外套，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裙子还是会往下掉，她说：“那个，能不能……帮我的肩带打个结？” 林千妤将外套盖在身前，露出了光洁的背部。 她感受到指尖在她腰窝处扯带的动作，那动作很轻微，不经意间轻触着她的肌肤，仔细捋顺并和前面断开的带子尽力连在一起。 “这里？” “嗯。” 但短了一截，连不上。 因林千妤胸前有外套遮着，他一只手松开了连接身前的带子，另一只手仍拽着连接下身的带子以防裙子后身又滑落到腰窝以下。接着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在领前扯着自己的细领带，扭动扯下时带开了领口最上处的一颗扣子。 林千妤咽了口口水，后背凉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乔阳极其认真地打着结，目光专注，仿佛在做着一件艺术品似的。他看见她肩头的那只翡翠鸟刺青，活灵活现，格外引人注目。 林千妤侧头，却看不到他的神情：“我把这个项目谈好了。” 她竟真的把这个项目谈下来了。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这个项目要不要签合同，全在你。” 她的语气极其小心，“嗯……我跟你上一位经纪人，是不一样的。” “刚刚你的手，没事吧？” 他绑了一个结，“怎么，你平时是个话痨吗？” “才不是咧。” 明明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嘛。 他系好带子后，发觉空气中弥漫着辣椒和胡椒，还有芥末的浓郁呛鼻味道。 陆乔阳蹙着眉，“你刚刚喷的什么？” “防狼喷雾……” “……” “我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就算是坏人，也没用。” “为什么？” “因为，”他指了指喷头，“你没对准。” “……” Date：2015.12.31 陆乔阳来到四毫厘，被带入一间屋子。 是圆桌的套间，有着奢华的装潢，桌上摆着蜡烛，餐盘用金边花纹勾勒着。 偌大的餐桌上，只有两个人。 除陆乔阳之外的那个人，是个业界的金主，掌握着影视界的半壁江山。手里的资源可谓是数不胜数，他人已至中年，但皮肤保养的很好。 那天晚上，齐恬并未现身。 屋子里面还有一层隔间，金主披着一个金黑条纹的开衫，身边还有个穿着包臀皮裙的女郎。隔间只开了一条缝。 是刘敖。他看上去既斯文又儒雅，与此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听见了外面的开门声，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隔间门，转过头又掩上。 即便如此，门后的一腔春色，难以裹藏。 陆乔阳正盯着这一张令人难以揣测的面孔。 灯烛摇晃，他像打量着猎物那般打量着陆乔阳。 “既然合作谈不成，但我这个人呢，见好就收，我只要这个数，就能封住我这张嘴。”那人伸出一根食指。 “一个亿？” 刘敖放声大笑，以为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初入圈子的牛犊子，“大少爷可真是财大气粗哇！” 他嘴角微翘，“真是不巧，这回，我不愿意出封口费了。” “我倒是好久没听这样的话了，”刘敖说，“毕竟你还年轻。” “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特地在这个地方引我上钩。美名其曰扶我上位，其实是在给我下套。” “我处心积虑害一个正逢上升期的艺人，有什么好处？” 陆乔阳仿佛洞悉了一切，“那肯定是有比那一个亿更大的好处。” 可那夜无论妥协与否，都是错。 纵然他打翻了酒杯，也无法挽回当下的局面。 第二天等待他的，是追问是警告，紧接着是长达半年的封杀。 他记得那天，是一个冬日，天气预报里说会下雪。 还未出大门，他便看见外面离马路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他那时对她有足够的理由愤恨，于是他突然在吧台灌了自己两杯莫吉托，敞开了衣口，自导自演了接下来的一出戏。 夏至时分 Date：2018.6.20 林千妤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把今天晚上写在了日记里。 她和陆乔阳又在四毫厘的门口并排站着，这次谁都没有喝醉，安静地等着司机将车开来。 这是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和他正式认识的第二天。 总有一种认识他已经很久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他今天明明说自己没资格。 确实，谁能相信只相处自己两天的人说了解自己呢？ 要是换她，她也不信。 小六抱着抱枕，坐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她，“林千妤，你已经发呆五分钟了诶。” 林千妤：“我在写日记。” 小六贱贱的笑着：“是吗？那你怎么那么久不动笔啊，我看你是在想某些人吧。” 林千妤：“好笑，我能想谁啊……” 小六意味深长地笑着：“想……阿姨啊！” 林千妤：“你……找打。” 林千妤：“哎，我问你。” 小六：“啥？” 林千妤：“我，死不承认吗？” 小六：“什么？” 林千妤：“就是，我有时候会死不承认一些事情吗？” 小六：“对啊，这也叫死鸭子嘴硬。” 林千妤：“……” 小六：“我发现一个事。” 林千妤：“什么？” 小六：“你一遇到陆乔阳，就会变傻。” 小六：“从在机场开始，你一遇到他就会反应迟钝，你没发现吗，他永远都出现在在你的状况外。” 小六仍旧歪着头，脸蹭了蹭毛茸茸的公仔，看着林千妤陷入了沉思。 小六：“你也是为了他，去的易天吧。” 一通电话响起了起来，小六瞥了眼自己手里的手机，见屏幕没亮，“你的手机。” 林千妤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是来自M市的手机号码，备注上写的是杨医生。 在过去的半年里，这串号码，已经烂熟在她的脑子里。 她皱着眉，接听了这通电话。 …… 第二天一早，陆乔阳出现在首都机场，前往M市，魏淇淇和助理随行，身边还有两个保镖。 自从他接了今生遇孟律的剧后，他的人气渐渐高了起来，无论是热搜常出现的路人拍剧透还是关于他那组定妆照。 定妆照上的他，让人心之向往。他与书中的孟尉年纪相仿，穿着衬衫和西裤，眼神幽深长绵。 很多女生的青春时代，都会有一个孟尉。 原著今生遇孟律里的他干净优秀，话少体贴，是别人做课间操时偷看的暗恋的人，在很长一段时光里是万千女生心中爱慕的对象。他与喜欢的女生，从校服到了婚纱，从日出到了白头。 孟尉，相貌出众，行事果断，逻辑清晰，从来不会向现实屈服，从来不会顺受，他的身上集合了真实与善良，即便不愿表露，即便身处逆境，他的内心也永远炙热。 当认准一个人之后，再也不会撒手，无论是证人，还是爱人。 他说，律师，救赎的永远是自己。 “孟律师！” 一个粉丝以这个称呼叫着他。 剧还未开播，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他本插着耳机，在急速行走，即将到安检口，他的身后两个保镖护卫着。 那位粉丝手中拿着一封信，用粉色信封包装的，但她个头矮，一直没挤到最前面。 “孟律师！” 她一直将手往前伸着，但身子还滞留在后面。在一堆年轻粉丝中，她的年纪显得稍有一些大。 她很是着急，嘴巴里一直不停的喊着“让一下，让一下”，眼看着陆乔阳马上就要进安检口了，而她只是想给他一封信。 陆乔阳转身伸出手，接过刚及保镖肩头挤出来的那封信。 陆乔阳点了点头，示意感谢。几乎同时，她说了一声谢谢。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得意的好像做成功了一件大事，但转脸双手紧握，松开后轻拍着腿，低下头，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 陆乔阳从来不收粉丝的礼物，除了一些小公仔外，贵重的一律不收。但是信，他会一封封认真的读。 落座飞机后，他便一封封看了起来。一共收到了三封，前两封都是写满了爱慕与支持之语，他看完后小心塞了回去。 到了第三封，那是刚刚那个女生递给他的粉色信封。 他打开信封里的那封信，字迹规整，内容是她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全篇以叙事的口吻，像是在给陆乔阳讲一个故事，她仍以孟律师开头，告诉他，她曾经喜欢上一个男生，和孟尉很像，后来那个男生也当上了律师。 在她和他同窗的六年里，她从未说过喜欢。 但她昨天，得知了那个男生要结婚的消息，她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祝福着他。 而她把对他的喜欢，全都写在了这纸情书里了。 整整六张纸，是她整个青春。 她说这算是对青春的一个交代，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飞机正在轨道上起飞，离开平地在气流中上升，信封里，掉出了一张照片。 待飞机平稳后，陆乔阳将它捡起。 那是女生学生时代和那个男生的一张合影。身着蓝白校服，照片有些泛黄，但却写满了青涩。 孟律师，谢谢你听我的故事。 信封封口处的贴纸，信中提及过，她说是那个男生最爱的一休。 她把她的青春、最完美的情书、最深沉的告白全都告诉了孟尉，告诉了陆乔阳，像是在给自己一个勇气，一个迟到的勇气。 陆乔阳一页接着一页读完后，读到情深之处，琐事细节，心有波澜，直到结尾后，他小心放回。 到达萧山机场后，他在到达厅的行李转盘前，等待。 黎姿的电话打了进来。 黎姿：你昨天去哪了，我可从来没被人放过鸽子。 陆乔阳：去了一个酒会。 黎姿：还好，还好你没来。 9:28 林千妤下了飞机，她随身带着行李箱，一阵小跑。 她跑过五号与六号行李转盘之间，直奔向门口。 “林千妤。” 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嘴唇在飞机上有些冻的发紫，眼神溃散，脸色难看。 她转过头，看到身着队服的凌肃。 行李装盘上，绿灯亮起，落下了第一件行李，“咚”地一声撞到了转盘边缘。 陆乔阳：黎姿。 黎姿：嗯？ 陆乔阳站在行李转盘前有些愣神，转而又不知注目在何方，他的情愫全藏在眼尾那上挑的弧度里了。 陆乔阳：时机和勇气，究竟哪个更重要？ 思绪被他带回到好几年前。 …… 第24章 Date：2009.12.31 他刚从球场出来，手指正转着篮球，六号球衣已经湿透了大半。 那天阳光正好，耳边不停有情侣在商量着晚上应该去哪里跨年，零点过后就要开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时代。 “哎，今天晚上干嘛去？去不去开黑？” “图书馆。”他说。 “你一个学表演的，天天泡图书馆干嘛？图书馆是有金子还是美女？” 他往他肩头上来了一球，“肤浅。” “说不过你好吧，那我去陪我女朋友了。” 他回宿舍冲了个澡，换上了XXL码的卫衣，外面套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黑色是他那几年最爱的衣服颜色。 缄默。 他手上拿了两本书，《国富论》和《经济学原理》，走出宿舍楼门口，他将自己的旋风图标的滑板放在平地上，人如一阵风般踏上飞扬，风衣随着微风吹拂起来。 十九岁的他绕过四四方方的教学楼，途径美术学院，中央广场上有写生的学生，还有零零散散正洋溢着青春模样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他向中央广场淡淡瞥去一眼，瞳孔中一直注视着某个身影，他将滑板的速度骤然停下。 他把帽子扣到头顶，压低在眼下，行走矫捷。路过的人见他一身黑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怯怯往后退了一步专门给他让路。 那些宁愿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的日子里，他的视野里，好像只要出现了她，眼里会有一丝光彩。 每到每周的这个时间，新一届美术学院的新生便会在中央广场写生，今日的主题是美院大楼。 能入他眼的这个女孩，不仅是整个学院的院花，入学不到半年时间就当上了外语社的代理社长。 她长得美艳，却又不低俗，带着玫瑰刺的尖锐和茉莉的清雅。写生时她喜欢把头发扎一个高马尾辫，笑起时如人间四月天。 他即将横跨中央广场直直进入另一条横道，谁知，他的帽檐眼下，渐渐出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往上是白色的中裙，女生的手里正拿着调色板和画笔，画笔落到裙子上晕开了淡黄色的色团。 她笑的明媚。 心动，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扑通，扑通。 他想绕开她，可她却一直横在他的眼前，就连视线，想无视却无法移开。 她笑着，“师哥，我听说你是桌球社的社长，要你同意才能加入桌球社？” 他终于舍得停下脚步，淡淡“嗯”了一声。 她发现了裙子上的黄点，拿出纸巾拈着一个角，将湿润的地方擦了一遍，不料画笔又滴落了一滴，她竟放弃了挣扎，笑了笑，“我虽然已经加入了两个社团了，但是我可以退掉一个，能不能让我加入啊？” 他往前靠近她一步，抿了抿嘴角，“你会拿杆吗？” 她似是被他阴沉的气氛打退了一丝明媚的气焰，但随后，她又道：“不会，可以学呀！” 他又重新迈起脚步，这次他滑动了滑板，又压低了一次衣帽，“嗯，知道了。” 她跟了他两步，“师哥，你这是同意啦？” “两周试用期。” “哎对了师哥，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 只见他在路口的拐角处来了个滑转，定在了岔路口，和她隔了五六米的距离，他侧目，这才抬眼深邃的望向她。 “09级美院，林千妤。” 那时候的他还不苟言笑，却在这个回头后嘴角上扬着一抹暖意。 七八点的图书馆，并没有多少人。 六点之前就走了一拨人，今天是跨年夜，大家大多都出去玩了。他很少有什么娱乐活动，经常一个人出动。 图书馆一共四层，他在关于商学的图书旁边坐下，连帽子都没摘，戴上耳机，一看就是四五个小时。 “《富国论》？”身边突然冒出他的宿友，“我说你怎么看商科的书呢？” 能在学校范围内主动理他的人，都是些不怕三尺冰寒的热络人。 他戴着耳机，阻隔了大部分的声音。 那人贴近他的耳边，又问了一遍。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算法上，手旁是密密麻麻的笔记，淡淡道，“为了不读商。” “真搞不懂。” “你这来干什么？” “追个妹子，她天天来图书馆，这个点好像走了吧。” 他连头都不抬一下，“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后天回什么小品作业。” “兄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去排练室了。” 他身边的人走后，周遭的氛围更加安静，天空灰暗一片，就连月亮也被对面的教学楼藏起来了。 手表中的时针即将指向整点，图书馆即将闭馆。 他看着时间，轻轻合上书本，笔记过了一遍脑子，准备离开。 突然，图书馆整栋楼的灯都熄灭了。 他带上书本，正好路过电梯口，转头向楼梯口走去。 耳机还未被他摘下，播放着轻音乐。他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他右侧的一个方向。 “有人吗……”一个虚弱的声音。 他把耳机摘下，朝厕所走去。 “有，有人吗？” 声音的来源是在女厕，那声音似乎在求助。 他声音具有磁性，在有自动回音的洗手台附近，说了句，“有人。” 里面的人大口喘着气，“你，你可以进来一下吗？我不敢出去……” 幽暗的厕所，他毫无畏惧地走了进去，月光在这个方位不再躲藏，他能隐约看见三间里只有中间一间的门是关上的。 他敲了敲门，“你把门打开。” 里面的人的手疯狂摸索着，在慌乱中打开了门锁。 他推开后，看见一个女生蜷蹲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她触到自己的腿部，顺延向上，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她的手也在颤抖，“你别害怕，我，我……” 他见她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不肯放手，于是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她立即握住了他的手。他手心的那只手，冰冰凉的，他说，“害怕的人好像是你吧。” 她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我不能呆在黑暗的地方。” 他想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时间松开了她的手。 她心中一紧，又开始慌乱的在空气中摸索，“不要放开我。”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周围的环境。她半跪在瓷砖地上，紧紧地握着他的右手。 “师哥，是你啊……”她的头发已经散乱了，她见光下他模糊的脸庞，虽还是带着帽子冷冰冰的样子，可她依旧对他安心的笑了笑。 “整栋楼都停电了，”他牵着她的手，照亮着前方的路，“我带你出去。” 那段路，仿佛很漫长，他照顾着她的步伐，一步步下楼，直到到了门口，校道上的路灯通明许多，他的手电筒依旧打着，见她的手还未松开，“到这里，可以了吗？” 她松开手，“谢谢。” 被他捂着五分钟的暖意，也尽数散去。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准备滑滑板离开。 “师哥！”她在后面喊了他一声，还没等到他的回头，她又喊了句，“新年快乐！” 他回过头，见她站在路灯下，朝着他招手，他还没见过能被他一直臭着脸还笑得出来的女生，他点点头，说了句，“嗯，后天社团见。” 两天后，他在下午第二节 课后来到社团。 按照正常，第二节 课后就是社团活动时间，其他社员都到了，他安排自由练习，按照习惯跟社团里的成员开了一局。 他的球技，是毋庸置疑的绝佳。 一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最后双球进洞，他才等到她来。 “师哥抱歉，刚刚老师留了我一下，就耽搁了。” 关于这位院花的传闻，他倒是听过一些，美院最难追的女生，美院专科课成绩第一，说得一口流利的挪威小语种，并且时间观念很重。 他从架子上掂量了一下杆子，冷不防地直接抛给了她，“接杆。” 她倒是一把接住了，接下来的时间，她教她拿杆，“手架一定要稳，左手右手看个人习惯。” “那你习惯是左手还是右手？”她问。 他另拿着一支球杆，俯下身子，手架距离母球大拇指与中指张开的距离，“右手。” 一般人都是习惯用左手，她伸出了左手。 他伸出手，继续做示范，“枕手的距离，是以中指为标准，往后撤一只手的距离最好。” “这样吗？”她俯身，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泄在台球桌上，她前后拿捏着枕手的距离。 她的手势在他看来有些别扭，他的身子侧贴在她的胳膊处，张开手指给她亲身做示范，“这样。” 她问：“可以打了吗？” “巧用虎口，切忌走神，”他顺着她的左手方位，目不斜视，右手也替她往球杆后使了一股劲，“打。” 一杆进洞。 “打进了诶！”她欢呼雀跃，扭脸冲他笑着。 他感受到她的身子的自然扭动，他的手不知何时和她的手缠在了一起，他耳畔的她的气息毫无防备汹涌而来，他意识到自己仿佛着了魔，倏忽松开手，“你自己来。” 他见她自己练习的时候，极其认真，将他教的都记在了心里，他在一旁也插不上嘴。 到结束的时候，他不知该说什么好，转过头不愿让她盯着他看，于是擦着杆头，“下次来，记得把头发扎上。” 后来只要是她说要来的日子，他都会出现在台球场。 …… “最近美院系那个系花，好像经常去台球场啊！” “那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偶遇她。” “好像很多人跟她都告过白，都被她婉拒了，兄弟你可能没戏了。” “去你的乌鸦嘴。” “你不知道，下午她刚刚婉拒了一个，淋雨婉拒的，真带感。” …… 第25章 他这天，照常出现在台球场，在磨着杆头。身边球场零散着的是他的成员，他也通常一言不发。他依旧身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头顶带着一顶鸭舌帽。 已经过了饭点。 她又迟到了。 外面下着雨，她没带伞，把书包顶在头上躲雨，跑了过来。 他见她淋了雨，“回去吧，今天不打了。” “我特地跑过来的，也没有伞，外面下雨下得挺大的。” “你又迟到了。” “抱歉。” “这次又是哪位老师留住了你？” “不是，是处理了一些私事。” 她想要伸手去拿他手上的杆，“我们上次那一局，还没打完。” 他突然变得暴戾起来，一把夺过球杆，“我叫你走！” 她定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推了她一把，“走啊！” 躲在后头假装打球的两个男生突然上前，给了他一拳，想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 “你她妈竟然对女人动手！是不是男的啊！” 他的拳手触及嘴角，一阵阵痛传来，他拽着前头人的衣领，挥回去了一拳。 她拦在那两人的面前，他拳头上的青筋暴起，离她不过数厘米的距离，迟迟没有下手。 他方才的犹豫，正好被她身后的人踹了一脚，他跌进身后细软的沙发中。 “滚！都给我滚！”他捡起地上的酒瓶子，砸向她所在位置的附近。 “师妹，我们走吧。” “正好我多带了一把伞。” “你们先走吧。”她说。 “哎，他很危险诶！” 她摇了摇头，把他们请了出去。 她关上门，回过头来，见他正费力地伸手向包里在够什么东西。 他在用眼神警告着她，“不要过来。” 她根本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你在找什么？” “糖皮质……激素……”他用最后的力气一把把包打开，颤抖的手正拿着一个针筒。 “我来。”她把激素吸入针孔中。 他控制不住自己，右腿朝她小腹处踹了一脚，“走开！” 她本就瘦弱，跌倒了地上，手肘处擦出了一个口子，嘴里却说，“马上就好了……” “走啊！啊——”他双手攥成拳，猛地打在沙发的木腿上，将沙发上的全部杂物尽数抛在了对面的墙上，摔的摔，碎的碎。 她竟还靠近他。 她双手小心翼翼拿着针筒，一步步走向他，一只腿跪在了沙发皮上，“打哪？” 他撩起袖子，舌头添了一下嘴唇，头时不时往后仰，尽量在用自己的意识保持着冷静，“上臂。” 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在哪个位置下针，他的手同样也握住了针筒，毅然往下一扎，将糖皮质激素注射进了皮下组织。 他的理智才逐渐恢复，他掩面喘息着，掩饰着满脸的自责与懊悔，“那里，踹疼你了吧……” “刚刚，吓到你了，”他说，“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走的。” 她却是一脸的委屈，“我以为你，是真的生我气了。” “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我不是一个安全的人。” “是因为这个，你才自己一个人的吗？” “是啊，你都看到了，我肾上腺素分泌失调，需要定时注射激素。刚刚没吃晚饭，我就把这事忘了。一旦像刚刚那样发作起来，我控制不住。” 他最不愿启齿的事情，伴着屋外的雨声，尽数抛出。 他又添了句，“我很危险，你还是早点远离我吧。” “我不走，”她倔道，“你上次答应要跟我打一局，你不能食言。” “你走吧，”他因打激素身形变得笨重，仍旧不敢直视她，他拿起衣服准备离开，再次狠下心来，“以后别来了。” 他正穿过那一地的碎酒瓶渣子，一只纤细的手拽着他的衣袖，“别走。你现在甩开我，才疼。” 他回过头，内心终被什么东西给打破了。 …… 重回故里 “杨医生，你好。” 昨天夜里，林千妤接到电话时，就已经满心不安。 她重回北京之后，千叮万嘱让她按时化疗，按时体检。按照医生当时的说法，只要按时化疗，积极治疗，胃癌复发的几率还是很低的。 当时林妈妈胃癌中期，27枚淋巴结，有12枚转移，脉管有癌栓侵犯，切缘干净。 也是因为手术很成功，林千妤才放心回到北京。 杨医生：“林千妤，你妈妈前两天来医院体检了。检查报告显示，腹部增强CT提示胃有点水肿，这个问题倒是不大。” 杨医生：“但是腹主动脉旁出现了很多种肿大的淋巴结，我们怀疑是胃癌复发了，也有可能是炎症水肿刺激引起的。” 林千妤：“那我妈妈，现在怎么样？” 杨医生：“患者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我们建议，二十四小时内做手术。” 她打开了手机免提，接着从架子上翻出她的行李箱，顾不上思索，直接塞衣服进去一堆衣服。 林千妤：“我现在就回去。” 杨医生：“你别太着急，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 她乘坐的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她一夜都没合眼。 半年前，林妈妈突然生病，林千妤辞去北京的工作，退了房子，回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抵御病魔。 可那时候陪伴她的人，在哪里呢？ 这次在机场遇见凌肃，只是一个意外。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车队，站着的是他全部的心血。 为的是，季赛取得冠军。 才在这一天，和她，共同出现并巧遇在萧山机场。 凌肃一直在联系她，却一直联系不到。蒙奇咖啡厅，他后来又等了两天，但是她一直都未再出现。 不想，竟能在这里相见，仓促的对白，她的神色紧张，步伐匆匆。 凌肃在她擦肩时的那一秒，没有犹豫，抓住了她的胳膊。 凌肃：“林千妤，你怎么了？” 凌肃：“你去哪儿？” 林千妤的声音极其疲惫，又透露出一丝无助，“医院……” 这不是她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半年前的那场变动，比今天还要突然。 那天得到老林病情的她，在挂了电话后在床上呆滞了一分钟，回过神来时，眼眶里已经通红。她怀疑自己在梦中，意识还在模糊中，直到一件件收拾起衣服时，才顿顿回觉，这就是现实。 就连辞呈，都是后来邮递到公司的。 收拾完之后，她陷入了等待，等出租车，等飞机起飞，等检查结果，等老林睁开眼。 在漫长的一个人的煎熬中，凌肃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没想接，可划到了接听键，她以为挂断了，将手机丢在一旁，起身给自己泡了碗面。 不料一个失手，桌上的瓶瓶罐罐一个打翻，一个接着一个碎在了地上。 由于破碎声剧烈，电话那头的凌肃听到后，高了好几倍的音量唤着林千妤。 林千妤由于电话那头的音量，被吸引着拿起了手机，电话那头问着她，怎么了。 她没忍住，哭了出声，由开头的啜泣，到结尾的喘息。 凌肃说：“等我，等我去找你。” 这是凌肃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被她记到心里去的一句话。 可诸般等待，满怀期待，可最终，不了了之。 临湖边的十字路口，一排的柳树荫，林千妤等在红绿灯前，不知下一个转角所带的一阵微风，飘往何处。 三年前，还未被封杀的陆乔阳，拍完《日出》，初出牛犊，光芒万丈，他在采访的VCR中，走在绿荫丛中，眼前一辆的红色轿车穿过，他也走在斑马线上。 他说，等待是个很迷人的词。 迷人到让人充满无限期待，戳人心弦。无论是人，还是契机。 这或许是感悟，也或是早就预设的陈词。《日出》之后，再无作品，仿佛淡出娱乐圈。圈里人说他拍《日出》时太过痴迷，很久一段时间才走出来。 与他而言，等戏的迷人之处，难以想象。 …… 此刻，林千妤余光瞥见凌肃身后的一支队伍。 身后的队员看着她，不知该如何称呼。 等他？ 半年前他好像就说过这句话。 那时候他们是朋友，但好像现在，还是朋友。 他从上一个赛场，转到下一个赛场，为的是蝉联冠军。 他上次说他半年前来M市找过她？ 也许是吧，可都已经过去了。 她一个人，在医院熬了小半年。在重症病房的日子，每一天都有可能面临着生离死别，每天都要面对冰冷的药品，看着无数针眼扎进至亲的血管。在母亲陷入昏迷或者睡去的时间里，她才敢一个人偷偷的哭。 她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数不清的检查，多少次的专家会诊，她都一个人扛了过来。 血肉至亲，只有她母亲一个。她可以没有其他人，但是她母亲只有她一个。 别人，都可以变得不重要。即便是年少之谊，这长年累月的履历积累，更加明白了亲情的可贵。她也总是这样，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千妤：“谢谢，不用了。” 凌肃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小小的身形在来往的人群中，直至淹没。 第26章 时隔半年，林千妤又等在这冰冷的手术室前。 她一身朴素，双手抚着额头，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除了等待，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几个月前，在重症病房的那一周，她每天都陷入疲惫与绝望的边缘。 老林在病床上躺着，只能喝点米汤，胃里插着管子，排出一些胃里的积水，哪怕轻轻翻身都是疼的。那阵子，老林暴瘦了十八斤，清晰可见手指节。 她除了基本的衣食、如厕的照顾，剩下的，只有陪伴。 等胃里积水排完后，就要进行手术。主治医师把风险都说给了林千妤，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杨医生说的很隐晦，是最坏的心理准备。 她和母亲，简直是两个极端。她那个时候，心情一度崩溃，无法接收即将面临的巨大黑暗浪潮，而老林，天天冲她笑，天天乐呵呵的，完全没有之前严厉传统妈妈的样子。 老林：“小妤，你都快二十七了，是不是得抓紧一些啦？” 林千妤：“现在年轻人都晚婚，又不是我一个。” 老林：“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件事。” 林千妤：“你说。” 老林：“不许找丑的，和你不配。” …… 林千妤：“吃个苹果吧，医生说今天可以吃点水果。” 老林抿了抿嘴：“小妤，别忙活了，我不想吃苹果。” 林千妤：“桃呢？” 老林摇头。 林千妤：“果篮里还有梨……” 老林摇头。 林千妤：“还有香蕉、菠萝、橙子……” 老林继续摇头。 林千妤：“不行，必须选一个。” 老林：“那还是苹果吧。” …… 老林还有些返老还童的征兆，看到对面的病房，有个小朋友的床边挂着七彩的气球。 老林：“小妤，我也想要气球。” 林千妤：“等一下我下去给你买一个。” 老林静止着，一直盯着她看，林千妤也看着她，不解。 然后，老林伸出三根指头，笑着，“要三个。” …… 距离老林那场生死攸关的手术还有两天。 本不是那么快进行手术，但是专家会诊下了病危通知书，手术提前了大半个月。临时通知，没有丝毫的准备时间。 这天下午，刚下达手术通知的时候，林千妤就开始与陆恩先生联系，本来约好的是半个月后将他赶赴中国给老林手术，机票签证都办好了，医院这边的许可也马上下来了。 可是她怎么都联系不上，突然想起来，这位朋友有做礼拜的习惯。 “陆恩先生现在在国内吗？”杨医生问。陆恩先生是国际享誉的内科专家，林千妤花了重金所请，医院也开了特例专门成立了专家组跟进，可目前患者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 林千妤摇了摇头，“而且现在还没联系上。手术真的不能往后推几天了吗？” “真的不建议往后拖了，今天检查的时候已经发现癌细胞蔓延的趋势，最晚后天手术，不然你母亲，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 那天是农历的十二月二十九。 清晨的医院走廊上，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两公里外的爆竹声。老林安详的躺在病床上，跟在家里睡觉的姿势一样，双手交叉在小肚上，林千妤帮她拈了拈被角。 老林今天第一次说了疼，她以为她说的时候，林千妤睡了过去没听到。 那声音很微弱，即便看不到老林绞痛的神态，却也明白这几月的治疗已让老林身心俱疲，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对于后天的手术，杨医生告诉她，完全成功或者没有后遗症的几率并不高，她能做的，只能平和接受。 已经到了下午，她才发觉自己从醒来就滴水未进，自觉挪动脚步下去买了两个包子，打了一碗粥。 还是联系不上，没有人接电话。 同时，她关注着航班动态，从英国前往中国的航班，如果在晚上之前没有登机，那么后天之气抵达中国的时间就不够了。 穿过六楼手术室时，外面围了五六口一家子人，手术室的灯牌灭了，主刀医生走出，一群人涌了上去，为首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哭晕在手术室前。 手术结果不言而喻，患者直接在手术台上断了气。 林千妤后背发着虚汗，双手发凉，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心结。 她站在原地，手里的粥最后一丝余林也散了去，患者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林千妤。” 她全身颤抖着，现在她一被呼叫就会异常紧张，仿佛医院里的每一个字都暗连着命运。 林千妤转身，看到的竟是许久未见的齐恬。 说来她和齐恬，不过是几面之缘，谈不上熟识。 林千妤正要回病房，现在她身上毫无公事加身，“抱歉，我已经从天华离职了。” “你妈妈的病我听说了，我很遗憾，也深表同情。”齐恬看着她，在医院的这些日子，她不修边幅照料着老林，眼下已现出了一道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在病房外丝毫打不起精神来。 “谢谢，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林千妤抬脚准备离开。 “我们能换个地方谈吗？” “抱歉，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 “你妈妈的手术，如果是国外顶尖的内科医生主刀，成功的几率会提高百分之十。” 林千妤的脚步一顿，“谢谢你的好意，我请的，也是国际顶尖的内科医生主刀。” “手术提前了大半个月，你请的医生又如何能保证在一天后平安抵达中国呢？”齐恬说，“抱歉，刚刚无意间听到了你和主治医师的对话。” “我请的，是杨医生的师傅，理查汤姆，手术成功率只会高，不会低。而且因为私人原因，他现在人已经在国际航班上了。” …… 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内，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齐恬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纸，“这是那名美籍华人的简历，汤姆先生，是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 如果不是事发如此突然，林千妤是有时间做足这样的功课，她这两天已经在探听消息，打算计划请国外专家进行诊断和治疗建议，但没想到，老林的病情一夜之间如此严重。 一通国际电话打入林千妤的手机。 她立刻接通，“hello。” 接电话的是陆恩夫人，她与林千妤说，陆恩先生还在做礼拜。林千妤用流利的英语表明了当下的情况，双方表示遗憾。 结束通话后，林千妤的视线注意到汤姆先生的简历上。 “这样的医生，怕是出国一趟也不容易吧。” “按照他的职业规划，他原计划在下周就要入驻省医院，代替美国医疗机构进行一年的交流学习，因为我和他私交还不错，他愿意将日程提前，明天航班就能抵达M市，手术申请今天就可以传真递交到院长办公室了。” “我想，这是你目前最想听到的消息。” 林千妤提起了一丝精气神，“你，为什么帮我？” 齐恬进入正题，“你应该知道圣兴吧，正处于上升期的经纪公司，未来发展极度可观。虽然我还在易天，但圣兴已经盯上了不少艺人和经纪人，同时也在暗地里给易天旗下艺人陆乔阳资源上的帮助。” “你想挖我去圣兴？”她知道齐恬从不白做贡献，定有所图。 “不，我要挖你去易天，”齐恬，“圣兴公司的负责人希望能有一个出色的经纪人，去带陆乔阳。” “那你究竟是哪的人？” “有些话，我不方便多说。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 林千妤：“为什么是我？” “很多原因，他需要一个能力、经验、性格全方面都匹配的人，而且你与天华的期约已满，正好是挖出来的时候，”齐恬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份资料，“这是我拟的一份合同，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此刻能给你利益互换，是帮你请最好的主刀医生，并确保后天手术之前他健康且准时到位。” 这份合作，基本不存在为难的一方，尤其是林千妤，如今急需要优质的治疗，手术已经迫在眉睫。 林千妤盯着那份合同，只要是为了老林好，即便是签卖身契，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犹豫。可这份协议，无形中是一道责任。一道她一旦接下，就必须得担起的责任。 林千妤：“你应该很清楚，我已经离职了半年，再复出可能什么都不一样了。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齐恬早料到她会有此言，娱乐圈更新速度之快，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乔阳时隔两年再复出，也并非易事，但你有这个能力。”齐恬的眼中很坚定，自她在她第一次与她拿红袖代言交易时，就知道她不一般。 “那你呢？” 面对林千妤的反问，齐恬的双眸骤然黯淡下，“我与他，不适合再一起共事了。” 齐恬有时不重利益，却亦无言情谊，“今天你签下这份合同，汤姆先生下飞机后会在第一时间抵达医院。” 她思索着抿了一口咖啡，眼神慢慢柔和下来。 这是一份委托合同，需要甲方林千妤履行的义务是从事艺人陆乔阳两年的经纪人业务，而且除陆乔阳涉及外，甲方不得与其他艺人及经纪公司私下有业务上的来往。 这相当于，是两年的事业卖身契。 “好。” 签字笔的笔墨划过合同的左下角，林千妤按上手印，她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齐恬收起合同，似是语重心长，“从今以后，他接下来的全面复出，我就交给你了。” …… 手术的前一天，老林被推去做最后的检查，林千妤正好闲着，开始收拾病房的东西。 她在床头最下面一层的柜子里，倒腾病例单和发票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信，被藏在最下面一层。 那是医院的信封和信纸，老林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想来是找小护士要的。 信封上写了四个字：小妤亲启。 她心里一咯噔，略带沉重地拿了起来。老林的字迹娟秀，她一眼就能认出。 但信封已经被胶水封死了，林千妤用手去触摸，那一袋信封，里面却有着厚度，而且并不平整。 她透着信封摸到了有卡的形状和卡背后突出的号码，透着光看到了红色的一个小本本，十有八九是银行卡和户口簿，里面还有着一封信。 其他还有零碎的东西，她想来是老林平生没戴过几次的金项链和戒指吧。 林千妤恨得上下牙咬着，在泪水夺眶而出时用手擦着眼，来回来去地擦了好几遍。 她无法接受老林早就想好如果要撤离，就把身后的东西全都托付给她这件事。 不，她不接受。 第27章 Date：2018.2.15 这天是老林进行最至关重要的一场手术的日子。 农历大年三十，手术室一层灯火通明。 这天也是林千妤人生中最害怕的日子。 手术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还没有结束。 中途有一两次，手术门开了，出来了一两个主刀医生的助理医生，林千妤就上前去，双手紧握攥在胸前，冲里面眺望，但什么也看不见。 她一直都是通红的一双眼，眼尾布满了血丝，就算出来人了，她也没敢先开口问，眼神祈求着别人告诉她些什么，但又怕听到些什么，徘徊了好多回。 医院的窗外，家家户户亮着灯，齐聚电视前看着联欢晚会，时不时还会有爆竹声，声声打在林千妤心头。 老林手术前二十四小时不能进食，昨天她和老林已经吃过了饺子，就当是过了除夕。 她尽量逼自己不去想窗外别家灯火的热闹场面，想着昨天饺子馅是自己喜欢吃的茴香。 虽然不是老林包的，但是她是和老林一起吃的…… 她一点也不羡慕别人美满幸福的家庭…… 一点也不…… 她想着，明天也还可以和妈妈一起吃饺子…… 可是，如果有万一呢？ 她的心里生了一个魔鬼，在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希望，消耗着她的意识。 “不，不会的……” 医院的走廊是冰的，没有任何林度，零下的空气里连呼吸都带着寒气。她醒了醒鼻涕，坐的麻木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倚在窗边靠着。 除了未知，就是害怕。林千妤这样的情绪已经持续将近八个小时。 又有一个人从里面带着消毒手套、帽子、口罩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满脸的疲惫。 那并不是主刀医生。 林千妤凑上去几步，见他摘下口罩，她把话留在了嘴边，张了嘴什么都没问出口。 那人见走廊空荡荡的，患者的病情并不算好，手术风险又大，有些纳闷，“就你一个家属吗？” “对，就我一个，”林千妤有些哽咽，“我是她女儿。” 那人听后低下了头，后悔问了个问题，轻轻地回了一个恩，便离开了。 没有人在今天跟她说，新年快乐。全国都在过年，而她没有。 过了五分钟，刚刚那个人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他年岁稍长，见手术室门前的女孩仍旧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发呆。 手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就等在这里，看着太阳变成了月亮。她不哭也不闹，看上去平静极了。 她就是还吊着一口气，除了那口气外，其他的精气神全都没了。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都会波动她的最后一缕神经。 “孩子，去吃点东西吧，”他拍着她的肩膀，“还没那么快。” 林千妤晃过神，点了点头。 自己已经快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但她已经失去了感觉。 又劝着自己，要是老林出来，自己却没撑住，怎么能好好照顾她呢？ 想到这，她站了起来，打算下电梯去医院对面的便利店。 便利店那天晚上放的歌，都很舒缓，其中有一首，是《free》。 这个歌自发售后不久，陆乔阳被封杀，无论是人还是歌，都逐渐被大众淡忘。 而现在，艺人已复活，但这首歌却永匿。 她停在便利店，直到把这首歌听完。她正准备走出便利店，正好撞见进来的一对母女，门口自动响应说着欢迎光临。妈妈牵着女孩的走，和她平行擦肩一过。 “妈妈，我想吃冰淇淋。” 林千妤转过身看着便利店的这对母女，女孩估摸在八九岁的样子。女孩嘟嘴双手紧握冰柜把手的样子，像极了许多年的自己。 “大冷天，吃什么冰淇淋，不许吃。” “今天是除夕夜，我想吃嘛。” “爸爸还在家里等着呢，你别闹。” “就要个小小个的，这个行不行，”那女孩可爱的撒着娇，“我下次考试一定好好考！” 林千妤再控制不住自己，匆匆踏出便利店门口，在大马路边捂着嘴哭出了声。 女孩的妈妈就陪在她的身边，而她的妈妈却还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面对着没有人情的寒光利器生死未卜。 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回到十九年前，重过一遍。 便利店上面是个百货大楼，有个巨大的LED屏幕，直播着联欢晚会。 她正在大楼下，望着对面医院上一层层的透明玻璃窗，每层都亮着，不少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以及家人透着那玻璃窗看着对面的大屏幕，共同度着全国最重大的一个节日。 插入广告的时候，林千妤正准备过马路回到医院，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眼，看见了陆乔阳穿着鲜艳的红衣，在屏幕上露出了他的动人的微笑。 他站在粘贴着窗花的窗前，阳光正暖，说着：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在屏幕下，林千妤带泪的眼中，终于闪出一丝光明。 她在不久之后，才知道那句话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心里的那只魔鬼，正在一点点蜕皮。 在这又一个寒冷的冬天，获取的哪怕一丝丝温暖，甚至只是感染，都给她的内心带来极大的慰藉。 她听着晚会上主持人最后的陈词过着马路，他们话语激昂，意味着即将进入倒数。马路上除了刚从医院出来的零散的人，就只剩她。 零点的钟声敲响，高楼大厦上，满城的烟花，尽开在了她的耳边。 Date：2018.6.21 林千妤又坐在几个月前同样的地方，这次老林的手术，并没有之前的危险指数那么高。 还未到下午时分，手术室的灯就灭了，老林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杨医生：“你放心，手术很成功。接下来的化疗，得按时做，一次都不能少。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你妈妈就能醒过来 。” “好的，辛苦您了，杨医生。” 林千妤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老林，帮她捋了捋额前稍乱的发丝。老林是老了，法令纹也越发深了。 她记得除夕夜过后的那场大手术，老林被推出来后躺了好几个小时麻醉的劲才过去，苏醒过来后那几天仍是只能吃米汤，林千妤一步不离。 好不容易医嘱上说可以吃一点带盐味的东西，老林就赶紧把林千妤打发去买吃的。 老林：你快去，我饿了。 回来之后，林千妤在给老林喂食的时候，不经意瞥见垃圾桶有被揉碎的信封。 最下层抽屉的最底部，啥也没有了。 老林可真是鸡贼，赶忙把家当又全揣自己兜里了。 老林倒是很纳闷，为啥这丫头那天乐的跟花一样，主动下去给她买了气球。 …… 半小时后，老林朦胧中睁开了眼，林千妤仍然一直守在她的床头。 老林：“咦，你怎么从北京回来了？” 林千妤装出一副问责的模样：“我怎么回来了？我倒想问问你，怎么又住院了？” 老林：“刚做的复查，这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老林伸出两根手指，在她两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笑一笑嘛。” 林千妤被老林鼓捣着脸，继续着：“杨医生说你化疗没按时做，怎么回事？” 老林闭上眼，懒懒地，“做化疗会掉头发……” 老林的头发又柔顺软，她自己平时可爱惜了。哪怕长出一根白发，她便会第一时间去理发店用最高级的药水把头发染回来。 林千妤：“那咱们戴假发。” 老林皱着眉：“假发质量不好。” 林千妤抿着嘴：“你没有别的选择。” 林千妤：“必须做化疗，我陪你。” 老林惊异地看着她：“你又辞工作了？” 林千妤：“还没。” 老林：“不许辞。” 林千妤：“做不做化疗？” 在严厉的女儿的逼迫下，委屈的老林屈服了，“好吧好吧，那你得给我买个质量好的假发。” 林千妤无奈的叹了口气，帮她掖了掖被角，“你好好呆着，我回趟家，给你拿点衣服和日用品。” 老林：“这次要住多久？” 林千妤轻轻留下一句：“那就得看你多配合了。” 林千妤在M市的家，住在老的居民区，离西湖很近，也离医院很近。她来回一趟，也就半个小时。趁着老林要接着休息的空档，她正好回来一趟收拾收拾东西。 几件老林换洗的衣服，还有牙膏牙刷毛巾，等会再去买点老林喜欢吃的水果。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手机日历一看，以及魏淇淇昨天晚上给她发的微信，她都没怎么看。 才知道，陆乔阳已经坐了今天早上的航班到了M市。 拍摄需求，要转战M市取景。 但进片场之前，陆乔阳要在参加一个品牌发布会，下午发布会结束后要去创意园拍摄同品牌广告。 明天一早，采访结束后便要赶到片场拍摄。 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当当，日程很紧张。 魏淇淇又发来一条微信。 魏淇淇：妤姐，你什么时候到M市？ 林千妤立即回复：我已经在M市了。 魏淇淇：妤姐，你明天大概几点到？ 老林的情况还得住院观察，明天走不走得开还不好说。 林千妤：先把采访稿发我，我看一眼。关于陆乔阳的回答，我等会亲自跟他对一下。 魏淇淇：好。 她才不到一天不看微信，上面找她的人就好几个。其中一个是那天酒会的资方，那电影项目已经谈成，在催她签合同。 林千妤给陆乔阳拨过去了一通电话，又退出通话界面，继续看着微信。她本想着这通电话可能也无人接听，陆乔阳今天的日程很满。 她刚刚正在自己的房间整理着行李箱里的东西，将衣服都规整好。 此刻，她瞥到书架上几年前买的那张《free》的专辑。 林千妤从书架上抽下来后，封面那张脸仍旧清晰可见。 三年前在了机场相遇的那天上午，她拍了一张专辑的照片发给他ins私信。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声音，陆乔阳：“怎么不说话？” 林千妤回过神，什么时候通的？ 林千妤：“上次酒会谈的那个项目，决定好了吗？资方在催。” 陆乔阳：“你说你预估过，那就接吧。” 他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林千妤的意料。 这么说，他开始接受她这个经纪人了？ 林千妤：“好，那我先……” 陆乔阳：“我听小淇说，关于明天的采访，你有话对我说，是等你过来，还是？” 林千妤：“我有点事，过不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你今天特别忙，本想和你对一下明天的回答内容，但突然觉得没必要。” 电话那头传来催促声。 陆乔阳：“嗯，那我先挂了。” “等等……”过了一秒对面没了声响，她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吊着一口气，“喂？” “听着呢。” 她缓缓道：“请你今后，无论是人设所拘束，还是遇到困难，不管台上台下，都不要忘记你的笑容。 陆乔阳好像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千妤：“因为你的笑，真的能感染很多人。” 陆乔阳：“我的经纪人，现在是在跟我深情告白吗？” 林千妤：“才不是呢！挂了。” …… 第28章 林千妤常年工作，习惯随时带着电脑，她虽在医院，但对艺人的行程和规划都如期记录下来。为了接下来更好的安排工作，她早将艺人的工作梳理了一遍。 林千妤看了小淇发来的采访问题后，林千妤停下了手边的收拾工作，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一个一个问题仔细捉摸。 然后直接给小淇打过去电话。 林千妤：“小淇，第三到五个问题让媒体改掉，现阶段不需要涉及陆乔阳私人感情的主观问题，先关注作品本身，以孟尉的角色出发。” 魏淇淇：“妤姐，那第六个问题呢？” 林千妤：“如果媒体那边没有要求，就现场让陆乔阳与女主角做个互动，增加CP感。” 魏淇淇：“可是妤姐，那个叶薇很招黑诶……” 叶薇九岁以童星身份出道，戏龄十五年，整容传闻不断，十七岁参加国内的一个少女组合，两年后单方面退出组合，黑料从此不断缠身。 她还有一个称号，叫“平面新宠。”因五官可塑性强，可驾驭不同风格的妆容而闻名，是摄影师镜头下敢于大面积暴露自己身体的模特。 有人说这是艺术，有人看这为放浪。 林千妤：“不要紧，只是一个互动。” 魏淇淇：“好。” 林千妤：“剧组下个月杀青，紧接着陆乔阳要进一个电影组，到时候你准备跟剧组那边对接。” 魏淇淇：“好。” 林千妤：“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可能会远程办公，不久后的粉丝见面会、各类通告，现场你多盯着，我会把一切安排好。” 魏淇淇：“好。” 林千妤：“就先这样，保持联系。” 林千妤收拾完东西又去了超市买了点东西，这一折腾，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老林已经在剥着橘子吃了起来。 林千妤：“哟，哪来的果篮？” 老林：“小凌来看我来了。人在这等你半天了，刚走，应该还没走远，你去看看要不？” 林千妤想了半天，纳闷着：“哪个小凌？” 老林：“他说他叫……什么凌？什么凌……你朋友你不知道哇？” 林千妤有些不敢相信，“凌肃？” 老林：“对对，就是他。” 林千妤：“他是以前住我们家隔壁的。” 老林：“隔壁的？凌家那个孩子呀？” 林千妤：“嗯。” 老林：“总感觉有些熟悉呢，原来是那个孩子。” 老林在的是单人间，安静没有人打扰，林千妤也带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晚上睡在旁边的榻上，她正垫着一层被子。 林千妤酝酿着：“妈。” 老林塞了口橘子到嘴巴里嚼着，“嗯？” “你说那个小凌……是不是喜欢我？” “哼。”老林把剩一半的橘子扔在床头柜上，盖好被子躺了下来，嘴巴里还没嚼利索。 林千妤又纳闷：“你哼什么？” “哼我生了个反射弧长的傻闺女。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人家铁定喜欢你，你也喜欢人家，两个人整天一起玩。” “现在我们都大了，哪跟以前一样。” 老林生了场病真的性情大变，以往她要是听到这话，一定得狠狠数落林千妤一番。 林千妤瞥了眼她，轻声问：“还想吃橘子吗？我给你买去。” 老林：“快去快去。” …… 约期未期 医院门口出现一辆炫黑色的摩托，凌肃穿着带有两道划痕的锥形裤，上衣是工装马甲，脚上是黑马丁靴，冷冽驾风而来。 这一身穿在他身上，旁人不会用装这个字来形容，仿佛浑然天成，他就应该是这个范，冷酷中带有一丝烟尘气。 与他一身行头不和谐的是，他的右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装的是路过集市刚买的圣女果。 医院里的护士匆匆一瞥，他轻车熟路，不需要问路，虽然这间病房只来过一回。小护士们打量他时，一个扯着另一个的衣角，眼里冒着星星，却又怯怯的，这样的穿扮且这样俊飒的人是不常出现在医院里的。 她们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后，回味了一番，才回到桌位上老老实实做好，不想一个接水的功夫，小护士的眼前又冒出了凌肃那张脸。 “请问一下，406房的病人呢？” “406房病人……去做检查了。”另一个小护士抢着答。 “什么时候能做完？”凌肃手再一次扶上询问台。 “快了快了。”这次发声的是坐在那的小护士，脸上笑容满面。 凌肃虽总板着脸，却不是故作清高，只是这道屏障，需要勇气跨越，尽管如此，小护士也乐呵呵的，被他的颜值和气质臣服。 “少昀，你又来啦，”老林被一个小护士用轮椅推了回来，“真是太不巧了，小妤又有事出去了，一会儿我就回去给她打电话。” 凌肃从小护士手里接过轮椅把手，推着老林回病房，殊不知，这是他第一次推轮椅，力度有些大，略显生疏，却极度自然，“没事，我是来看您的。” “哎呀，我都快好啦，不需要人照顾的。”老林展现着自己麻利回到病床上的动作，又自觉地为自己盖好了被子。 “正好我刚比完赛，有一阵子时间休息。” 老林笑着：“那你随便坐，招待不周了，等阿姨出院，欢迎你到我们家吃饭啊。” 凌肃轻轻颔首，就算是与老林达成一致了。 “少昀，我都听小妤说了，你们能再遇见，真的是有缘呐。” “能再见到阿妤，我也很开心。。” “你们在北京遇见的？” “是。” “那你知道，她在北京过得好不好？她上次辞了职，我就一直很担心。”老林攥着手里的苹果，迟迟没有下口。 “阿姨，林千妤过得很好，她是业界里知名的经纪人，就连她们的老板都要忌惮三分，” 凌肃给林妈妈削着水果皮，她问得小心，他答得恳切，“您放心，没有人能欺负她。” 老林眼弯着，暖到了心里，“好。” 病房门被打开，林千妤进来的时候看到眼前坐着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子，怀疑自己走错病房了，顿了顿，直到看到病床头贴着老林的名字，这才敢踏进来。 “你怎么来了？”林千妤笑着，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坐。 “少昀休息，顺便来看看我。”老林笑看着两人。 林千妤：“比赛赢了吗？” 凌肃：“嗯，大满贯。” 林千妤：“那恭喜啊。” 老林啃完了苹果，“小妤，你去柜子里，拿一下我那条蓝色睡裤给我，我换一下。” “蓝色睡裤，哪一条？”林千妤把柜子翻了个变，“我怎么没印象？” “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落在家了？” 林千妤找了一条相似的，“这还真没有，要不穿这条白的，也是全棉的，很舒服。” 老林开启了撒娇模式，嘟着嘴，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我回家拿一趟。”林千妤拿老林没办法，只能宠溺地依着她。 凌肃：“我开车送你。” “那真是麻烦少昀了。” 临走时，林千妤见床头有一盆洗好的圣女果，顺手拿了一把，一路吃到楼下。 “等会儿一直直行就到了。”她说。 “阿妤。”他在门口的阶梯上叫住前面的她。 “嗯？” 他说：“我说我会来找你，我没有食言。” 当她那时说她要赶赴医院时，电话那头的她哭的几近难以失控，压抑许久的情绪一瞬间迸出，他感受到她的恐惧，和她的胆怯。 那通电话是一个契机，一个林千妤宣泄的契机，是凌肃走入她内心的契机，不同于之前的相遇，她不再是理智或偶然闯入，而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呈现出来，吐露着那时的处境和柔弱。 “医生说我妈得了胃癌，需要手术，可没告诉我究竟能不能治好，他们说话总是那么谨慎……”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查了很多资料，说完全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他让我做心理准备，我不要做心里准备，我没有准备……” 那时的他在加拿大渥太华，上酒店电梯时突然坠落了两层，客梯里的乘客都吓了一跳，发出了一阵惊呼。他突然想起了林千妤，给她打了这通电话。至于说什么，他没有想好。 渥太华当地时间深夜十一点多，北京时间早上十点多。车队里的人在行政酒廊彻夜狂欢，当听见电话那头的啜泣声，他轻悄地经过一层又一层的玻璃门，隔绝了一切杂音。 “半年前我说会来找你，后来我来了，可是没有找到你。” 林千妤笑着很林和，“可能那阵子，是我带老林去北京会诊的时候，就没跟你碰着。” 不仅如此，那阵子的她几乎彻底失联，就连小六都联系不到她，她每天的注意力全在老林的病情上，手机可能隔几天才充一次电，就在病房里窝着，哪也不去，生怕有人把她跟老林分开。 而那时的他，比赛一结束，没跟车队一起回国，独自率先飞回国，徘徊在无数的病房门前寻觅。 “那确实挺可惜的，”凌肃轻轻一笑，“上车吧。” 林千妤上了摩托车后座，他给她扣上头盔。她的手掌中，还剩下最后一颗圣女果。 她大拇指和食指拈着圣女果，恰逢摩托车引擎发动，平稳不到一两秒后一阵加速，林千妤下意识双臂环上了凌肃的腰身，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红灯下，他骤然刹车，见她还环着他的腰，他右手握住她的手腕，自然地将其抬起，她手指拈的那颗圣女果便入了他的唇齿之间，“好吃么？” 林千妤仿佛触电一般，将手倏忽一收，“好……好吃。” 绿灯，凌肃如同风一般驶过，林千妤不得不再一次抱紧他的腰身，头撑在偌大的头盔里，风未吹进脑子可已经有些膨胀感，抬起头环顾前路时，才发觉已经过了头，“走过了已经。” “过了？”他问。 她停滞了两秒，“过了。” 回到家整理老林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条蓝色的裤子，在衣柜前几层根本就找不到。 她给他倒了杯水，凌肃对这一客气并不买账，而是随她一起进入了房间。林千妤从老林的衣柜，转战到自己的衣柜。 林千妤的房间整洁且林馨，墙上挂满了各类奖项，而后他注意到她书架上有与之不同的颜色，书架上的一个小收纳盒是白色的，正好盒子的盖子不见了，凌肃探头一看，竟是一封又一封的信封。 准确的说，是一封又一封的情书。 收纳盒的最上面一封，被林千妤用透明文件袋悉心地封存了起来。 “情书？” 林千妤正在翻箱倒柜，没听见他说什么，“啊？” 正看见一条蓝色的裤子被压在了衣柜最下面，露出来一角，林千妤一使劲拔出，上面堆成山的衣服一下子全都把她覆盖住，“啊……” 凌肃上前，把她从衣柜里摘出来，“我来帮你。” 他摘下右手小指上粗细适中的黑曜石指环，平放在床上。 她看他叠衣服的动作，有些生疏，正大光明地现学现卖。林千妤将衣服分好类，如数摆放好，重新放回衣柜，“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衣架的上层，方才落下一件厚棉衣，林千妤踮起脚，双手举着棉衣，不料怎么够都够不上边，她准备一跃，蹦起来估计是可以的。 就在一蹦的时候，她落下脚后跟时明显感受到脚后跟踩到了他的前脚掌，凌肃的手顺着林千妤方才一跃的趋势，将棉衣轻松塞进了上格的柜中。可林千妤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开着门的衣柜中扑倒。 她扑倒在绵软的衣服中，凌肃撑着手，也半跌进衣柜里。柜中隐去了大半部分光线，尘埃在空中漂浮地格外明显。 两人方才跌入的一瞬，隔得很近，险些鼻子碰鼻子。 他唤她，“阿妤。” “嗯？” 他靠近她，手虽然还在撑着，但是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厘米，“你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少昀哥哥了。” 这句话从一个酷男孩的嘴里说出来，稍显得与形象不合。 凌肃好似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而起身，伸出手，“来。” 林千妤手伸到他的手心，借他的力钻出了衣柜。 那条被林千妤费尽力气抽出来的蓝裤子，明显已经被主人搁置了很久，闻起来甚至还有些霉味，怪不得她一直没印象这条裤子。 她才后知后觉，中了老林的计。 她起身，看到收纳盒最上方的那个信封，表层的文件夹上已经覆了一层灰。 她打开，内页崭新，字迹清晰，仿佛收到这封情书还是昨天的事情。 落款处，留下了写信人的名字： 陆北辰 某一天，他趁她练球的时候，把一封信塞进她的包包。 “这是什么？”她问。 他抿着嘴，不愿她发现他的异常，“回去再打开看。” 这是一件他从未干过的事情。 他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欲从她的背包里拿出来。 谁知她却在注目球杆的时候走神了，即刻上前拦住了他， “送给别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 凌肃上前，见她望着一张贺卡在发呆，“怎么了？想起某个追求者来了？”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我吧，” 她却苦笑了一下，“可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第29章 已入八月，暑日当头。 一切都顺利进行着，粉丝见面会、宣传活动、品牌拍摄、剧组采访，都在林千妤的计划中按部就班地进行。 从安保到时间安排，都由林千妤安排或是过目，魏淇淇觉得，别说她也在M市，就算她在有十多个时差的欧洲，她也可以有条不紊地把这些事情安排有序。 而她的办公地点，只是二十平米内的一间病房，对着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 M市某家摄影棚，正在补拍《今生遇孟律》的广告商赞助视频。通告上的艺人是顾少廷和叶薇，之前两个人都是因为档期问题没能按时拍摄，现在从片场抽了时间两人补拍。 顾少廷身着暗黑色条纹西装，嘴巴叼着一朵红玫瑰，手上带着赞助商提供的银戒，在灯光下镜头感十足。 他有双清澈的眼睛，眼型弧度正好，半月弯似的眼梢，惹得人喜欢。小脸俊朗，仿佛是现在的审美标准，他正好生的恰逢其时，但他并不是魅的路线，清爽的让人觉得是邻家的弟弟。 虽然出道才一年，但混迹在娱乐圈并没有青涩的感觉。 “顾少廷？才十七岁诶，骨架长得也太好了吧，又高……” “现在成名还不得趁早，但这也太逆天了这个生长力。” “虽然他在这部剧里是男三，但是他身上流量可比任何人都要多啊……” “最近在传他是圣兴的大boss，真的假的啊？” “我朋友圈那些妹妹们超粉他，等会我得去要几张签名。” 工作人员不忍唠了几句，没想到顾少廷就从她们身边悄悄走过。 在女生旁路过，他显得挺拔极了，两个小姐姐回过神来，不禁心跳加速。 “他……听到了吗？” “没有吧……” 在转弯处的顾少廷突然回过头，眨了一下眼，“签名，要多少张都行。” 这一眨眼，就连过路人也要多看一眼。 顾少廷的经纪人阿丁是个女T，行动果断，但有时却呆萌极了，穿着工装满片场跑，短发体态适中，不知是该叫她哥哥还是姐姐。 阿丁像是终于逮到他似的，“我的小祖宗，要开拍了，别在这愣着啦！” 阿丁的个头比顾少廷矮多了，顾少廷一掌罩住她的渔夫帽，往下按了按，笑着，“知道了阿丁，我这就过去。” 拍摄十分顺利，后来叶薇的加入也显得两人在镜头前默契十足。赞助商是钻戒牌子，两人一起合拍了一个小视频，男生帅气英俊，女孩优雅大方。 “少廷，好久不见了。”叶薇眯着眼笑着。 一年前，顾少廷凭借一档选秀节目组团出道，比赛时叶薇曾被节目组邀请做了一期飞行嘉宾，两人那时有过接触，但后来并没有过联系。现在两人的资源，已经有了悬殊。 “好久不见，薇姐。” 导演在现场指挥着，“男生再靠过来一点，女生的手两秒后伸出来！哎，好，我们再来一条！” …… 黎姿已经已经一个月没有什么通告的消息了，顶多就是拍了两个广告和杂志。她在这一个月里，推掉了绝大多数的工作，全身心泡在了卡丁车俱乐部。 几乎是天天来，工作人员几乎全部手机里都有和她的合照了，也有好多职业赛车手慕名而来，教她以最快的速度上手。 效果倒也不差，她现在已经能在职业赛道开的自如，甚至还会在转弯处超车。 她如今的积分，已足够入会。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入会标准，她的目标不仅是入会。 其中一个爱慕者，对她极其上心，连续来了二十多天，但黎姿除开车和他聊技术上的问题外，一概不多做理会。 毕竟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又不是她请来的。不得不说，她在运动这方面是极具天赋的，才一个月，就已经将卡丁车全部摸透，从原理到赛制，通通了然于心。 她摘下头盔，解下头绳，捋了捋卷发，“我可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那人穿着露肩衣服，小麦色的肌肉暴露着，“不用报答，请我吃顿饭就行。” 黎姿见多了这种男人，油腔滑调，“你想多了。” 她下车看着背后大屏幕上的积分，终于露出了自信满意的微笑，接着她正准备离开。 那人还不私心，上前想要拉住她，“黎姿……” 黎姿学过跆拳道，感觉到有人拉扯着自己，极其不适，直接朝后面抡了一拳，抡在了那人的脖颈处。 正在此刻，凌肃带着车队来到俱乐部训练，他将车钥匙往后一扔，接待的人员也是他的一个小弟，很是顺手一接，放在了他专属的柜子中。 “老板，你回来啦！” 一个月，他从M市回到了北京，车队又带回了一个团体赛的冠军，也很顺手被小弟一接。打开了玻璃柜，小心翼翼摆放着。 “你们先去换衣服，”凌肃对车队里的几个人说，接着又转过头看着在前台接待的那个小弟，“把这个月榜单拿给我看。” 榜单上记录着积分，消费记录一目了然。他这几年，一直在挖掘更有潜力的人选，招揽进俱乐部。 “给您。” 大屏幕上是今日积分，上面显示着一个ID号，LQT996。 他轻瞥了一眼，眉眼处透着一丝好奇。他的断眉处露着冷冽，酷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详细看着榜单。 月积分榜首仍是今日积分的榜首，是同一个ID。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ID，而且资料显示，此人并未入会。 凌肃将手指摩挲在榜首，问着：“这个ID是谁？” 两米外的透明柱旁倚着一位身姿卓越的佳人，口吻中却露着一丝英气：“是我。” 凌肃寻声望去，有些出乎意料，“是你？” 一个月前的两次谋面，他还有些印象。 黎姿傲气凌然，“请问我现在可以入会了吗，部长？”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劲，足以撼石。双眸灵动，周遭的喧闹都与她无关，她只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期待着看他即将展现的神情。 凌肃挑着眉，气场上丝毫不输她，他礼貌地伸出右手，“欢迎加入。” 黎姿却无动于衷，并未有伸手的意思。 混了一个月蒙奇，她知道蒙奇俱乐部是极其缺女车手的，这是凌肃会想要请她入会的最大原因。 她眸间一转，“我有个条件。” 她在赌他，一定会留给她回旋的余地。 凌肃：“你说。” 黎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请我吃顿饭。” 凌肃合上积分记录本，倒很干脆：“本来队里就有队长请新人吃饭的规矩，但得改天了，今天车队还要训练。” 黎姿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 21:30 M市的某家饭馆，狗仔在隔壁两桌一直往另外一桌瞟着。 “都已经安好了。” 摄像头有两个，一个藏在了距离最的花盆里，一个在了狗仔的耳钉上，即便不侧头歪脑往目标艺人方向瞧，光用耳朵对着即可。 都是微型摄像头，根本不易察觉。 那桌上的人，正是顾少廷和叶薇，桌上还有其他人，但顾少廷和叶薇是挨着坐的。 吃着吃着，叶薇就往顾少廷的身上凑，两人在饭桌上还干了半瓶白酒，叶薇的面容微醺，直接靠在了顾少廷的身上，胳膊顺其自然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狗仔讲着电话，时不时还往那桌上瞟着，“他没来，但拍到别的东西，明早之前可以出图。” 第二天，热搜一早就爆了。 顾少廷和叶薇齐刷刷上了热搜 顾少廷叶薇亲热动图 疑似顾少廷恋情曝光 叶薇顾少廷深夜喝酒 …… 这类标题一下进了热搜前十，易天公司老板于歆在微博爆出的十分钟内给经纪人阿丁打了两通电话，公关正在解决这件事，先将热搜热度降下来。 顾少廷对于于歆而言，是一张好牌，未来是一张会持续升值的王牌，自他出道以来，易天给予他的资源比他想的要多得多。 混迹这个圈，有后台靠后台，有资源靠资源。但像顾少廷这种，有后台有资源，先天条件又好的，还真不多。 他舅舅的企业，是世界前三十强，虽然顾少廷行事低调，但他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 能让于歆急的在办公室来回踱步的人，他算一个。 阿丁此刻还在M市，早上看到微博的时候，她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直接联系了当事人顾少廷。 阿丁：“我的小祖宗，你快看看热搜。” 顾少廷揉着睡眼，打开了手机。 有三张动图，一张是他和叶薇干杯接着一饮而尽，第二张是叶薇拍了拍他的肩靠了过来，第三章 是叶薇的胳膊缠上了他的胳膊，而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 顾少廷是男生，以及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会让他说出“是她主动靠过来的”这类话。 顾少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阿丁：“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少廷：“工作结束后，就约着一起喝了点酒，吃了顿火锅，她后面好像有些醉了。” 阿丁：“这个偷拍角度太容易想歪了。” 顾少廷把动图重新看了一遍，叶薇的头都要探到他的脖颈处了，但现场并没有如此亲密：“好像，是容易产生误会。” 阿丁：“我了解了，你先别做任何事，先别澄清什么，不要发言，等我消息。” 第30章 接下来的十分钟，于歆给阿丁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电话是询问真实情况，证实两人并不是恋爱关系，于歆算是松了口气。 第二通电话，是和阿丁商量解决方案，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老板的通知。 阿丁：“于老板。” 于歆：“现在是这样，为了保全顾少廷的形象，我们不能让他和叶薇之间染上关系，这几张图片很明显，一直是女方主动，舆论的保护对象一定是站在我们艺人这边的。” 阿丁：“嗯。” 于歆：“你那边不要让少廷有任何动作，暂时当一个无知者。他性子有时候可能会比较急，你得开导他。” 阿丁：“好的，我会的。” 于歆：“别让他出现在公众面前，不要随意出行，现在媒体巴不得逮着他。“ 阿丁：“好，他现在还在M市。“ 于歆：“公关这边会控制舆论，倒向女方的反向舆论，会大肆宣扬，少廷便可明哲保身……” 还不等阿丁将话听完，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阿丁的手机边传出。 “不行！” 阿丁抬眼一看，竟是林千妤，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她之前只是在公司见过林千妤一会儿，她的办公桌挨着她很近，但两人基本没有说过话。 阿丁忙从电话里解释着：“于老板，琪姐也来了片场。” 不可否认，于歆对待旗下艺人，是极度偏心的。必要时，可以舍弃大局。 林千妤透着电话，字字有力，“《今生》即将播出，这个时候暗地里黑叶薇一把，为了让顾少廷那么快摘干净，让大众在对叶薇的唾骂声中丧失对该剧的追捧，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林千妤：“于老板难道忘了？这可是少廷的荧幕首秀。” 她用的字眼，就是摘干净，直截了当把于歆的潜台词说了出来。 顾少廷今年的计划，是接三部影视剧，进行偶像兼演员的身份。而现在，这部剧即将全面杀青，正是宣传的好时机，叶薇作为女主，自然不能被黑的太惨。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黑着黑着，这部剧就火了。 但是这个赌注太大，因为男主并不是顾少廷，而是陆乔阳。她绝不可能，也绝不允许有人把她的艺人当赌注。 她知道于歆爱惜顾少廷，如今利益只能从他出发。 于歆并未说话。对于林千妤的小心思，于歆闯荡艺人经纪界多年，说听不出来，怎么可能，但林千妤所言，并无道理。这本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并且充满未知。 阿丁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打颤，双方对峙，同时陷入沉默，自己也不好打入这僵局。 林千妤知道分寸在哪，方才语气稍带强硬，此刻应该适当示弱，适时给出方案，又道：“少廷两天前刚刚杀青，作为朋友，庆祝一下也是正常的事情，难道昨夜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如直接打破约会谣言，正面出击。” 林千妤这话倒是有些在点阿丁，阿丁想起什么，应和着：“不错，于老板，他们两个并不是单独见面，只是图片的画面太局限了，显得像单独约会。” 阿丁对老板的了解是，长时间的一方沉默，一定会掀起暗流巨浪。 但这次并没有，于歆竟然松了口：“一个小时内，找到可以澄清的资料。” 阿丁：“好的，于老板。” 结束通话后，阿丁回过头，给林千妤竖了个大拇指，“琪姐，你简直了。以前可没人敢跟老板这样说话。” 林千妤在天华那么多年，易天也当了天华那么多年的死对头，她有多了解天华，就有多了解于歆。 易天的公关总喜欢在暗地里做手脚，她当年带白子言的时候，可没少吃易天的亏，白子言当时走的是黑红路线，演技一直饱受非议。 这条路线，本不是林千妤的本意，但她无法改变，只能顺应而上。直到白子言一举拿下影后之杯，才上升到一线段位，堵住了舆论之口。 当时的易天也在捧一位和白子言差不多形象的艺人，但市场上既有了白子言，又怎能容下另一个相似的人呢？ 易天给林千妤和白子言使了多少绊子，林千妤便回了多少绊子，那位与之相似的艺人拍了几部网剧后再没有了动静。 林千妤来易天后与于歆的每次较量，表面林顺恭敬，实则内心明白通透，两人之前的过节如何，既然已经都在一个公司，自然可以不再去计较。 但是服从，还谈不上。 “我也不全是为了他，”林千妤，“你也应该知道，舆论有时足以把人逼上绝路。” “我明白，妤姐。” 12:36 顾少廷现身北京。 准确的说，是现身在蒙奇俱乐部。 四个小时之前，他还在M市的酒店里，揉着朦胧的睡眼。 还不到进到大门，他便透着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多月未见的黎姿。她刚跑完两圈，摘下头盔，放下她的马尾，将头发披在肩上，一袭浓密的长卷发，一倾而下。 他带着口罩和帽子，径直进入俱乐部门口，“你好，麻烦清场，我要包场。” 招待处的小弟轻车熟路，“好，您稍等。” 通过对讲，全馆得到消息，统一在不同区位清场。 顾少廷又说：“除了那个女生。” 场子都清的差不多了，顾少廷这才走了上去，摘下口罩，坐在她的车檐边。 顾少廷第一次拍戏，又走了一个多月，吃不惯M市菜，倒是瘦了不少。 他望着她，许久未见，他这一见，仿佛所有的疲惫都散了去，他笑露虎牙，满眼的林柔地叫着，“姐姐。” 黎姿扭头看见是他，已经不会惊异，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她一望，四下无人，“又来录节目？” 顾少廷轻笑着，“不是。” “上次录节目，忘了说，”他说，“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黎姿看着他背脊挺直，坐在边上，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他并不侧目看她，戴着黑帽的帽檐勾勒出他的下颌骨柔和的曲线。 他仿佛怀揣着什么心事？一直盯着她看，欲将她看穿。 “什么事？” 她在等他说着下半句话，可顾少廷却一时卡壳，不知该从何开口，十七岁的他面露难色，挠了挠头，又垂下眸，盯着她的末尾发梢，“没事，就想来看看你。” 场中清静，没有一丝杂音，倒令她有些不适，“你又清场了？” “嗯。” 黎姿：“莫名其妙。” 她嘟囔着又重新坐上车，打算再去溜几圈。 “今天大秀出了最新秋装款。” 顾少廷的声音悠悠穿进她耳中，她顺手的动作想掏出手机，才想起来手机被她放到储物柜中了，她伸出手，“借你手机一用。” 他打开手机，帮她翻到了微博热点榜。 出秋季新款的时间和今日爆出他与叶薇新闻的时间相仿，就连热度都挨在了一起，他看着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服装上，一一品味着当下时尚的潮流。 手机屏幕一直在热点上被她划弄着，一切都好像匆匆一过，没有做过多的视线停留。 那颗心仿佛被浇上了冷水，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甚至一点都不关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与他毫无关系。 他蹙眉抿嘴，瞳孔涣散着，“看完了？” “看完了，还你。”她将手机递还给他。 自他在米兰见到她的那刻起，便过目不忘。他一而再再而三设计偶遇和诸多巧合，都是为了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上次在这里相见，以及在咖啡厅相见，都是他偶遇的预料之外，他把这一切归因于他们是有缘的。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黎姿此刻满脸的疑惑，确实是令他眸间失色了。 “说了，”他吊儿郎当的劲比平日消了大半，“想你了。” 黎姿见惯了他的赖皮模样，见他如此认真，竟有些无措。她说：“我可一点都不想你。” “你有看热搜的习惯吗？” “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看到你的绯闻？我看到了，刚爆出来就看到了，也真厉害，一刻钟前还在榜上。但是，与我何干？” “等一下，你现在不应该在拍摄现场吗？难道说，你专门为了这个飞回来啊？那也太搞笑了吧，小弟弟。” 她戴上头盔，坐回车里，启动引擎，把他留在了原地。可刚开不久，她还未加上速度，后面就冲出一辆卡丁车，即将赶上她所在的赛道。 顾少廷没有装备，也没有任何带保护措施。直冲出几百米，匀速加速度，丝毫没有停下加油门的意思。 黎姿开始在转弯处提速，他在后紧跟，在三十米后的转弯处超过了她，车轮摩擦的声音，发出呲呲的声响。 “你疯了？”黎姿已跟不上他的时速，“顾少廷，停下！” 她被逼到赛道边上，他一记漂亮的超越后，停下了车，方才速度之快，他的眼中干涩地泛红。 “你不要命了？”黎姿上前，把他车上的发动机熄灭。 顾少廷坐在车里，眼涩到有些波横，语气中带着执拗和不悦，“我说过，我学过。” 上次拍摄，不过是他陪节目组弄些看点的戏罢了，本想一秀车技，可正巧她那时还是初学者，他喜欢在旁边逗逗趣，给她找点乐子。 黎姿脱口而出：“你这孩子……” 他已驳这话很多回，已无力无言：“我不是。” 她知他是顾少廷，时运当红，万千追捧。 但她也知自己是黎姿，不甘将就，不卸原则，“我不和未成年谈恋爱。” 顾少廷轻瞥了她一眼：“狗屁，我从来不信这些说词。如果你以这种理由拒绝我，那我有千百个理由让你接受我。” 米兰时装周，她其实也瞧见了他，坐在离她秀台最中间的位置，上身挺拔俊朗，面带笑意，在席中很是亮眼。只是当时，她不识他。 后来的种种相遇，她却并不是厌烦，只是感到突然，感到措手不及，始料未及。 黎姿：“比如？” 顾少廷站起身，右手插在跨处，显然是有点动气，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均匀着自己的呼吸，抬手将帽子摘下，将额前的刘海尽撩到头后，又用帽子扣上，他对她的心思了然于胸。 “比如，”他弯下腰，贴近她的脸庞，帽檐顺着她的额头往上，一抹亦正亦邪的由一侧嘴角勾起的微笑出现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我今天正好成年。” 黎姿被这话堵着，一时语塞。 她往后一倾，与他再隔开了一个帽檐的距离，抿着嘴，“其实我很缺朋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虽年轻，但他能听明白这种意味，她的意思是，陌生人之上，止于朋友。 凌肃路过门口，冲在不远处的黎姿打了个响指，又指了指休息室，意思在休息室里等她，正式加入车队需要走一些流程。 顾少廷露出这个年纪本没有的警觉，他的双眸狭眯着，一眼将她看穿，直勾勾地盯得她无处遁形，“你喜欢他？” 如果以往有人问她类似的问题，她定会回“与你无关”类似的回答。 她斩钉截铁，未带犹疑，“是。” 可率性的又何止她一个。 黎姿往凌肃方才所在的方向走去，顾少廷大声喊着她的名字，“黎姿！” 这是顾少廷除了姐姐外，首次对她的第二个称呼。 “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但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 她身子停顿，却没有回身。 顾少廷笑的明朗，又带有几分自嘲，玩笑和坚定意志的界定模糊，令人难以捉摸，“黎姿你听着，我不会和你做朋友。” 黎姿在他说绝不的时候转过头，正看见他此刻自如饱含意味的神情，他的眼中并不期待回应，也不屑施舍。 他就那样定在那里，帽檐压的很低，“绝不。” 第31章 M市在八月多雨，打在窗外的荷花上。 导演对拍摄的要求很精细，要求必须是真花，演员也需要真的跌入花池。 所以专门找了一家私人茶室，窗外有一池荷花池，林千妤长这么大，确实还不知道M市有这样的仙境。 摄影机对着湖边，斜对着窗内的林千妤。但是这落地窗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而林千妤却被这场拍摄吸引。 陆乔阳身着黑色休闲长衬衣，一副慵懒的模样，故事的情节已经进入高甜阶段，那衬衣下摆绣着白色的仙鹤，倒很衬他修长的身形。 他已经跌落两次荷花池，主动要求再来一遍。他的头发已经浸湿，一把手往后撩着发，工作人员架着排插重新用吹风机给他吹到半干。 化妆师也上来给他补着妆，陆乔阳抬眼本就惊绝，眼尾出淡淡勾勒的边，显得愈发难以抵抗。 “谢谢。“他永远都是礼貌的，有一些距离感，却也不忘带着笑意。 透过那扇窗，他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轮廓。林千妤离他，不过是两米不到的距离，他的脸凑得越来越近，几乎是要贴到窗上，眼睛打量着窗中的自己，撩拨着前额的发丝。 她那瞬却是下意识转过了脸，即便她知道，他无法看到窗后之景。 他站在荷花池中，膝盖以下全浸在水中，那只仙鹤也曾浸泡一半在水中，湿了一半，仿佛是不染尘的出浴一般脱俗。 孟尉和陆乔阳，现实和小说中完美融合，不知是太匹配，还是他的演技太卓越，她也竟有一时的失真。 若是能在学生时代也能获得这样的爱情，该有多好。 小六曾经问过她，大学时期有没有过心动。 十七岁的她藏起了自己的喜欢，淡淡的摇了摇头。 Date：2009.9.1 M市唯一一所双一流艺术院校。 这天是新生入学。 校道上三两个学长抱着一沓学生手册走过，帮忙新生注册。 “你快看，那个学妹长得好正啊。” “那肯定是表演学院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咱美术学院的牌子旁边坐着吧。” “挨着表演学院呢，看一眼看一眼。” 此时，有一个拖着白色行李箱，身背双肩包，梳着高马尾的女生走入校道，她根据指示牌，走向报道的地方。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十七岁的林千妤和十八岁的白子言，肩并着肩，漫步在校道上。在未来的四年，她们一直是学校的一道风景线。 “阿妤，军训迎新晚会我已经报名参加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啊，我一个人独舞的话可尴尬了！” “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上台。” “求求你啦！” “我呢，到时候就在下面，一个劲给你挥舞荧光棒。” 只要是路过她们的人，无论是根据身姿还是面容，都会回过窥探一眼。 “我赌，这是这一届表演学院的班花。” “你说左边的，还是右边的啊？” 那时的林千妤，眼睛眯起来可爱动人，笑时脸颊似弯月，她挺而秀气的鼻尖，线条流畅的眉骨至下颌骨，让她的人缘一度高升。 美术学院的两个师哥见林千妤走过来，其中一个师哥特地站了起来，手有些不知如何安放，“师妹来问路的吧，表演学院在那边！” 林千妤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来美术学院报道的，我叫林千妤，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她被领去照相处拍学生证上的照片，拍完照后她兴致勃勃路过学校的篮球场，见四个篮球场都是满的，她推着行李，打算从中间绕过去到宿舍楼。 突然出现一个人。 “小师妹吧，我歌剧系的，正好我回宿舍，帮你拎上去！” “不用了，谢谢，我可以的。” 歌剧系的师哥笑着一把拎过她的行李箱，硬撑着拎着二十多公斤的行李下了五节台阶。 林千妤笑了笑，“还是我来吧。” “不不不，我来我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来呢。” 正处体育场旁，篮球声和雄性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离林千妤最近的一个篮球场，后场位置有人想要一跃投篮，不料偏差太大，球还不及篮板，呈抛物线划来，即将直击林千妤。 篮板下的一群人乌泱泱的准备抢球，却在身高上输给了一个离篮板最远的男生，他穿着六号球衣，往篮板后一跃，长臂一伸，手掌一把拦下在空中险些失控的球。 这并不算什么英雄救美。 可能只是个无意之举，顺势而为。 可林千妤在此之前是心惊的，也不知那人是有心无心，继续扣上了一个篮板球。他的眼神，好像不曾朝她这里一瞥，好像只是为了拦下即将出界的篮球。 离她不足一米处，刚落下一个学生证。 “哎，你的学生证掉了。” 学生证上面的照片用贴纸贴上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她想弯腰捡起，却连他的名字都没看清楚，就被他一把从地上捡起，并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冰冷眼神。 “不用理他，表演学院的胖子，脾气怪的很。” 他的步伐矫健，令人无法与他和笨拙联想到一起。 她问：“表演学院，怎么会有胖子？” “哦，听说入学后身体不好，打激素打的。他从来不让人看他的入学照片。” 她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喂！瞧什么呢，接球！” “没什么。” 身着六号球衣的男孩，往她所在的方位顺势看了眼，那天她扎马尾的头绳上有一只小哆啦。 …… 后来她几乎每天从食堂经过时都能在篮球场上看到他，他从来都不会摘下头顶的帽子，好像他的五官没有人看清过。 入学后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报道的那一天，她发现他校卡掉了想好心捡起，却被冷眼相待。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滑板，穿着黑色的衣服，像这个城市的夜行者。 十七岁的林千妤对他产生了好奇。那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深沉和隔绝，仿佛与尘世的一切格格不入，若即若离。 “他是谁啊？” “07级表演系的陆北辰，专业特牛逼，但是这体量，估计以后戏路很窄。” 原来他大了自己两届。 “哦，他还是台球社的社长，听说球技也很牛逼。” 下午的第一节 课下课，她路过琴房，三三两两的同学正在琴房练琴，她正准备前往画室。子言说她在画室里等她。 一阵琴音在众多琴房传出的声音中脱颖而出，她不禁迈动脚步，朝最里面的一间琴房走去。 那是一首《skeletons》 Suicide on my head feeling like a curse yeah I need medicine , medicine , medicine All my skeletons out for the taking I don’t even know if I’mma make it 歌词大意为： 脑中无法抹去想要自毁的念头，难道这是我注定逃不过的诅咒？ 我需要解药，药，给我药 以我的每一块骨骼作为代价 …… 这是她收藏过的一首歌，即便是钢琴伴奏她也能循着旋律哼出，曲中有一抹不可痊愈的忧伤感，令听者颓唐迷离。 可却又有致命的吸引。 Medicine medicine medicine 钢琴键在每一个medicine上落下重音。 她一步步走向那间琴房，室内外林差太大，窗玻璃上覆了一层雾，她用食指在玻璃上划开了一道视线。 琴房里的那个人，带着帽子，脚踏踏板，手指随着琴键起舞。 如果少年时喜欢上一个人，也许是相貌之外，又或是内涵其中。那一刻，他好像屏蔽了外界对他一切的质疑和眼光，他只是一个孤独的演奏者。 他随意哼着这首歌，却一偏头，看见窗外有一个人。 他拨动琴键的手缓缓停下。 她本想落荒而逃，可又转身回来，故作理直气壮，静待着那扇门被打开。 他将后门打开，领着包，像一阵风，好像从未瞧过她一眼。 “我……我只是路过。”她支支吾吾。 可他就这样，直接绕过她离开了。 后来她在中央公园与他的相遇。 “林千妤，你画完了就先下课吧，直接把作业交上来就行。”专业课老师说。 “老师，我还没画完，想再多添几笔。” 画中的美院大楼，正正方方，洋溢着校园和青春的气息，正如她一般，美好而风华正茂。 “还画啊？再画纸都费了……” 她的视野里终于等来了他的出现，那天正值正午，阳光很明媚，他滑着滑板眼看就要经过她追不上的地方，可谁知，他竟停了下来，她这才有机会，跟他说一句话。 她追了上去，堵在他的滑板前，“师哥，我听说你是桌球社的社长，要你同意才能加入桌球社？” 只见他终于舍得停下脚步，淡淡“嗯”了一声。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认得他高挑的个子和这一身行装。 她发现了裙子上的黄点，拿出纸巾拈着一个角，将湿润的地方擦了一遍，不料画笔又滴落了一滴，她竟放弃了挣扎，笑了笑，“我虽然已经加入了两个社团了，但是我可以退掉一个，能不能让我加入啊？” 只听他好像有些冷漠，“你会拿杆吗？” 第32章 她似是被他阴沉的气氛打退了一丝明媚的气焰，但随后，她又道：“不会，可以学呀！” 他又重新迈起脚步，这次他滑动了滑板，又压低了一次衣帽，“嗯，知道了。” 她跟了他两步，“师哥，你这是同意啦？” 可他好像，已经远远把她甩在后面了。 “两周试用期。” 她的眸子里又重新亮回了火焰。 “哎对了师哥，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谁。” 只见他在路口的拐角处来了个滑转，定在了岔路口，和她隔了五六米的距离。 “09级美院，林千妤。”她说。 他还是像一阵风一样离开，离开了她的视线，也不知他听清楚没有。 那天是跨年，晚上她的舍友都出去玩了，子言去参加校外演出了，她拎着包去了图书馆。 她毫不犹豫上了四层，找了本电影鉴赏的书，独自看了起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图书馆竟整栋楼停电了。 她正好在洗手间里，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感觉自己一动，在黑暗中就会伸出很多手来抓她，这是她自幼的心魔。 手机又放在桌子上了，她感觉自己在黑暗的环境下会窒息，开始喘气，呼吸变得不均匀，她微弱的喊着，“有人吗……” 她敲着隔壁厕所的门，均没有响应。 那么晚了，又是跨年，图书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 她蜷在一个角落里，双手保住自己呈保护状，紧紧贴着门，用最后的力气呼喊着，“有人吗？有人吗？有没有人……” 她几乎是绝望了，敲打着门，“有没有人……” 人在黑暗的时候，视觉变弱，听觉会变得异常灵敏。 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紧张得不敢作声，把自己蜷得更紧了。 只听那脚步越来越近，却发出了一个轻柔且有磁性的男声，“有人。” “你，你可以进来一下吗？我不敢出去……” 他毫不避忌进入了女厕，轻轻敲了敲门，“你把门打开。” 她的手疯狂摸索着，在慌乱中打开了门锁。 他推开门后，细微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她捕捉着那抹月光，本是蜷蹲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的自己，向着那光的方向，手顺延向上，拽住了这个人的衣角。 她的手也在颤抖，“你别害怕，我，我……” 他见她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不肯放手，于是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她立即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林热，像一个暖炉，顺着她的手，流入了她冰寒的心。 他说，“害怕的人好像是你吧。” 她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我不能呆在黑暗的地方。” 他想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时间松开了她的手。 她心中一紧，又开始慌乱的在空气中摸索，“不要放开我。”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周围的环境。她半跪在瓷砖地上，紧紧地握着他的右手。 “师哥，是你啊……”她的头发已经散乱了，她见光下他模糊的脸庞，虽还是带着帽子冷冰冰的样子，可她依旧对他安心的笑了笑。 “整栋楼都停电了，”他牵着她的手，照亮着前方的路，“我带你出去。” 那是她想在回忆起，都觉得，那是她听过最暖的一句话。 那段路，仿佛很漫长，他照顾着她的步伐，一步步下楼，直到到了门口，校道上的路灯通明许多，他的手电筒依旧打着，见她的手还未松开，“到这里，可以了吗？” 她被他这样一问，骤然松开了手，深觉自己的唐突，“谢谢。” 手上被他捂着五分钟的暖意，也尽数散去。他的话语依旧清冷，准备滑滑板离开。 “师哥！”她在后面喊了他一声，还没等到他的回头，她又喊了句，“新年快乐！” 他那时好像回头看了她一眼，就那一眼，不是电视剧里主人公命定的钟情，而是似一阵风般的短暂气息，在他转身离去后消散。 半年后，到了她的生日，她在上午收到了一张贺卡。 她以为，那是一封她期待已久的情书，一封写着一个人心意的情书。 那天她生日的下午，计算机系有个男生，为了她偷偷联合了她住宿的人，把她堵在了中央广场下，软磨硬泡就是不让她回宿舍。 那是那两年间，在这所大学堪称轰动最大的告白。 计算机系男在中央广场上摆了一个投影，在校道上铺满了鲜花，这一举动，就已经让路人各自揣测。 当时林千妤还在教学楼上美学理论课，计算机男趁她去办公室的空隙，悄悄潜入她的教师，往里面塞了一个礼物盒，但他偷偷摸摸的，好像从包里拿出了什么。 “林千妤，你看一下你的包包，刚刚好像有人来翻过。” “有人翻过？”她一时慌张，想起他让自己回去再看的信封，她打开书包，翻找信封。 还好，还在。 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是一张立体的生日贺卡。 原来，是她想多了。 下课铃声响起。 她左右的人纷纷比她快一步出教学楼，仿佛是在前面看什么热闹，她还未出去，便听到扩音箱传来一阵刺耳的麦克风声音。 有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对着麦克风大喊着，“林千妤，我喜欢你！” 架在中央公园的投影上播放着他拍她在校园里的日常视频，在视频里表露出他对她的喜欢，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 公园的树上都插满了粉红色的气球，旁边一块空地用蜡烛比了一个爱心，还洒满了玫瑰花瓣。甚至他还动用了无人机航拍，在美院教学楼的周围的地上都贴上了他和她名字的地标。 而这次盛大的告白，弄得她十分猝不及防。 “喂，安保部的老师吗？”她还未出教学楼，便拨打了一通电话，“美院门口有学生扰乱秩序，破坏公物，您尽快派人来解决一下吧。” 她一手拿着那个计算机男的礼物盒，飒飒地走出教学楼。 那人见她一出来，来了一段自认为刻骨铭心的告白台词，在包围了一百多人的中央广场下深情演绎着。 她一把把礼物盒扔了过去，“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她根本被拦得走不动道，她只见远处有个黑衣的影子，她只揪住了那抹黑影转身的那一刹，“你给我让开！” 她冲出了人群，冲散了地上铺满的玫瑰花瓣和烛光，她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那道黑影。 她能笃定，一定是他。 可是他，却像极了一阵风。 她如无事人一般走了出去，好似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琴房。 篮球场。 台球场。 表演系的排练教室。 她都找过了，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同系的人一脸疑惑，一个被当众告白的女生，本是应羞涩或是恼怒，可她却面无表情，绕着整个校园来回跑了好几趟，不知道在找什么。 “阿妤，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一个能找的地方，只剩下天台了。 她上着阶梯，透过身旁的窗户，远远见天台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她急切想要见到的人。 她正想推开门，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明叔，你知道吗？无论我每天运动量多大，只要这一剂药下去，我再多的努力都是杯水车薪。”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先生已经在想办法了。” “想办法，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他说，“他准备让我什么时候出国读商？” “明年。” “什么学校？” “斯坦福或者其他高校，先生还是特别望子成龙的。” “我的确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原来，这是他一直在看商学书籍的原因。 她自嘲的笑了笑，离开了。 这场盛大的寻觅，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半个月后，她去到台球社，才知道他已经退社了。 整个学校，她再没有遇见过他。 …… 那天回家给老林找衣服之后，她将收纳盒里的那张信封纸装的贺卡拿了出来，贺卡的样式，年代已经久远。上面除了一个签名，什么都没有。 林千妤坐在室内，看着荷花池拍摄的这一幕，暗自神伤。 如果每个女孩子都能正逢青春时遇见一个孟律，那该多好。 她轻轻一笑，距那个十八岁的生日，竟已快过了十年，自己竟还在伤神些什么，实属不该。 叶薇的镜头即将拍摄，女主本在平台上，要被男主生生拽下。陆乔阳先是佯装起身，趁她一个不防，直接把她拽入水中。 水花四溅，惊起一波小涟漪。 按照剧情动作，女主要上去，男主从后环住她的腰身，脑袋搭在她的肩头上。这将是全剧最后难得的甜蜜部分。 唯美，足以勾起女生无限的幻想。 但下一秒，陆乔阳左脚不慎踩空，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坐进了莲花池，情急之下，还顺手摘了个莲蓬。 林千妤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她在便签上随手写下了几个字。 陆乔阳 大傻子 …… 第33章 顾少廷时间的热搜热度逐渐降了下来，但是舆论并没有朝林千妤想要的方向发展。 评论转发都是仍是在黑叶薇，出言不逊，叶薇还被扒出以前的不少黑料，被爆经常与男艺人深夜约会，举止亲密。 实时更新的热搜榜单上，只有叶薇一人在上面，各种黑料，铺天盖地而来，评论两极化明显。 白子言走的路，并不适合所有人，叶薇再怎么往上爬只能有个花旦之名，她无法短时间内实现跨度的跳跃。 这也要怪她易招黑的体制。林千妤相信这些舆论倒向于歆并未插手，难道另有其人…… 是谁，究竟是谁？ 除了安迪，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发起狠来，连于歆也要忌惮三分。她上次在四毫厘抢了她的项目，难道现在她已经展开了报复计划？ “小六，安迪在带哪个艺人？” “安迪？好像是在带贺厉。” 贺厉…… 正在热播的都市偶像剧男主饰演者，贺厉。 “糟了……” 安迪要对付的不是叶薇，而是要对付和她所带艺人背景相似的陆乔阳。 所以昨天晚上狗仔跟踪的目标，不一定是顾少廷和叶薇…… 林千妤想来陆乔阳一是没有时间，二来应该也是不喜这样的局，才没让安迪有可趁之机。 她又瞥向窗外，看到这条即将拍完，陆乔阳半蹲在显示屏前，反复打磨方才的神情。叶薇的经纪人和助理都不知道去了哪，池子有些高度，她仍然泡在水里。 导演和陆乔阳对这条达成一致后，准备换下一个场景。叶薇靠在最后的扶手上，并没有想要求助的意思，旁人的目光，好像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当她余光抬起时，陆乔阳一身湿漉，身子前倾，冲她伸出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笑了笑。 …… “杀青大吉！” “祝孟尉杀青快乐！” 窗外沸沸扬扬，工作人员和演员互相鼓掌，感谢大家两个多月的付出。 超大寸的蛋糕，被一块块切分，叶薇在欢呼声中笑着带走了一块。她的脸上也挂着笑意，跟着大家一起欢呼，一起合影。 她把蛋糕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一口奶油下口太腻得慌，她给自己倒起水来。 “叶薇，叶薇？” 叶薇回过神。 “水溢出来了。” 她神情有些恍惚，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哦！” 随着一阵热闹的欢呼，首版的预告片也在同一时间发布。 林千妤看完了预告片，也不知是坐在窗边被太阳烘热，还是心有不安，额头顺着耳边落下一滴冷汗。 预告片全长一分半，除了顾少廷的戏份较配角居多外，剩下一律是男女主共同出现的画面。 不乏亲昵的镜头。 预告片发布不足半小时，评论转发量达到一千万，叶薇被黑得体无完肤，顺带连着陆乔阳也受到质疑的声音。 林千妤的手心也捏着一把汗。 《今生》紧锣密鼓的宣传即将充斥网络，但是林千妤先前给出的宣传方案是以剧中CP作为话题引发热度，如此看来，断不能如此。 叶薇被黑到何种程度，她管不了，也控制不了。 “通知宣传部，撤销CP热度，所有的视频剪辑，图片制作，只保留陆乔阳一个人。” 男女主CP同时炒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当下，林千妤宁愿更加偏执一些，剑走偏锋，只推男主一人，毕竟这部剧最大的亮点，正如剧名，《今生遇孟律》。 “妤姐，你确定吗？” “我确定，照我说的做。” 她是他的经纪人，她相信他的个人魅力，无懈可击。 自她多年前在地铁上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便深信不疑。 林千妤对着电脑，重新规划着陆乔阳的时间安排。 叶薇注意到林千妤，是她的化妆师给她补妆的时候，她顺着透过窗子洒进来的光线，瞧见了林千妤的侧脸，给她的印象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美。 是那种在暖阳下美的不动声色，静谧地不忍心打扰的美丽。她的短发贴着顺着耳朵贴合着下颌角，有些飒气，虽然穿着A字裙，但却不是个乖巧的甜心。 “哎，坐在那边的，是哪位艺人？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叶薇抓着一个人就问，殊不知，那人扭过脸来，竟是阿丁。 昨天叶薇闹得那出，阿丁本就看她不爽了。阿丁轻瞥了她一眼，嘲笑她的无知，“那可不是艺人。” “那是谁呀？” 阿丁对她没好气，说：“你问你自己经纪人就知道了。” 林千妤的电话基本在这十分钟没有停下来过。 “现在可以定陆乔阳下周回京的机票，记得定在下午或者晚上，前一天他要跑一天的通告，给他足够的时间休息。” “还有……” 面前一只有力的胳膊，白色的袖口被撸到关节处，端着一杯茶递到林千妤的桌上。 “谢谢。” 但是她好像没点这杯茶？ 她捂着电话，想抬头向服务员解释一下，可身边的人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陆乔阳的发丝上稍有湿润，他双手捧着一杯茶，呼着茶面的水气，侧头朝窗外望去。 她见他手里还拿着本时尚杂志，封面是黎姿，穿着最新的潮流单品。 见陆乔阳暂时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她继续和电话那边的人交接着工作。 两人合作已经快两个月，微信聊天记录不足五页，见面都不到几面。 再看看其他的经纪人，比如阿丁和顾少廷，就算不是天天见面，也时常保持着联系。 窗外的荷花池，雨滴还在淅淅沥沥打在花瓣上。 她一直坐在这里吗？坐了多久？ 那一颗莲蓬还孤零零地飘在池面上。 杂志翻了几页，又被他合上。 他的经纪人，认真起来比谁都认真。他悄悄将那张写着孟尉大傻子的便利贴伸手顺过来时，她都没有一丝察觉。 看似她从不与他寒暄，却日常都将他的工作和日常安排的妥妥帖帖。 林千妤结束了通话，在笔记本上修改了批注，同步到手机上，手机系统见通话结束，自动开始播放通话前播放的歌曲，于是林千妤又重新戴上自己的耳机。 她能感受到一道目光，正浅浅地注视着她。 现在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呢？ 陆乔阳嘴角上扬着，嘴边划出了淡淡的酒窝，“好久不见。” 才半个月，好像也没有很久吧。 “在听我的歌？”陆乔阳眼尖，就算屏幕在他看来是倒着的也能一眼辨别。 “全方面了解艺人，是我的工作之一。”她说。 不远处的阿丁突然传来一声嚎叫。 “什么！我的小祖宗，你跑去北京做什么？”她可爱地捂嘴，声音越来越小，“有没有被人发现？” “还好小助理昨天在饭桌上自拍了一张，这件事算是澄清了。你别又被偷拍了啊，于老板要是生起气来我可得替你受罪啊……” 阿丁的声音渐小，陆乔阳抿了口茶，开口问着，“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没想到他还记着，她说：“已经在恢复了，恢复的很好。” 他挑眉一问，“今天来找我的？” “嗯，来看看你。这部剧快杀青了，想来看看你状态如何，”她也抿了一口茶，此地还散发着沉木香气，不免令人想到禅道，“我原先还不知道M市有这样的地方。” 陆乔阳往后一靠，一副极度放松的模样，“我在这读的大学，也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陆乔阳的百度介绍上，介绍到他生于重庆，以男团身份出道，二十三岁才正式开始接触舞蹈和专业声乐。 等一下！ 百度上好像也有提及，在此之前，他毕业于专业院校，细数全国知名院校，位于M市的，好像就是…… 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木桌。 M市的C大，声名在外，艺术与工科专业是国内顶尖。 “说起来我们应该是，” 林千妤，“校友吧。” 她心想，那他应该是和她不在同一级了，不然以他的丰神俊朗，早就是风云学校的传奇人物了，她怎可能连听都没听过。 “真巧。”陆乔阳轻耸双肩，“难怪我觉得对你很有印象。” 林千妤纳闷，这话从何说起？ 艺院大美女，外语社一姐，品学兼优，林婉可人，难追程度爆表，这便是她当时在校时别人的评价。 他眼尾处的那抹似有若无的挑逗意味，让林千妤有些不自在。 林千妤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那我们可能当时见过吧。” 她笃定他口中的浅薄印象，定是在地铁、机场或者是出租车上。不能再多了。 林千妤躲开了他注视的目光，这才有空隙注意到，那张便签已经面朝了陆乔阳。 糟糕，被他发现了…… 陆乔阳嘴角一咧，便签被他摩挲在拇指与食指之间，不知带了几分故意的意味：“我想起来了，你有不少传言。” 林千妤：“嗯？” 他话语轻悄，音量掌握的刚刚好，仅林千妤可听见，“你的那些同行，十个里有九个都说你被金主包养了。” 林千妤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这绝对是来自大傻子的报复。 嘴角还是溢出一滴，她拿着餐巾纸擦拭着，“没办法，遭人嫉妒。” 他手肘撑在把手处，十指交叉在胸前，“那么遭人嫉妒，还来易天？” 她下意识咬着下嘴唇，转而挤眉坏笑着：“太惹眼了，来你这降降温。” 第34章 窗外池中的荷花开的正好，方才拍摄的涟漪还贴在窗上，透明水珠中隐藏着无人发现的微妙彩虹。 陆乔阳听她这句话后，笑了笑，其中的意味林千妤不明，看上去下一秒他必得说出什么令她语塞的话。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处看，脑补着他的话语：降温去外面，下雨凉快得很。 陆乔阳一笑，仿佛很是默契地和她在同一频率上。而后，他喝了一口茶，视线在她的远方处瞥了一眼，又拉了回来，“我的助理跟我说，她马上就要休假去结婚了。” 林千妤恢复常态，“那我告诉人事部，临时再招一个助理。”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从通讯录里翻着号码，按下拨打键，正要将手机贴到耳边时，陆乔阳的手贴着她握手机的手，将它从她的耳边执拗夺下。 他倒是饶有趣味看着她这样木讷的神情，和往常雷厉风行的她全然不同。 他歪头靠在窗玻璃上，将她手机平放在桌上，他的身子往前一探，瞧她电脑屏幕上又满又细致的日程表，“她就走几天，要不你顶上？” 林千妤笑着，“你发我双倍工资？” 他松开手，轻笑着，“小事。” 那通电话，甚至都已经接通了。她礼貌说打错了之后，将其挂断。 他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那杯已经见底的茶。 “做什么？”她不解。 “续茶。” “……” 好哇，这家伙已经开始把她当成助理了。 林千妤暗嘲这家伙，难道刚刚不会直接把茶壶拿过来吗？她起身，去找茶壶。 茶壶找来了以后，她乖巧的把他的杯子续满了茶，几乎要溢出。 那张便签被陆乔阳折了一折，露出了大傻子的部分，面朝林千妤。 林千妤一时羞赧，感觉自己被嬉耍了，心想必得扳回一城，“你这几年不愠不火的，老板也不把你放心上，是不是圈内有仇家？” “仇家没有，冤家倒是有一个。” 她霎间莞尔一笑，“那可真是个倒霉鬼。” 他问：“我下周三下午回北京？” 林千妤将时间安排表重新发到他的手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样，还有不少的备注信息，细无巨细，“对，已经给你买好机票了，有几个重要的通告在北京。还有，之前签的项目马上要开始了，剧本马上会给到你。” 方才她通电话时，他应该也全都听到了，她的安排。 他漫不经心地吹着茶上的雾气，“那你呢？” 林千妤：“我明天下午就回北京。” “那么着急？” “嗯，得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需要先回北京找个落脚地，不然总住在小六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林千妤见他看着日程表，“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觉得日程有点满，我做调整。” “没问题，挺充实的。”他仔细看着，“今天拍摄完就结束工作了是吗？” “嗯对。” “我想去看场电影。” “看电影？” …… 22:15 陆乔阳给林千妤发了条微信。 陆乔阳：帮我定张电影票。 林千妤正洗完澡，擦着头发，这条微信来得突然。 他倒真把自己当助理了。 电影在零点放映，陆乔阳提前十分钟到了影院，买了一个单人爆米花和可乐套餐。他卸了妆，带着帽子，穿着休闲服游荡在接近零点的电影院内。 接近这个点，这个影院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 他盯着手机，等着林千妤给他发取票的二维码。 在自动取票机上扫了二维码，但出来了两张票。 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见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女生站在他面前，他盯着她，“你怎么来了？” 林千妤见他竟敢露着脸，赶忙将自己的口罩翻了个面，先捂在他的脸上，四处张望着，“你好肥的胆啊！” 陆乔阳林声笑着，依着她把口罩给自己戴上，“放心，还没那么红。” 她放心不下他一个人来电影院，于是买了两张票。 这是个国漫的影片，也不知道陆乔阳为什么感兴趣。反正林千妤也很久没有来电影院看过电影了，就当爆米花电影看了。 观众果然少得可怜，一共才不到五个人吧。 影片开始十分钟，渐入佳境，林千妤倒是有些被剧情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突然，她感到左肩往下一沉，牵动她拿爆米花的手一顿。 陆乔阳竟这样，倚着她的肩头。跟那天他醉酒一样，就连靠着的方向都一样，他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乔阳。” 林千妤顺着荧幕下的光，侧目看着他紧闭着双眼，眼梢上留下了劳累一天的痕迹，睫毛在变幻的光下忽闪着。 她想他来影院看电影，是他的一种独特放松方式。 无论外界的采访里，他笑的多么开怀，将角色分析的多么透彻，每天网上都会议论，传来质疑声。 “孟尉，那是一般人能演得了的吗？” “又是改编IP，不要毁了我们家孟尉啊……” 她可以想象，他在无数个夜里，都难以入眠，他有多么想证明自己，就得付出比旁人更多倍的努力。 作为经纪人，她与他惺惺相惜，却无可奈何。 影片里的小人说：每天都是崭新的，微笑是唯一能取悦自己的方式。 生命太短暂了，不要浪费时间，在不喜欢你的人身上。 一直到影片结束，林千妤不忍将他叫醒，即便自己的左肩已经麻木。 她轻声唤着：“陆乔阳，起来了。” “嗯。”他迷糊中睁开眼。已经是快凌晨两点。 清醒后才发现，是在空荡的播放厅，片尾曲都已经播完，荧幕全黑。 林千妤：“出演孟尉，会不会压力很大？” 陆乔阳：“说真的，没有。” 林千妤：“没有？” 陆乔阳看着她，面带着优胜者的自信，他在专业领域上从来都不服输，执拗且坚定，“如果我不认定孟尉的扮演者非我莫属，我不会接这部戏。” 他说他是孟尉，孟尉即是他。 也到此刻林千妤才明白，陆乔阳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艺人，他对自身具有强大的追求，并且在专业的认知上极具自我认识。 也许她渐渐开始明白，聂导和光耀都青睐他的原因。 陆乔阳：“这电影好看吗？” 他几乎一眼没看，光听着片头曲就昏睡了过去。 林千妤：“题材有点像秒速五厘米，但效果差远了。” 陆乔阳靠着靠背，伸展了一下臂膀，“秒五是无可超越的经典，你这样做对比，未免要求有些高。” 林千妤：“也是。”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贵树和明理，秒速五厘米，那是樱花飘落的速度。 车站与车站之间的距离难以置信的远，电车每到一站停留时间难以置信的长。 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那沉重的人生和漫长的时间，让人望而却步。 “时间明显的含着恶意，”她陈述着电影中的经典台词，“朝着我的头上慢慢的流过。” 她沉浸在新海诚的电影中，无法自拔，她会记住每一句台词，将那份执着与林存埋在心底。 陆乔阳侧目望她，眼中透着荧幕上最后的字幕滚动亮着一丝眸光。 这句台词，也是他曾写在纸上的一句。 “我以前有个粉丝，也是特别喜欢新海诚。” 林千妤捧着爆米花，转过头看着他。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说，“当时公司拖着我的唱片不予发行，他们说这首歌不太属于流行曲，根本不会大卖，他们不懂我那首歌的用意，可是我的粉丝却知道，我这首歌的全部意义。” 陆乔阳：“那时我的歌的灵感，都来源于新海诚的电影。” 14年的那个跨年之夜，她还是个职场小白，他还是个新生艺人，他没问她的姓名，以言叶之庭聊起了新海诚。 她不会忘记他突如其来的那句，喜欢新海诚？ 其实直戳她的激动与喜悦。 也许，他说的那个粉丝，并不是她。或许有很多个喜欢新海诚的人，也喜欢着陆乔阳，也懂他的灵感所在，懂他心中所喜所悲。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她问他。 “帮助你更好地了解我，”陆乔阳说，“该回酒店了。“ 林千妤一个猛起身，还剩一半的爆米花又掉落在地上一半，周遭全是爆米花，保洁阿姨还在门口提着垃圾袋等着收场。 林千妤过意不去，蹲下来拾起掉落的爆米花，一颗颗放回纸盒内。陆乔阳本也半蹲下与她一同捡拾，但她的包包倾斜度太大，从里溜出了个暗色的丝绒面小盒。 它溜到前两排的地上，陆乔阳顺着阶梯去寻。 他虽戴着口罩，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捡起的小盒，他没有打开，直觉却料定里面装了何物。 是枚戒指。 他握着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林千妤正好起身，一眼瞧见那盒子，她连忙上前，“还好没掉，不然就糟了。” 他还给她，见她查看后小心放回包内。 里面是凌肃落在她家的黑曜石指环，她怕随意放在包中会丢，于是找了个恰当的盒子塞了进去。 陆乔阳从视线转到她的脸上，“你的？” 林千妤低着头，礼貌地笑着，“是……不是。” 她这样的礼貌的笑容，他不知看了多少次，林千妤只对敌人和陌生人这样笑，或是在其他的场合，需要假模假式。 陆乔阳剑眉一皱，五官变得不自然，冷道：“你以后别冲我这样笑。” 林千妤：“嗯？” 陆乔阳：“如果你不想笑，就不用在我面前笑。我们现在是伙伴，不是对手。” 林千妤微眨着眼，不自然地扯了扯包带，“嗯。” 在说到“嗯”这个字的时候，她又忍不住上扬了这样的笑容，陆乔阳的眼神偷窥到她心里似的，警视着她。 她窃窃又将那抹笑铺平。 …… 关于安迪的暗中操作，林千妤没有跟他提起，这些事情，只要她解决就好。 在林千妤离开M市之前，候机时她给陆乔阳发了信息。 她叮嘱他：万事小心。 第35章 蒙奇俱乐部，正是下班时间，休息室里坐着一位国际超模，正等待着这家店的老板，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等过男生超过十分钟。 可她还是看着时间，耐着性子等了十五分钟。 凌肃才出现。 “先上车吧。”她带着墨镜，却微笑着。 “想吃什么？”凌肃等她系好安全带，正准备发动车子。 “倒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凌肃问：“你们艺人一般都去哪吃饭？”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不能去逛街、吃饭、约会啊？” 凌肃：“我不了解这个，但会有一点这样的思维。” “其实都能去，低调一点就行。” “成。” 他转动着方向盘，望了眼后视镜，正在通过拥堵路段，“坐稳了。” 凌肃一脚踩下油门，迅速通过狭窄的通道，几个弯之下超过了侧方的正往前通行的车辆，蹿入了小路。 红灯。 车子停下。 他打开车窗，手肘半搭在外面，看着窗外的CBD，若有所思。 黎姿：“在想什么？” 凌肃：“没什么。” 黎姿：“那两天，你一直在咖啡厅，是在等人？” 后来她去过咖啡厅，可凌肃自孟律剧组离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咖啡厅。 凌肃：“嗯，可惜她后来再没来过。” 他带她来了一家西餐厅，两个人的包间。烛光和仪式感很足，但是已经成为他的生活的习惯，一种礼貌又不失体面的尊重。他能混迹混混圈，也能在上流社会自如运转。 服务生是个外国小哥哥，他双手捧着menu给凌肃。凌肃右手一摆，“Lady first。” 凌肃：“这家法餐还不错，我常来。” 黎姿接过menu，上面写的全是法文和英文，这倒是触到黎姿的短板了，“还是你来吧。” 他虽穿着普通款的黑T和黑裤，但身上散发出的成熟气息尤其迷人。眉梢若有所无的一丝冷冽，与他的名字相呼应。 此时的林千妤，抵达北京后，顺路来到了蒙奇俱乐部。 她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有些波澜。 临走前，老林在病房内跟她提过好几次，变相地在催她结婚，安定下来。 凌肃来医院看望老林，每次都是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除了第一次说是来等林千妤外，后来都没有提过，默默地在病房照顾着老林，一个看上去并不好惹的冷语男子，在病房端水削水果皮也不含糊。 “小凌，挺不错的。” 老林这样跟她说。 她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她确实对他有些捉摸不透。 去年这个时候，蒙奇俱乐部传出凌肃与某位女赛车手的绯闻，这次是有图爆了出来，林千妤看到了，两个人贴的很近。 在清理手机相册的时候，她发现了自己当时竟存下了这张照片，原因是好奇想一探究竟，而现在，倒是有些别扭。 老林生了大病后，她长达几个月的时间互相失去了联系，他还能来看老林，她确实是很感动。 他说他来M市找过她，但是那时候已经错过了。这样的错过，也许有一大半可能是她的原因。 “林千妤，”她拍了一下脑门，“你在想什么？” 这样的想法，还是继她在校园后，生平第一次，认真想过一段感情。 林千妤出现在蒙奇俱乐部的前台，她靓丽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前台小弟的目光。上次剧组拍摄的时候，他已经一回生，二回熟是在机场。 她应该有快一年没来这里了，这儿还跟以前一样，有着他风格的气息。满眼的工业风，机械运作的墙面涂鸦。 “嫂……嫂子？”俱乐部的小弟一眼就认出林千妤来了。 “嫂子？”她指了一下自己，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是你啊嫂子，我们才见过没多久。” “我什么时候成你嫂子了？”她的耳根子虽然被发丝挡着，却已经蹿红了大半。 “噢，我这样叫，是大哥默许的，”他挠了挠脑袋，“嫂子，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改口。” 林千妤：“你们老大在哪？” 小弟说：“喔，老大好像去吃饭了。” “那我在这等他。” 林千妤正准备坐下，小弟又说：“老大刚走不久呢。” “他去哪里吃饭？” “就是最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 “欢迎你加入俱乐部。”凌肃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不得不说，黎姿是一个潜力选手，但碍于她的身份，不好弄的人尽皆知。 凌肃切着五分熟的牛排，“你学了好像没多久？” “一个多月。” 凌肃眼中显然有些倾佩，天赋这种东西，确实是努力不来。 “蹦极、滑雪、跳伞、攀岩我都可以。” 他重新打量着她，“你和其他艺人，还真不太一样。” “你还认识其他艺人？”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说。 黎姿在他举杯间有一瞬的恍惚，思绪恐怕是顿在了他说的那句不太一样上。她无意叉了一块酒酿鹅肝嚼下，那时没尝出是何滋味，过了不久后便开始脸红。 “这是酒酿鹅肝……” 她忘记了，这道菜里有酒精，而她对酒精过敏，面前的红酒一滴都没沾。 紧接着，全身都开始发痒，她手指甲按进自己的皮肤，试图用疼痛掩盖过敏感觉。 凌肃感觉出她的异样，愧疚于自己的不周到，“你怎么了？” 黎姿实在受不了，长指甲狠狠挠了两下，险些挠出血来，“我……对酒精有些过敏。” 他拽住她的手让她不许再挠，然后把外套盖在了她的脸前，小心扶着她，“我送你去医院。” 凌肃扶着黎姿，但她身子倾到他身上，过敏反应强烈，一阵恶心和眩晕涌来，她越发走不动道。 优雅的西式装潢，席间还有钢琴师演奏，凌肃一个干脆，右手托着她的腿关节，将她原地抱起，身旁的服务生瞧见这架势在一旁傻了眼，愣了一秒后上前推开门。 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这一幕进入了林千妤的视野。 而林千妤，却在他的视野盲区。 她怎么能忘了，凌肃在上流社会，怎么说也算个人物，混迹娱乐圈，又算得上什么呢？ 多么的荒唐，又是多么的可笑。她方才竟还萌生了那样的想法。 林千妤，你看到了吗？亲眼所见，比任何爆料都来的要有冲击力。 他和黎姿，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他的步伐很快，她的视线甚至都有些追不上他。 那些想要吐露的话语，生生被这一幕噎了回去。 可明明，是他先招惹她的，在咖啡厅拽着她不让她走，又在M市逗留了那么久。 她一直以为这样的轨迹是正常的，但此刻，这问题，远比她想象的难以跨越。 如果当时，她叫住他，后来会不会不一样。 说到底，她还是对这份感情没有足够的自信。她在心里干笑了两声，西餐厅进了又出。 “小姐，需要帮忙吗？”服务生见她来回走了两趟。 她微笑着：“不用，谢谢。” 她打的回到俱乐部，场馆即将关门。 小弟看着她一脸热情，以为老大会跟着回来，探头却没有找到除她外的第二个人，“嫂子，找到老大了吗？” 林千妤冲他笑着，“把这个交给你们老大。” 是那个丝绒面的暗色小盒子。 “好咧。” 第36章 城市中的一个三口之家，围坐在电视机前吃饭，电视频道在节目播完后进入了广告，即将迎来七夕夜晚会，电视台请的明星云集，在屏幕上轮番出现。 浴室透着半掩的门，冒出一阵阵的热气，花洒沐浴的声音落在地板上，片刻安静后，陆乔阳穿上浴袍走出。 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震动。 他拿毛巾擦拭着头发，打开了免提，“什么事？” “七夕咱俩见一面？”对方是男声，声音脆爽。 “七夕，见你？这回不会放我鸽子了吧！”他打开电视机，时区同步，电视台的节目广告在屏幕上一一滚动，他平静地端起玻璃杯，林开水滚入他的喉结，“到时候台上见。” “安排好全面复出啦？”电话那头笑着，“等你。” 陆乔阳回北京不久后，林千妤收到《今生遇孟律》剧组的消息，该剧是边拍边剪辑，所以在卫视播出的时间会提前，已经在各大平台发布了最终版预告片。 播出提前，意味着宣传提前。 制作方的意思是，在暑假结束前即可播出，蹭暑期档的一波热度。 同期的同类型电视剧，有一部刚开始播出，由流量明星贺厉主演，收视率上会成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林千妤考虑到剧播出后的效果，得先帮陆乔阳拿下几个代言还有节目的录制，剧目播出的时期，正是他事业上大幅度的上升期。 七夕晚会陆乔阳会前去录制，但是具体的细节导演组还没有给出来。前期跟林千妤谈的是，陆乔阳要唱《今生遇孟律》的主题曲。 节目组约了林千妤面聊。 “我们都合作好多次了，这次节目组打算把同期的贺厉也加入表演，希望能和陆乔阳一起同台来个歌曲串烧，我们之前也是这样和你商量的。” “贺厉？”林千妤眼眸垂下，“我看不太合适。” “歌曲窜烧的时间很长，结束后和主持人还会有互动。”节目组的人信心满满，毫无压力喝着饮品。 林千妤看了眼手表，“你们现在节目单出了吗？” “节目都还没串下来，节目单怎么出嘛。” “咱们合作那么多次了，都有谱，就不说车轱辘话了，”林千妤说，“少廷的节目也还没定呢吧？” 电视机上滚动的第一波宣传视频，只播出了一部分嘉宾，并无过多的详细内容。 “基本上是定了已经。” 林千妤笑着，“定了什么？” “少廷新出的舞曲，节目组已经开始做服装了。少廷也是易天的艺人，妤姐你应该清楚的。” 窗外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敲了敲窗玻璃，林千妤对她点头示意。 阿丁推门进来，“妤姐。” 林千妤扶着身旁椅子的椅头，“来，坐。” 服务员上了一杯卡布奇诺，林千妤笑看着对面的两人，转头问阿丁， “节目单带了吗？” 阿丁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带了，这儿呢。” 阿丁又添了句，“节目组昨天刚给的。” 节目组的人已经煞红了脸。 节目单上显示，陆乔阳和贺厉已经捆绑在了一起，粗定已经组成了一个节目。 林千妤掏出随身携带的签字笔，在那张纸质单上圈了两个圈，“我的想法很简单，把陆乔阳和少廷的节目放在一起。唱歌还是跳舞，你们定。” 制作方两个人先是沉思几秒，然后对望，紧接着再看向阿丁。 阿丁说：“我都听妤姐的，少廷这边没问题。” “可是这样不好改，宣传视频都已经在卫视播了。” “那一轮宣传视频，只有头像并没有节目安排，并不影响，”林千妤说，“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们给陆乔阳一首独唱的时间。” “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有节目限制的……” 林千妤抿了抿嘴，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这样啊……阿丁，我记得少廷档期也挺满的吧，要不七夕给他放个假好了。” 阿丁的咖啡沫贴到了上嘴唇，手势比话更迅速，随后一口咽下，“我觉得没问题。” 节目组的人绷不住了，“哎……我们好商量。” 林千妤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笑问，“那，有时间吗？” “回去我给台里反映一下，看看还能不能加时间。” 她拎包起身，“你这边什么时候定，再通知给少廷做服装吧。” 阿丁的后背被拍了一下，然后她又喝了一大口，追了出去，“妤姐去哪呀，你等等我！” “还没吃饭吧？” “没呢，这不刚被你叫来……” “走，请你吃饭。” 阿丁在大热天，央求林千妤和她一起吃火锅，在阿丁大口吃涮肉的时候，她的手机不停在震动。 林千妤瞥了眼备注，小仙女，“女朋友？” 阿丁，“我祖宗。” 阿丁接起电话，“喂，嗯……对，是这样，六点的车嘛，安排了已经，好，拜拜。” 挂了电话后，她把电话直接往桌子上一扔，又开始大口大口吃肉，别看她小小一个，平时机灵又带有一点小潮流，坏笑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坏男孩的意味。 她蘸着麻酱，“妤姐，为什么你要给乔阳哥争取多一首歌的时间啊？难道只是为了流量？” 流量？ 林千妤的思绪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冬天，整个后台得知陆乔阳的节目被砍后，周遭人如数发出唏嘘声，议论纷纷，那时暗下决心的不止她一人，可两人当时毫无交集。 不光现在的，稍带过去的，她一件都不会落下。她打开一听北冰洋，语气坚定且悠扬，“这是别人曾经欠他的，得还。” …… “喂，林女士你好，下午一点方便去看房吗？“ 林千妤约了房屋中介，按照她的需求，在靠近市中心找了个环境安静的小区。她在挑房上还是比较挑剔，也给中介说明，先不考虑价格区间。 “好的，到时候见。“ 那是一个很安逸的小区，总共不过六栋，每栋之间都挨的有一段距离，小区的花园很大，还有专业的健身室。 “林小姐，这边一室一厅的户型都满大的，朝向也都不错，房主也把家里都布置的很好，几乎是可以拎包入住，这边离主干道路远，特别安静。” 朝东的位置，有一个大的落地窗，窗外之景一览无余。 她环顾四周，家具风格都是她喜欢的简约样式，“嗯，是不错。” “那咱们还需要再考虑下一个地方吗？” “不用了，就这吧。“ “好嘞，我尽快将合同发给您。” “最快什么时候能入住？” “下周就可以入住了。” …… 陆乔阳的航班到了北京，立刻开始跑起了通告，七夕晚会的彩排，定在了今天晚上。 正式播出会以直播的形式，他的节目先是和顾少廷的一段唱跳，再是深情演绎《今生遇孟律》电视剧的主题曲，中间还要完成快速换装的工作。 “乔阳哥，导演说到时候衣服在平台后面换。”魏淇淇跟着他。 这次的彩排时间并没有陆乔阳想的那么紧张，甚至他还在化妆室等了一会儿，才轮到他的节目，上台走了第一遍位置，跟了一遍音乐。 这个时间，林千妤堵在了四环路上。 总导演在现场控场，“配合灯光，到时候全场会全暗，只留一道背光，然后人就从升降台上往下跳，下面会有泡沫垫接着。” 陆乔阳走了一遍定点，还不等总导演说卡音乐点，他直接说：“音乐老师麻烦再放一次音乐，我卡一下点。” 他站在升降台上，随着台子往上升。 总导演：“好，就在这个位置。” 台高被陆乔阳要求降到三米。 魏淇淇被陆乔阳惊着了，乔阳哥那么专业的吗？别人家的经纪人可能都上台指挥或是帮忙记着调度。 终于，陆乔阳在台子上朝她招了招手。 “乔阳哥。” 台子降到两米。 “手机帮我拿一下，谢谢。” 陆乔阳完整排了一遍，从台上跃下，左膝先落在泡沫垫上，接着是一个定点，走出泡沫垫后开始热舞，紧接着换装，开始接下一首歌。 顾少廷杉杉来迟，吹着口哨上了台，打断了陆乔阳的歌。 陆乔阳转身一看，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台下的千千看着台上此景，就像是刚认识不久的两个人见面，毕竟顾少廷才出道一年，公司里的艺人估计也不全熟悉，在片场因为角色悬殊，两人也不常碰面。 灯光音乐准备重新开始走一遍。陆乔阳带着顾少廷节奏，熟悉了走位。 无缝隙间的难度动作配合，看上去毫不费力，虽然两人都有唱跳俱佳的标签，但两人的默契程度却是意料之外。 一轮彩排结束后，进入了休息时间。进入第二轮的彩排，还需要一段时间。 陆乔阳有些闲暇，也不玩手机，问着旁边的执行经纪人：“小淇，新剧组的剧本在哪？” 魏淇淇正忙着，挠了挠脑袋：“啊，不好意思乔阳哥，妤姐让我打印，给我忘在办公室了，我叫个小助理给你去拿。” 正好闲来无事，他说，“没事，我自己去。” “不用不用，我叫个人去拿，很快的……” 魏淇淇正播着语音通话，她一回头，陆乔阳已出了化妆间，没了人影。 艺人一般不会来经纪人的办公室，通常都是在外面跑通告，所以在易天上班的工作人员，可以说有一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陆乔阳。 大家在自己的小群上纷纷讨论起来。 A：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陆乔阳那么帅！ B：天啊，也太帅了吧，他一走进来，我整个人都傻了。 C：他是不是整过啊？ 第37章 一见到陆乔阳，很多小女生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自己艺人真人长得如此丰神俊朗。他今天，只是穿了件纯白的衬衫，露出了光洁的锁骨，戴着无框眼镜，像极了从漫画书里跑出的人。 碍于是同事关系，她们不好意思表露，只好羞羞地笑着。 还有一些老员工，看着小年轻们露出了姨母笑，曾不想，两年前陆乔阳第一次出现在办公室时，她们也是同样的反应。 两年前的一个春雨时节，陆乔阳和齐恬站在靠窗的位置，齐恬为他倒了一杯咖啡。那是陆乔阳第一次来公司，却是为了离开这里。 “后面的通告不用再排我了。” 齐恬站在他身后，手轻轻地放在他肩膀上，加了几分力度，听不出情绪，“你想清楚了？” 他听着雨声拍打在窗沿边，望着远处的高楼，视线延长到最远边，“齐恬，我不怕等待。” “等一下，”她顿了顿，“如果那天，没有发生那件事，你愿意继续相信我吗？” 他说：“是黑是白，我看得很清楚，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她扯着嘴笑了笑，这句话，还了她清白，却又给她下了一个“别人”的定义。 她一直站在窗边，看他离开，从她身边离开，直到他撑着伞在楼下，视线中的他变成了一个圈圈。 那不是一个落寞的身影，他身上带有一股韧劲，她从来都没有使之减退分毫。 滴答滴答的雨声，有一双略带犹疑和急切的脚步从大楼里奔出，也许本能追逐，却一声未发。 …… 整个办公室，二十多张办公桌，十几双眼睛随着他进门便开始追随着他。 他笑问最靠近他的一位女同事，“你好，请问魏淇淇的位置在哪？” 那位女同事笑开了花，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指了指后面的桌位，“那！” “谢谢。” D：人好看又有礼貌，鉴定完毕。 E：怪不得妤姐来当他经纪人，啧啧。 陆乔阳顺着方向，在魏淇淇的桌上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沓厚厚的剧本，转身正准备离开，看到另一张干净的桌子上贴了一个贴纸。 粉红色的，很是扎眼。 上面写了他的名字，而落款是林千妤。 他双眸眯成了一条缝，露着笑容，仿佛看破了些什么秘密似的，将其藏在掌中。 A：姐妹们快看！他的笑容会杀人…… B：不早说，没看到= = 就在陆乔阳脸上还挂着笑意之时，抬眼之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齐恬走到长廊尽头处，正好和陆乔阳撞了个正着。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工作时不免朝这瞟来一眼，错将他的那抹笑是对齐恬，也错将他收起的笑意揣测为是两人早已撕破脸。 两年未见，一时撞见，却没有一丝的卡顿，也许是合作两年培养出的默契。 齐恬自始至终对他面露几乎看不出的情绪，就像每天见自己的艺人、上司、工作伙伴那样，寒暄中又有一丝正经，“楼下新开了家咖啡厅，一起坐坐？” 陆乔阳：“不了，晚上还有彩排。” 这是他回归开始，两人第一次见面。 A：齐恬和陆乔阳是真的撕破脸了？ B：看上去不像啊……当时齐恬姐为啥不带陆乔阳来着？ C：说是太忙，还有就是，即便齐恬姐那么强的实力，也带不动陆乔阳啊…… D：当时他是自己要走，齐恬不也没拦住嘛。 两人仅是打了个照面，简单的告别，没有过多的寒暄。 齐恬坐了下来，突然一丝暖意涌上心头，方才的那他抬眼的那个神情，竟是她少见的笑意盎然的气息。 “恬，来我办公室一下。” “什么事？” “董事会决定，愿意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给你，我能直接帮你晋升副老板的位置。” “我说过，除非是替代你，其他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都过去多久了。” 那是齐恬心中的一颗刺，埋了很久的刺。当年让陆乔阳去四毫厘，是于歆的主意，于歆以齐恬的名义给陆乔阳放出了消息，说这只是一场很普通的饭局，但利益背后，于歆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也视陆乔阳为盘中之物。 可齐恬，早就应过他，绝不让他在这种场合出现。她答应过他，绝不。 如果不是于歆整这一出，陆乔阳也许不会被封杀，也许当时她还能劝他留下来。 “我是一颗刺，您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别人扎我疼，可我扎别人，更疼。”说罢，她往桌子上甩去一封信封。 “你……你这是做什么！”于歆的脸霎间青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那信封上，隽丽洒脱地写上了两个张扬又不失笔韵的字，辞呈。 “难道你……你想自立门户？” 曾经也是经过一番历练的于歆，在天华席卷资源自立门户，如今宰相养成，却隐隐有豺狼之心，如同往事从来，不同的是，现在换了位置，也让于歆尝了回这滋味。 齐恬没有回她，淡然离去，只留下一抹淡雅的背影。 …… 林千妤赶到体育馆之前，简单和小六吃了顿饭，来到馆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2014年的那年跨年晚会，也是在这里举行。灯光渐起，最后一场总彩排，林千妤行到当年站着的观众席中，注视着舞台上的一切。 后台走廊上陈列着一排一排的衣架，推衣架的小妹妹都是崭新的面孔，她记得上次来，怕要干重活，特地换了平底鞋。 陆乔阳已经带了妆，坐在休息间读着最新的剧本《弥烟》，他用荧光笔和签字笔用来标出自己的台词和语气，甚至看了两遍后，合上了剧本，直接下椅开始在空间中走调度。 林千妤见门是虚掩着的，她先是一双眼出现在门缝处，场馆很大，房间也很多，她几乎是闻声而来。 透着这层缝，她偷窥着她从未见过的他，她第一次觉得，她的艺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 “这台词，得是当年考学的第一吧，”小六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了出来，“而且这范，颇有演了很多年经验舞台剧的感觉，你说是不是？” “嘘——” 算起来，陆乔阳和她只差了一岁，就算是不同级，他专业课如此好，那也不会四年在学校都没听说过吧。 陆乔阳听到门口的动静，“进。”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 “哥。”他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 “哥，你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比原先更瘦了。” “你也没变，还是那么小孩子气。”陆乔阳放下手中的剧本。 顾少廷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你别说这两个字，我上头。” 门外的两人还潜伏着，听不清里面人的说话声音，只能看见细微的动作，林千妤已直起身子，拽着小六的衣领要把她拉走，这样听墙角的举动真的是太糗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我idol……” 紧接着，小六看到了顾少廷的手搭在了陆乔阳的腰部，“啊，你快来看啊！” 小六把林千妤拽了过来，林千妤不屑的往里瞥了眼。 顾少廷的手指戳了戳陆乔阳的小腹，他小腹的肌肉结实，顾少廷的手指往回一缩，“我看看你现在腰多细，啧啧，你这腰，可真能夺命啊……” 林千妤卡顿了一下，拉了拉小六的衣角，“你……你这样不好……” 小六：“看到没，这可是一剂猛料……” 林千妤：“你……这什么眼神？” 小六：“没想到我的idol，躲过了叶薇，居然折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林千妤：“……” 林千妤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小六：“这你就不懂了吧，唉。还好你没对陆乔阳开花，不然，现在得多伤心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之前在四毫厘的门口，酒醉的陆乔阳好像也有给她过这样的错觉。 难不成是真的…… 林千妤不理会她，走开。 小六悄声着：“你，你干嘛去？” 林千妤：“我得去准备彩排，可没你那么闲。” “你别乱跑，听说白子言今天可能也会来……” 林千妤回头，“你说谁？” “白……白子言。” 她明显脚步放慢，“哦。” …… 第38章 林千妤入住的这天，正好是《今生遇孟律》的开播当日。 她拎着两个大行李箱，从小六的房子里把之前留下的东西全搬了过来。 小六当时死乞白赖地扯着她不让她走。 林千妤：“喏，顾少廷的签名照。” 在回来的前几天，她就在M市搞定了顾少廷的签名。对她来说，小事一桩。 小六：“哎呦呦，知道讨好我啦！我就知道我的贴纸很灵，哈哈哈哈……” 林千妤：“行啦你。” 小六：“那他和叶薇那事，是假的吧，嗯哼？” 林千妤：“你自己知道了还问我？” 小六：“这不是想找你确认一下嘛，可怜的少廷，年纪轻轻就被老女人下狠手。” 林千妤：“人家才二十四，说起来，你比她更老。” 小六：“不怼我会死是吧！走走走，你房子怪远的，我才不送你。” 林千妤：“好的，走咧！” 在入小区的时候，她看见不远处一个姐姐提溜着几大袋子的菜。姐姐的手腕发酸，把菜放到地上缓了一缓。 林千妤加快步伐，看她有些吃力的模样，“姐姐，我帮您拎一点吧，放我行李箱上，不重的。” 这位姐姐笑着，“姐姐？这怎么好意思，你还拎着两个那么大箱子。” 林千妤：“没事的姐姐。” 她搭手把菜提到箱子上，瞬间令姐姐手里轻松许多。 姐姐：“那就麻烦你啦！” 林千妤：“姐姐，我住这栋，您住哪栋？” 姐姐笑的很和蔼：“我也住这栋。哎，你就别叫我姐姐了，我儿子都不老小了，你这么叫，我怪脸红的，还是叫阿姨吧。” 林千妤笑了笑，“抱歉，您看上去真年轻。” 上了电梯后，靠近按钮的林千妤按了一个七层，“姐……阿姨，你住哪层？” 阿姨捋了捋新烫的卷发，笑嘻嘻打量着她：“一样一样，你今天刚搬来呀？之前都没见过你。” 林千妤点了点头。 阿姨依旧笑着：“一个人住呀？” 林千妤点点头。 阿姨：“女孩子家一个人住，可要小心呢，尤其是像你这样俊的。不过这个小区安保不错，你可以放心的。” 林千妤继续笑着点点头。 阿姨酝酿了一会儿，电梯上到了五层。 阿姨：“我儿子今天要回来吃饭，菜就买多了点。你要是晚上没做饭，就来我们家吃饭呀！反正我和他两个人，也吃不多的。” 林千妤：“谢谢您，没关系的。” 电梯在七层开门。 林千妤把菜送到了阿姨家门口。 阿姨：“真的麻烦你了，你还提着那么多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你要是缺什么用的，直接来敲门就行，就在隔壁哈……” 林千妤：“好。” 虽然她东西不多，但收拾起来还怪费劲，衣柜和桌子柜子要重新擦一遍，毕竟屋子已经一个月没有住过人了，她光是打扫，就费了几个小时。 电视剧在黄金时段开播，她作为一个书粉，又是陆乔阳经纪人，自然得第一时间守在电视机前。 东西全部归置完后，她一屁股躺在沙发上，手机界面在外卖上来回划拉。 收拾了一个下午，都到傍晚了，也该饿了。 点了一份桂林米粉，但是下单的一包醋，商家却忘记给了。 对于她来说，米粉不放醋，简直没有灵魂。 不，不能将就。 隔壁的菜锅已经开始热油了。 阿姨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阿姨：“你可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小坚果都抑郁了。” 远远地只传来一声“嗯”的回应。 阿姨：“隔壁来了个新邻居，是个大美女咧，我邀请她来我们家吃晚饭，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哦，要不你再去邀请一下？” 他倚在厨房门上，双臂在胸前交叉，“妈，你可别让不认识的人上我家，我可不招待。” 阿姨：“怎么不认识呢，她今天还帮我拎了菜，大家都是邻居了。” 他抿着嘴：“那她叫什么？” 阿姨：“唉呦，那还真忘问了。还不都是你，总叫我操心，那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不带回家，给我愁死了。” 阿姨正切着菜，想起什么，往外喊，“哎对了，我给你买了两瓶酱，如果我没来，你平时自己就饭菜吃很方便，写了你的电话，快递过两天应该就到了，你那时候记得收啊！” 门铃响了。 阿姨：“你去看看。” 他来到门前，没有立刻开门。一只名叫坚果的英短却趴在了门前。 林千妤：“阿姨，我是隔壁的小林，我想来借个醋。” 他回到厨房，在柜子里翻找。 阿姨：“谁呀？” 他说：“隔壁的，来借醋。” 他将门打开四分之一，只伸出去一只手，没有露脸。 林千妤一看这是只男人的胳膊，心想可能是阿姨的儿子，也没多问，接过醋，“谢谢。” 坚果趁着这空隙，一个不防钻了出去，黏在了林千妤的腿上。 “坚果，回来。” 可坚果却赖着不走。它眯着眼，肉嘟嘟的贴在林千妤脚腕上，尾巴勾搭在她的小腿肚上。 他这才露出来脸，四目相对，看清门前人后，他的眼中露着柔光，刚换上的家居服，人懒洋洋的，接着一掌把坚果提溜了回来，“它平时不太粘人。” 林千妤有些惊讶：“你就是阿姨的儿子？” 陆乔阳点了点头，“饭快做好了，要不进来吃点？” “不了，我点了米线，来点醋就行，”林千妤笑看着陆乔阳手里哀怨的小猫咪，“坚果，再见。” 陆妈妈端着热菜到饭桌上。 陆妈妈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到啦？怎么样，不错吧？” 陆乔阳坐在沙发上给坚果缕着毛发，没有回应。 又传了一阵门铃声。 陆妈妈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来了来了。” 谁知她刚走出厨房，就见儿子已经开了门。她笑着，“口是心非。” 他这次，又是把坚果提溜回来的。这臭家伙，怎么那么喜欢赖在人家脚底下？ 陆妈妈拿着锅铲，笑眯眯的问：“谁呀？” 陆乔阳把那瓶醋，放回了厨房的柜子，“来还醋的。“ 陆妈妈一脸开心，“人家叫什么呀？“ 陆乔阳顿了顿，“林千妤。“ 陆妈妈追问：“哟，不错嘛，知道打招呼啦！那人家知道你不？“ 陆乔阳：“知道。” 陆妈妈心里小算盘打着：“那……” 陆乔阳无奈的笑了笑：“那是我经纪人。” 陆妈妈：“哦，同事啊……” 陆乔阳：“嗯。” 菜还在烧着，陆妈妈却拿着锅铲愣了一会儿，冲着外面喊着：“同事也可以的呀！” 隔壁的林千妤吃着米线，开始看电视剧。 林千妤和陆乔阳观摩同一个电视剧的表情还不太一样，陆乔阳是以审核自己的姿态，而林千妤既感性又得及时抽离，时不时去看网评。 刚播完第一集 ，停在了孟律等女主的异国路口。 他的眼神款款，风衣着身，稳重又逸然。待锁定目标后，视线一路追随。路过异国街头的人行道，奏起主题曲旋律，不禁心生时间静谧，岁月安好之感。 光耀的风格从不是庸俗的偶像剧，而是能带动观众引发思考和共鸣，激荡人的内心深处。 网友A：这个男人我爱了！ 网友B：这简直像极了国民男友的亚子…… 网友C：锁死！还没看完第一集 就入坑了！ 小六发来微信语音，扩音一不小心被林千妤调到了最大声。 小六的声音震耳欲聋般袭来：陆乔阳必火！！！！ 第39章 陆乔阳连续一周霸占了热搜榜。 孟尉的每一个名场面都被剪辑出来发布到了网上，随之评论区清一色的好评翻涌而来。 林千妤在艺人宣传上严格把控，杜绝一切可能产生负面的宣传资料，一经发出的视频、图片，全由她审核。 午间的休息时间，有不少同事煲着电视剧，一声声陆乔阳陆乔阳叫的有些控制不住声调，传入林千妤的耳中。 阿丁从人堆里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 “聊什么呢？”林千妤问。 “她们都被陆乔阳迷得不要不要的，她们恨不得把陆乔阳以前所有视频扒出来看一遍呢，哈哈哈……这样的景象在经纪公司可真是难见啊。” “陆乔阳现在热度可比我们那位小祖宗不知道高多少截哇……” 林千妤敲着字，审查宣传照片，“高处不胜寒。” “妤姐，我阿丁不轻易佩服人，”阿丁咧着嘴笑着，“你算一个。” “妤姐，我跟你说个事儿，”阿丁凑到她耳边，“之前我带的一个艺人，解约了去韩国当练习生，按理说应该和陆乔阳同期，但我前两天问了一嘴，他完全不知情，网上也搜不到视频，可这不应该啊，陆乔阳条件那么好……” “齐恬，和陆乔阳关系如何？”林千妤问。 “看上去好像还不错，但总听说两个人以前总是意见不合。齐恬从来不继续带没有发展前景的艺人，可能当时觉得陆乔阳被封杀，就放弃他了吧。” 一个已经被封杀的艺人，以齐恬的眼光按理说是根本看不上的。齐恬若是暗地入了圣兴的阵营，帮圣兴扶持陆乔阳也不足为奇。圣兴和陆乔阳之间是否存在合作关系，林千妤还不知。但齐恬协助圣兴的目的是什么呢？林千妤想不到理由，名利口碑她皆有。 “可是齐恬现在都很少来公司，听说快要入管理层了。” 紧接着，冒出了好几个女生，一个接着一个，看似是接水路过，其实是故意带着关于陆乔阳的问题来借机找林千妤。 “妤姐，陆乔阳都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姐，我不问别的，就想知道孟律师第几集才和女主重逢啊！” “姐，我来给你倒水，你透露透露嘛。” …… 林千妤极其平易近人，笑着说了句，“这可不是我无可奉告，我是真不知道。” ...... 今天，七夕节。 巴黎时间还在前一天。 一个重磅新闻：国际超模黎姿在巴黎某高定时装周上摔下秀台。 全媒介正进行着疯狂报道，以爆出的视频纂写新闻稿。 那段视频中，角度显然是非专业人士的手机拍摄，应该是看秀人随手拍下的，黎姿妆很浓，将全脸都用粉底和阴影掩盖住，穿着高领毛衣，身上没有露出一寸肌肤。待她快走到秀台中间位置时，高跟鞋绊住了长裙，再踉跄几步还是没控制住，直接摔倒在地。 年初米兰时装周，她以《忍冬》惊艳四座，成为界内的宠儿。 而这一摔，将她直接拉下模特界神坛位置。 网上立刻有人扒出时间，这并不是现场直播视频，而是好几天前的一场走秀，这次的时装周并非四大时装周，消息大多被黎姿公司的公关封锁住了，没想到了还是被人指名道姓爆出了视频。 可令林千妤感到恐慌的是，下午16:27分时，安迪给她发的一条信息。 林千妤，晚上，我有份大礼送给你。 七夕晚会因为是直播，彩排了好几遍，为了不延误后面的录播节目的播出，严格的掐算时间，确保晚八点钟直播的顺利。 舞台现场，即将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陆乔阳正好在舞台上，准备合着音乐再来一遍。全场熄灯，只留了一个背光，伴舞在升降台下，就等他一跃而下。 那黑色的泡沫垫看似没有问题，威压也吊着。 “等一下！”林千妤高声喊着。 “怎么了？”总导演见一个人从台下冲了上来。 林千妤上前几步，林声道：“我是陆乔阳经纪人，他腿受了点小伤，能不能撤销他从升降台跳下的这个环节？” 陆乔阳此刻就站在她身后，正思索着什么，并未反驳。 和舞监商量撤下了这个环节，让升降台从地下上到地面，这样他也不用吊威亚了。 全场最危险的动作换下才让她感到一丝放心。 20:00 直播准时开始，开场舞开始。 林千妤一直跟随陆乔阳，从化妆间开始，先是检查了一遍他的演出服，再陪着他化妆。 陆乔阳看出了她满脸的警惕，盯着每一件来到她身边的物品：“你看上去好像脸色不太对。” 林千妤扶额：“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妆化好后，陆乔阳一个猛起身，左脚一阵疼痛袭来，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小腿，但面不改色。 林千妤觉察到他细微的手部动作，“怎么了？” 陆乔阳：“坐太久，腿有些麻。” 工作人员在催着候场，陆乔阳把自己的手机贴身物品一律交给了林千妤。 就在林千妤接过手机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黎姿今日的新闻热点，她感觉得到陆乔阳的目光是瞥到了的，但又匆匆转移了。 现在的陆乔阳，跟之前已经不太一样了，《今生》自开播以来，收视率稳居第一，各大品牌代言都向他发出了橄榄枝。 现在只要沾上他，就是沾上了一波热度，在场的观众，一大部分都是为他而来。 他一身皮衣，扮熟的样子极有野性。若是跳起热舞，又得撩拨多少女孩子的心。 十年前，十八岁的孩子开始演起偶像剧时，观众会惊叹其年龄之小，而现在，潮流所向果真如张爱玲所说，出名要趁早。这个圈子，更新换代之快难以想象。 他必须要存活的长久，漂亮。 几年的努力终于等来了这次的运气，她必得助他一臂之力。而她，早已从他身上获取过很多丝温暖，只是他不知。 这也许是最好的时间，二十七岁的林千妤遇见二十八岁的陆乔阳。她在始料未及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一路与他并肩而行。 林千妤：“陆乔阳。” 陆乔阳回过头，即便妆容再精致，也盖不住他眼里的清澈，“嗯？” 林千妤：“一切小心。” 工作人员一般会在侧舞台或者靠近舞台的观众席看着台上，林千妤站在了观众席，等待着主持人的串场词。 灯光开始渐暗，主持人离开了舞台。林千妤隐隐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是来自生理上的不安。 是在黑暗之中的不安。 她仅跟了下午的彩排，并且打断了暗场时间，她并不知道，这段暗场时间整个舞台以及观众席，除了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外无一丝亮处。 她的视线从舞台转移到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心跳不禁加速，连着呼吸急促的反应令她一阵不适。 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打了一个激灵，肩膀一缩。 “哟，这么紧张？” 安迪站在她的身后，殊不知，她的背后已经开始出现薄汗。 舞台上的追光亮起。 林千妤转过身，眉头微蹙，语气不留余地：“你究竟想做什么？” 安迪：“你跟陆乔阳是心有灵犀吧，把下跳的动作撤了，你怎么知道他有腿伤？” 林千妤蹙眉更甚。 安迪：“他没告诉你呀？” 林千妤的视线往台上的陆乔阳身上追去。他和顾少廷已被升降台降到地面，即将开始舞蹈。 她的焦点在他的左腿上，第一个舞蹈动作开始，全场开始欢呼，为之疯狂。那呼声响烈，全场尖叫，却盖不住她眼里的失神。 在她的眼中，可以尖锐的看出他的重心一直在右腿，甚至连几个深蹲的动作都用右半身出劲，顾少廷甚至还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他身子抖动的频率很快，这是一支劲爆的热舞，他的左腿必须和右腿保持节奏一致，不免撕裂疼痛。 摆出的最后一个定格造型，看上去是在无意撩拨。 顾少廷悄悄说了声，“孟律师，你现在一笑，能倾倒众生呐。” 场下欢呼声不停，只因他眉目所动，视线所及，柔情浅笑。 安迪拿出一沓照片，让林千妤一一过目。 灯光晃眼下，林千妤仍是一眼认出了照片上的男女。 安迪：“黎姿两天前就从巴黎回来了，是陆乔阳去接的她。” “包括腿伤，也是因为黎姿。” “没想到这两人，也能搞到一起去，看来藏得很深。” 林千妤轻蔑一瞥，两个人上了一辆车。他的腿伤，是因为黎姿闯了红灯，险些被摩托车撞，陆乔阳替她挨了一道伤口。 她冷哼一声，“你大可直接发布出去，我们公关见。” 安迪轻轻一笑，“那多没劲，刚刚出炉的，”她挑眉，像发媚的妖精，“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林千妤瞳孔紧缩，望着台上的陆乔阳，不过几米之距，却被生拉开了几百米似的。她看不透他。 安迪是故意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2016.2.14 白子言公布了和某影星的恋情。 那时候正值白子言的上升期，她与她一起，处理过诸多突发情况，一起携手登过许多巅峰，她为之处理过很多棘手的公关事件，她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击溃不了她强大的心脏。 而她却被她最信任的白子言，在心头的软肋处狠狠伤了一刀。 她以为，白子言很珍惜这段恋情。 殊不知，她竟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一直在谈地下恋。 白子言千方百计公布和别人的恋情，其目的心思可见之深。 多深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林千妤全然不知。 直到有一天，她亲眼在停车场，撞见她和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在车内热吻的场景，再到安迪的煽风点火，从此颠覆了她对她信任的认知。 白子言后来对这场地下恋，越来越不知收敛。 而林千妤，一直在等她主动告诉她，但她没有。 那时候安迪与她狭路相逢，告诉她，她与白子言私底下见过面，并将对话录音。 录音中的声音，林千妤熟悉万分。在跟组的日子里，她与白子言的衣食住行几乎寸步不离。两人几乎无话不说，相互扶持。 先开口的声音，是安迪。 安迪上前不怀好意地质问：“这才是你的正牌男朋友？要是林千妤知道了，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中间的声音有些嘈杂，吱吱的声音越来越多，可能是被人中间删去了一些片段。林千妤残留的理智告诉她，子言被她威胁了。 “她一定会劝我分手，”白子言的声音减弱，“你别告诉她，求你。” 安迪的笑声渐起，“呵，你怎么就能那么坚信她不会帮你呢？” 果然，和林千妤猜的一样，她不告诉她，是怕她劝她分手。 林千妤上前，夺下录音笔，按下暂停键。 “这是什么新招数？”她不屑一顾，“挑拨离间？” 台前无数掌声，在颁奖人说出最终获奖人的时候，二十六岁的白子言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嘴，笑中带泪走向领奖台。 她一袭长裙，已是光芒加身。 领奖台的麦连接着舞台到后台的音响，她有些哽咽，说着了一通预先想好的感谢的话语，这中间，也提到了林千妤。 她说：“谢谢那个陪我成长的女孩，我的经纪人。如果没有她，我不会有今天。” 白子言双手颤抖，声音发哑，带着哭腔，“林千妤，你听到了吗？” 她听到了，身后的音响，无比清晰传入她的耳中。一股烦躁劲钻入她的胸腔，呼吸逐渐变深。 “真没劲，”安迪听到白子言拿下影后的喝彩声后，得意劲尽失，她明白，白子言夺下影后意味着她不再是简单的流量的艺人，已实现了跳跃，她做的这些手脚已无用，“还是你赢了。” 不，是林千妤输了。 安迪已走，可录音笔还在自己手中。 心中小鬼作祟，林千妤还是按下了继续播放的按钮。 第40章 白子言虽将声音压的很低，但她的字句清晰，“她虽然是我的朋友，但她的职业，她的原则，只会将利益放在首位……我不敢冒这个险。” “多年朋友，看来都不如一个男人啊？” “你闭嘴！” …… 她适时掐掉，理智地在想如何处理这个录音笔。她手里拿着的是颗□□，一燃即可爆炸。 对于林千妤而言，这段语音对她来说是诛心的。朝夕相处，真心相待，同窗之情，挚友相交。 当安迪把这段语音当面播给她听时，是在白子言夺下影后的直播后台化妆间，音响连着台前。她的心在听到子言说“她的原则只会将利益放在首位……” 时 她的胸腔更是一阵燥热，当即把眼前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摔碎在地，以及那只不可幸免的录音笔，她拔出内存卡，把它从马桶冲了下去。 林千妤一顿，她还在为子言着想，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她能想到最完美的后果，毁尸灭迹，一干二净。 回到后台的化妆间后，她打量眼前的这些碎片，想复原却有心无力。她呆呆的站着，站了半天，待到颁奖典礼结束，待到音响关闭。 “阿妤，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半天。” 林千妤看着她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可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安迪不知道的是，她在这天晚上，崩溃的蜷在被子里，痛彻心扉地大哭了一场。 从无懈可击到全身软肋，她伤痕累累，一次一次被白子言在无形中击垮，只留下理智的她进行对外谈判和事业上的搏斗。 但终究是她不知她，她亦不知她。 年初白子言和林千妤皆与天华的合约双双到期，这仿佛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白子言却洋溢着笑容，像以前那样拉着她的胳膊，“阿妤，我想自己开个工作室。” 那时的林千妤看着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仿佛她的眼前覆上了一层雾气，“子言，我累了，我想歇歇了。” 那时她已不识她的笑意下的无言以对。 此时灯光交错，林千妤忆起这片段，眼神幽深，含有一丝杀气，对上她眼里的不依不饶，“安迪，你非得要一直和我过不去吗？” “这次，”安迪指着照片中的那个女子，“我不是冲你来的。” …… 等待候场的下下个节目，是白子言的独唱，七夕晚会她本不必来，但是制作方诚邀，又恰逢即将上映的电影宣传，她也算不虚此行。 “那是不是……白子言啊？” “子言老师，老师，方便可以合个影吗？” “我们……我们喜欢你好多年了。” 她踩着高跟鞋，红唇的哑光显出其大气感，站在众人的中央，裙摆微微提起。 她俨然是一位成熟的艺人，步伐稳重，笑容不减。 电视台将她作为宣传的一大招牌，在广告插播时分挂了很久，不难推测，即将会带来一波收视率浪潮。 “白子言，竟然能请到白子言？！”就连制作方都大吃一惊。 像彩排这样的“小事情”，影后不来也不要紧，只要到时候本尊到场一切好说。 身着华丽裙袍的白子言在幕后，往侧台处的观众席处瞟了一眼，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因观众席只有她是站着的，所以那个人格外显眼。 “子言，马上就到你了，你去哪啊！” “我去个洗手间，马上回来。” 白子言提着裙边，绕过后台，悄悄来到观众席。因舞台光是背光，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况且这个位置比较偏。 林千妤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将手中的那一沓照片往回扣。 没想到耳旁，竟响起许久未曾听见的熟悉声音，“阿妤，你怎么在这？” 听者有些恍然。 林千妤一回头，见她一身礼服，仿佛时间回到了那场颁奖典礼，回到了那间场面不堪的化妆间。又或是回到告别的那一天，没有任何仪式的再见，也是没有任何预兆的相逢。 她面对这场不设防的相遇，显得有些无措，嘴角扯出了一丝微笑，“嗨。” “回来为什么不联系我呢，我也是看到消息才知道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原先也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 “你是回来继续找画的？”见她不语，“我可以帮你。这半年，我都一直在帮你找。” 林千妤视线回到她的身上，她容光焕发着，“有消息吗？” “我找到了第一时间打给你。听说你去了易天，这不是从狼窝去到另一个狼窝吗？”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播报下一个节目。 白子言说，“如果你愿意，我的工作室随时为你敞开，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穿过后台来到侧幕等待，可她的视线，依旧盯着发呆的林千妤。 陆乔阳站在聚光灯下，瞧见观众席前排的林千妤，但她一直是站着的，表演完再看到她时，她蹲下捡着什么东西。 林千妤方才手一抖，照片尽数掉落在地上。 她的眼睛定在离她最近的那张照片上，画面中的凌肃抱着黎姿冲进了医院。 她呼了一口气，继续拾着照片，好在灯光昏暗，她又在最侧边，没什么观众注意到这一地的照片。 突然，有一只手伸来捡起某张照片。 林千妤的神经瞬间紧绷住，她拽住眼前的这只手。这些照片一张都不能从她手里头传出去，她一把要夺过，看清了来人后，她才放下了警惕，任由他继续一张张捡起。 陆乔阳演出完后穿过侧台，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大步走到她的身边。 “给我吧。”林千妤的声音虽还是柔和，但已有一股气，窜到她的嗓子眼。她从他手里拿过所有的照片，而陆乔阳拽着她的手腕，带她先离开观众席。 林千妤被他生拽着，与他的力量牵扯着。 马上要出电视台上车，即将周围迎来一圈人群，她挣开了他的手，走在他的前面，在安保人员后面，给他开路。周围围着一圈的粉丝，她率先上了车，又护着陆乔阳上了车。 他的脸色很差，方才瞥到照片时，已是一脸的阴沉。 两人坐在后排，像往常一样，之间隔着一个肩膀的距离。 陆乔阳直接是演出服下场，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是宽松的直筒裤，林千妤方才看到照片，正好是他右腿外侧的肌肤受了擦伤，她很是顺手地在从他小腿处拉起了几寸她的裤脚，确是拉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已经处理过了，她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你的腿……” “小伤。” 林千妤似是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小伤。” “彩排之前你是怎么知道的？” “直播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那你彩排时怎么说我有腿伤？” “随口说的。” 他用余光探了她一眼，换了个腿部姿势，伤口被掩上，“照片哪来的？” 她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平静地：“如果我没有要求撤下那个动作，你有想过后果吗？” 安迪告知她陆乔阳的伤时，她不可思议之余也是万幸如此，若是他真的从平台上跌下加重伤势，后面的通告，通通可能全都往后推，环环相扣的损失无法计算。 “我自有分寸，”他追问，“照片哪来的？” 林千妤眉头一皱，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上头，她打开一半车窗，呼呼的风朝她的脸上打，吹跑了车内原有的林度，她迎着风，加大了音量，“你以为是哪来的，我雇狗仔拍的？” 过了几秒，她又把车窗关上。 陆乔阳转过头，不同于舞台上的深情演绎，而是略带疲惫和失神，“我没有这样说。” 林千妤眼被风吹的有些涩，透气之余，她不像之前和和气气的，略带恳求，“我们合作不久，但是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清楚。我知道你有无法碰触的底线，我也有。” “我不知情，就会有人在背后戳我一刀，明里暗里，我又不是铁甲的身子，百毒不侵。我宁愿你觉得我没资格，也不能让我做个被告知者，你明白吗？” 被告知的感觉，她虽不是一次两次体会了，但是每一次感觉都极差。 “我希望以后你发生任何事情，我都能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有事我们一起商量。不要……不要瞒着我。以前，就是因为这样，出了很多难以补救，难以挽回的事情。” 陆乔阳见她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 她仿佛在强忍着，“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故，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我担心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的艺人？”他问。 她一脸懊恼地看着他，他难道不就是她的艺人吗？ 他身子前倾，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第一次跟除了白子言外的艺人，说那么多话吧。” 她从不会跟她说这些。 “跟你，是第一次。” 陆乔阳身子坐直，十指交叉，正襟危坐，“你说的不知情，指什么？” “你的伤，还有，”林千妤基本没有带卡顿，“你的感情生活。” “伤是突发状况，但平台我预测过，是不会出意外的。另外，”他看着她，将她眼下风波尽数收入眼底，“我和黎姿，只是朋友。” 他看入她的眼里，“放心了？” 林千妤顿了顿，“那你和顾少廷什么关系？” 陆乔阳的眼中出现疑惑，蹙着双眉，“我和他？” 林千妤没有下文，但他没停下索取她回答的意思，“我是做了什么，给了你我性取向不明的错觉？” 她小声嘀咕着：“你的粉丝也不能肯定你的性取向啊……” “你说什么？” “我说，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她说，“男女通杀。” 他双肩下沉，松懈一笑，“你这是在夸我？” “是高度评价。”她的态度极其恳切。 “那我明确告诉你，我喜欢女人，尤其是你这种性格的女人。” 林千妤不知说什么好，听到他的后半句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夸她吧？ 可她是什么性格，他怎么会知道呢。 她瞠目，“我们才相处不到一个月吧？” “一个月？林小姐怕是脑子不太好使。”他哼了哼，“那两年前讹了我五千万的人是谁？” 他给她预留了两秒的反应时间，传来了令他满意的答复。 “嗯，是我……” “当然是你，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 她心想，陆乔阳这个小气鬼，不就是几千万嘛，他一富二代摆这幅穷酸相。 “我解释完了，该你了，”陆乔阳的眉目间透着一丝柔情，司机把车停在红绿灯前，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照片哪来的？” “一个宿敌送的。如果最近没有别的事情，你最好劝黎姿不要出门，天华那边现在盯她盯得很近。” 他见她手里紧握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凌肃和黎姿。 “在想什么？” “那天晚上，”她想起她那晚醒来后，是在凌肃家，凌肃说是她给他打了电话才查到的手机定位，“真的是我打给他的？” 陆乔阳看着她，“你难道都忘了？” 林千妤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人丝毫戒备都没有，她想起醒来后凌肃问她的第一句话，以及他难以全然开口的恻隐。 “嗯，忘了。”她点了点头。 “忘了就忘了吧。”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见身旁没有回应，林千妤侧目，见陆乔阳蜷在靠窗处，眼睛闭了起来小憩。 窗外灯火通明，城市里充满着七夕的欢愉，马路边的情侣一对对挨在了一起，还有奔波在路上的男孩手里捧着一束花。 司机将车停在花半里小区的停车场，她看着他不像是在装睡，她拍了他两下。 陆乔阳深呼吸醒过来，似是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两人相继下车，共乘一辆电梯。 电梯门开，陆乔阳先一步出电梯准备开房门，“走了。” 林千妤手里提着从台里拎回来的一包东西，里面有水果、纪念品，她也跟到他的门前，“哎，这是刚刚赞助方送的七夕礼物，你带回去吧，我刚搬来，家里还没收拾好，不大方便放。” 陆乔阳伸手接过礼包，正准备进门。 “等一下，”林千妤手拦住即将要关上的门，“我还没吃饭，等会煮碗粉，醋还没来及买，能不能……” “进来吧。” 坚果摇着尾巴，圆润的眼睛盯着林千妤，大摇大摆地走来。 林千妤跟着进来，“阿姨不在？” “她不常来。” “哦对了，小金说后天电影节走红毯的礼服改好了，你明天再试一下。” 房内的陈设简单，以灰白调为主，简约大气的欧式风格，好像和那天晚上房间内的陈设相差无几，进来就是大厅，大厅挨着厨房，唯一和之前那间房的区别就是，空间大小。 她环视了一周，轻轻走了几步，望了眼浴室，从打量了客厅四周，见客厅沙发的墙上，有一个钉子已经打了孔，但是未见裱画或者其他装饰物。 那晚，她记忆中的一个模糊画面，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 陆乔阳将醋从厨房里拿给她。 “看什么呢？” 林千妤笑着，“没什么，谢啦。” 第41章 《今生遇孟律》开播不到两个星期，易天和林千妤收到各种代言的邀请，林千妤摘出了国际知名品牌大陆代言以及冠名商的邀请，此外按照日程安插了几个杂志社的专访的空档。 代言上林千妤只答应签某几款产品，或是代言一个季度，更多的她不接了，陆乔阳需要挖掘出更多优质的可能性。 《今生遇孟律》的采访一个接着一个，主演们一起上了好几个综艺节目。 阿丁却在满场找顾少廷，“小祖宗，你倒是接电话啊……” 顾少廷已经在阿丁这失联快一天了，“失联四十八小时才能报警，小祖宗你这闹失踪我上哪找你去……” 叶薇坐在陆乔阳身侧，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很荣幸接到了这个角色。” 当记者将炮火从旁人身上撤下，全加在叶薇身上时，一连串的问题都像弹珠一样打在她的脸上。 “那你怎么看现在关于你的传闻呢？” 叶薇的语气和缓，甚至脸上还仰着微笑，“如果我有感情生活，我会选择主动公开，传闻只是传闻而已，没什么根据，难道我和他们之间，不能像朋友那样吃饭喝酒了吗？” “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在戏外，会比较开放还是有所收敛？”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会做什么措施去补救呢？” “……” 她能感受到身边多多少少的余光，正留意着她，她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镜头，不知眼中是被光打出的涟漪还是略带泪光，她笑着说，“哈哈哈，放过我吧。” “请问看哪个镜头？” 采访被陆乔阳打断，记者视线一转，指着某个镜头，“哦好！这个这个！” “听说您在孟律播出之后，收到了电影节的邀请？” “是的。” “您有为电影节准备什么吗？” “前段时间我已经宣布全面复出，这次收到电影节的邀请虽然比较晚了，我会好好准备，同时也希望观众可以关注更多优秀的作品……” 一个下午的采访，陆乔阳坐在同一个位置，接受了二十多家媒体的采访，他耐着性子，问了很多遍，“林千妤呢？” 魏淇淇，“妤姐说一会儿就来。” “那麻烦你，一杯冰美式。” “好，我这就点。” 同一个背景板下，他换了一个又一个话筒，甚至是服装，采访的问题有关剧情有关人物，更有关私人，他拆下麦，补充着水分，等待下一个媒体提问。 过了半小时。 “乔阳哥，今天收工了。辛苦辛苦！” 魏淇淇见陆乔阳已经披上外套，正准备离开，“乔阳哥，你等一下，等一会儿《弥烟》的投资人可能要过来见一下演员，下星期就要开机了。” 超负荷的工作时间，虽然黎姿总称他为工作狂，可他现下脑子有些闷涨，“我出去透透气。” 陆乔阳的步子很快，小淇根本跟不上，他就已经下了电梯。小淇突然想到什么，赶忙跑楼梯下楼。 还不等陆乔阳出大门，已经有人冲了上来，有的举着应援牌，有的拿着纸和笔，更多的是拿着手机，声音聚在一起在陆乔阳的耳朵旁炸开，多半是围来的尖叫声。 “哥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嗯好。” “哥哥，我好喜欢你，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专门从深圳跑过来的。” “哥哥，你的脸上有点东西，”那女生隔着外围的两圈，没有挤进来，高声说，“有点帅气！” 陆乔阳怕打扰楼内正常秩序，比了个嘘的手势，尽量降低噪声。 有的女生捧着礼物袋，要递给陆乔阳，陆乔阳笑着摇了摇手，把礼物又推了回去，“谢谢，谢谢。” 陆乔阳准备折回去，但发现他好像根本动不了，“借过一下。” “乔阳哥，乔阳哥，这边！”魏淇淇叫了两个保安，给陆乔阳开辟了一条折回的通道。 陆乔阳在护送下回到电梯等候间，他敛下笑容。 “乔阳哥，抱歉啊，刚刚我忘了告诉你，今天外面粉丝比较多，”魏淇淇咽了口口水，“你现在，可能不太适合一个人出行。” 电梯门开，一个戴口罩的女子出现在陆乔阳的视线内。 他和小淇进入电梯内。 那女子几乎素颜，不修粉饰，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见他身旁有人，特地等了出电梯后，她凑到他身侧，“我是来找你的。” 他说：“跟我来。” 他打发了小淇，随意摸索了一间小型会议室，拉上了帘子，“你现在不该出门，应该等这一阵过去之后再说。” 黎姿摘下口罩和帽子，“有些话，我一定要当面跟你说。” “你说。” “我进来一来是找你，二来是见新剧组的制作人。” “《弥烟》？” “没错，”她说，“我的经纪人说，原本定的我是女主，现在我被顶掉了。” 他倚在门前，“谁干的？” “是林千妤和安迪的联手，我曾经抢过贺厉的资源，安迪一直对我耿耿于怀。” 陆乔阳思索着，将所有线索连在一起。他那天捡起来的有张照片，拍下了他和黎姿在酒吧的画面，而到现在，这条消息都没有走漏出来。 “你知道新女主是谁吗？” “谁？” “白子言，”她轻蔑一笑，“圈里谁不知道，她林千妤和白子言什么关系？年少相识，情比金坚。七夕晚会直播那天，就有人看见她们在一起说话了。还有这些照片，说不定也是她叫人散布出去的，亏我当时还那么欣赏她。” 黎姿摊出那些照片，他只是轻轻一瞥，毫无意外，他早就在七夕那夜见过。只是少了那张，他和她在酒吧的。 “陆乔阳，我现在怀疑，林千妤来易天是有目的，她今天能再次为白子言争取资源，明天可能就会对你翻脸无情。” “她真的对你尽心尽力了吗？采访期间经纪人通常会随行，她应该不止是一次没来了吧，其他的时间，她都在做什么，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吗？”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前的人转身，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怎么在门口站着？” “我刚到，”林千妤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在这？” 凌肃今天穿的倒很自然，自然中又带着一股正经，“我是《弥烟》的投资最大的投资人，不能在这吗？” 林千妤看着他一身休闲西装，倒是颇有意味，“你不是说，你对投资不感兴趣吗？” “是不怎么感兴趣，”他说，“但是听说有阿妤你在，我肯定亏不了。” 凌肃靠近她，像是在密语着：“我听说，你回北京那天，来俱乐部找过我？” “嗯，还你戒指，你落在我家了。” “你那天还去西餐厅找我了？”凌肃看着她，“我那天……”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走到一半，突然有别的事，就没去成。” “那，”他左手下意识摩挲右手的那枚指环，“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咦，你给我打过电话？” 门被嘎吱一声打开，屋里的两人看着门外的两人，靠的颇近，最后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句戒指落下，一句听说你在，在屋内的两个人，听的一清二楚。 黎姿有些忍不住，“你们，认识？” 她刚一问，又觉得这个问题傻愣的很，终止了这个话题，“我刚刚听，你说你是投资人，那制作的事？” “我目前还没有干涉到制作。” 陆乔阳凝着黎姿，她何曾那么小心翼翼说过话，眼神一直飘忽不定，不敢直视着，她害怕自己的脆弱神经会影响到旁人。 林千妤见两人正聊着，也本不想打扰，可时不时还会想起那天的场景，烛光摇晃，酒意正浓，恰逢其时。 两个月前在咖啡厅，凌肃就在拍摄现场出现过，他在楼梯口拽着林千妤，拉扯了好一会儿才肯放手，剧组的人但凡是留了心眼的都会记住。 陆乔阳意识到林千妤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移出了方才与凌肃对话的紧密区域，他至始至终一直盯着林千妤，他的眼中带着血丝，一副刚工作完的状态。 林千妤横在黎姿与陆乔阳中间，她望着陆乔阳，却看不到他聚焦的神情。 陆乔阳扭脸打断了她，“我要一杯冰美式。” “现在？”她记得他喝咖啡的习惯，是在下午两点之前，现在已临近黄昏。 “对，现在。” 陆乔阳的身子挡在她身前，有股压迫感，她的视线被他挡住，丝毫看不见被他埋没在身后的那两个人。 “好。”说罢，她走向电梯间。 凌肃回过神，欲上前追。 “凌肃！”黎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住他。 “嗯？” “我想跟你说，我过敏的病情，已经全好了，如果车队需要我，你随时叫我。” “抱歉，那件事是我的疏忽，你摔下秀台，应该也有我的责任。” “这件事你居然也知道了，我以为你是不关注这些的，”黎姿嘴角竟生出一丝笑意，连忙摆手， “不，不是你，是我的疏忽，也是长途航班太磨人了。” 那天凌肃送黎姿去医院后没几个小时，她就赶赴机场，坐了去欧洲的长途航班，因高空飞行和体制原因，她的疹子一直没退下来，下了飞机后，如期赴约高定秀台。 从他们方才的对话，她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她盯着他指上的那枚指环，也不难看出他今日心情极佳，“她就是你当时一直在等的人吗？” 凌肃：“嗯。” 她咧着嘴笑，眉弯成一个弧度，“看上去，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嗯，是很久了，”他手随意插进口袋里，“对了，新一季的比赛有兴趣吗，到时候跑两圈？” 黎姿继续笑着，“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没问题啊。” 陆乔阳回过头，和凌肃的视线对上。 这已不是二人第一次寒光相对。 两人气场相较，分毫不让。 上周，两人在M市茶室就有过一番较量。 凌肃去茶室找林千妤，当时剧组还在拍摄，他因无工作证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口。这倒是难不倒他，随便使了个伎俩就让小妹妹给了他一个工作牌。 陆乔阳已透过那层只见能见外，外不可见内的玻璃窗看到了来人，他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那杯已经见底的茶。 “做什么？”林千妤问他。 “续茶。” 第42章 陆乔阳把她支开之后，他起身走向室内站着的两个保安，与他们密语了几句，转而一起朝门口望去。 凌肃便成了陆乔阳口中一身黑衣，行色匆匆的可疑男子。 凌肃并未示弱，“我找林千妤。” 陆乔阳的眼神里满是挑衅的意味，他轻轻一笑，一身白衣，人畜无害，“她不在。” 他摘下凌肃脖上的工作牌，走到那个给他工作牌的小妹妹面前，笑着，“小姐姐，工作牌可不能随便给别人哦。” 小妹妹一连串被两大美男搭话，羞红了脸，冲昏了头，一股劲点头。 凌肃被请了出去，桌子上林千妤的电话持续震动，陆乔阳皱了皱眉。 他拿起她的手机，直接把电话掐断，前面仍然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见她端着一壶茶回来，他见她正忙活，“指纹开个锁。” 林千妤腾出一只手，伸出食指，“又干什么？” 他顺势将她的手指按下，连屏幕都没让她看清楚，“我手机找不到了，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他以最快速度删除了通话记录，并且把这串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又打开了她的微信，也把那人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脸上的阴霾这才如数散去。 林千妤拿起手机，发现微信多了一个新加好友。 “这是？” 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的私人微信号，如果有急事打这个号码。” …… 陆乔阳手插在休闲裤里，朝他笑了笑，“又见面了。” 凌肃蹙眉，戾气缠身，“你究竟想干什么？” 两位身高几乎平齐的男子站在一线上对峙，但在外人看来，陆乔阳如和煦春风的笑容，当成好友相会也不为过。 陆乔阳侧转了个身子，左肩和他的右肩隔着三公分，眸中仿若流星，“我想你想做的，应该也是我想做的。” 凌肃猛地侧目，“你说什么？” “两年前，我给过你机会。”他的眼神霸道且坚定，直视前方的视线随着身旁人的敌意，峰回路转般也回以相同的神态。 电梯门打开，林千妤进入后，电梯门即将合上，就还剩五分之一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弯再次打开了电梯门。 她眼前之人面目逐渐变得清晰，她眼中带着亲切，“你突然穿的正经起来，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慢慢就习惯了。” “我刚刚查了一下我的通话记录，我真的没接到你的电话。” “手机出问题了？” 林千妤也很疑惑，为什么凌肃会在自己的黑名单内，就连微信的消息也设置成了免打扰。 “嗯，刚刚调回来了。” “今天你还要见其他主创吗？我看演员好像也没到齐。” 凌肃眼中的碧波，是他少见的柔情流露，他笑起来时显露出淡淡的酒窝，瞥了她一眼看向别处， “我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见你。” “见我？”林千妤说，“是制作方又临时做了什么决定吗，关于陆乔阳的？” “阿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想公事，也不提别人啊？” 林千妤像小时候那样点了点头，“嗯。” “那晚你来俱乐部找我，我正好和黎姿吃饭，因为我们俱乐部是有队长请新队员吃饭的传统。但我不知道她酒精过敏，当晚又送她去医院，就没及时赶回去找你。” 电梯正缓缓下降，她和他隔着一段距离，电梯在五楼停下，却没有人进来。待电梯门再次关上，她才徐徐开口。 “她是你们俱乐部的队员？我还以为你们，认识挺久的。” 那次电梯里的相遇，他惊异地看着她走进来，他的背贴着电梯后壁，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那副可爱的模样，他记得很深，就像小时候她与他玩游戏时，输了娃娃一样。 “认识再久，也比不过认识你久啊。” 她笑着，“不是说不提别人吗？怎么又说回来了。” 他略带宠溺的看着她，“嗯，不提了。” 手里的手机震动着。 “喂你好，是林小姐吗？” “嗯，是的。” “您的西装可以过来店里取了。” “好的，谢谢。” 电梯抵达一楼，他的手掌为她拦着电梯门，见她挂电话时，嘴角微微向上弯着，“怎么了？” “前阵子整理衣服时，发现爸爸有一套西装扣子掉了。店里告诉我补好了，我现在过去取。” 他的手臂这回是将她拦住，“车在地下室。” “嗯？” 他习惯性地勾起右嘴角，“我送你啊。” ...... 一杯冰美式放在了桌子上。 陆乔阳坐在沙发上，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他无聊时翻阅起杂志，在咖啡被放在自己面前时，他抬头，有些愣神，“小淇，怎么是你？” 魏淇淇说：“哦，刚刚我上楼时遇见妤姐，她让我去买的咖啡，又叮嘱了我等会带你回公司试一下衣服。咦，乔阳哥，你今天不是已经喝过咖啡了吗？” “她人呢？” “刚刚好像和投资方出去了吧。” 陆乔阳起身，外套搭在小臂上，“回公司吧。” 小金是某设计师的助理，连夜把熨好的西装打包到易天。他梳了一个海浪的刘海，耳朵附近的头发都剃光了，他本就瘦弱，但特别喜欢紧身的上衣，常常把深色的薄外套系在腰上，走起路时下摆的衣袖跟着摇摆。 “陆乔阳老师，您来了，”他拉开帘子，模特架子上的衣服尽数呈现在他眼前，“这是改好尺寸的衣服，您试一下。” 魏淇淇问：“小金老师，这件礼服有备用吗？” “因为制作时间很赶，通知也比较晚，只赶出了这一件。” “一般好好爱惜，到走红毯之前再穿上，基本用不到备用的。”小金说。 “这件衣服呢，灵感来自中国的祥云，黑金色的搭配，永远不会过时，西裤的裤脚也有祥云的绣纹，都是纯手工的。” 他的肩骨直挺，侧面看轻薄如蝶，后背的骨仂清晰，西装穿上袖口的长度正好到手腕处。 面对着镜子，他扣上了正装的扣子，金白色的祥云仿佛在衬着他闪着光芒。 …… 礼服高定店，凌肃半坐在摩托车外，在玻璃窗外等待。 林千妤拿着预订订单，“你好，我来取衣服。” 店名为衣生，橱窗有很多款式的礼服，老板是上海来的手艺人，家族传承下来的手艺，延续至今，同时也在为上层人士和明星定制礼服。 虽只是补个扣子，但是因为是父亲的衣服，她格外爱惜。 “您跟我来。” 工作人员领她入一条走廊，来到衣物摆放的位置，每件衣服上都有对应的编码。内里没有多少人，零落着两三个人。 在安静的氛围下，只能听见每件衣服之间翻找的细碎声音。 突然一下，中央处圆形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里面走出了一位身着蔷薇色抹胸长裙的清雅女子，她的裙摆在右腿肚上开叉，倾下螺旋式的缎纹，如同盛开的蔷薇。 “阿妤……” 就连那双红色高跟鞋，也是gucci的最新款。 在她知道她回来之后，她不敢给她打电话，就连发微信也斟酌了许久，得到的回复，也只有只字片语。 林千妤见她朝自己走来，“好巧。” “你也来试衣服吗？” “我是来拿衣服的。” 白子言摆弄了一下裙摆，“你看我这身，明天穿的，好看吗？” 她点点头，目光停在她的衣服上，并未与她对视，“嗯，好看。” “林小姐，您的衣服。” “谢谢。”林千妤悉心接过护理好的衣服。 “那你慢慢试，我先走一步了。” 林千妤走出长廊，看到窗外的凌肃正等着他，阳光透过那层窗玻璃，打在衣橱和她的眼上。 有些刺眼。 林千妤好像想起什么。 “阿妤，等……等一下！”白子言就这样托着裙子，不顾遮掩面容跑了出来，高跟鞋差点把自己绊倒。 她眼眉下垂，双手相握，试图靠近，“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今天晚上，可以陪我过吗？” 七月盛夏，艳阳高照。 她好像说过，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眼底的波澜在她眼底仿佛是一闪而过，她被骄阳照的有些发汗。 她记得她曾说过。 “阿妤，我要你看到炙热的太阳，就要想起我的生日。” 第43章 这是顾少廷消失的第三十二个小时。 他裹着一件薄外套，坐在一扇门前。一层楼只有两户人，而这两户挨的还算有些距离，出入的业主多少都有些身份。 “姐姐，我知道你在家里，你先把门打开，我都已经在外面吹一天风了。” 距离上次黎姿在外界出消息，是在两天前，爆出她心情沮丧出门和陆乔阳见面，然后，黎姿就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无影无踪。 “大门口刚刚有两个狗仔，都被我吓跑了。” 里面还是丝毫动静都没有，他再次试图敲门，“姐姐，你再不开门，等天一亮，我就报警了。” 国际模特摔下秀台本就是极大的丑闻，他当时在赶通告，听到新闻的时候，他反复看了好多遍视频，把发布的小号扒了出来，扒了他个片甲不留，可是已经晚了，视频已经在疯狂转发了。 那天，他在跑综艺的通告，阿丁和别人在窃窃私语。 距离他拍摄结束还有半个小时，阿丁还没想到他会到后台。 “你们在说什么？” 阿丁见他要凑上来，立马盖住了手机，“没什么……” 阿丁手机里播放的视频里只是出现惊叫了一声，他立马觉出不对劲，她的惊呼他曾经在撞击她卡丁车的时候听过，但这一声比那时候要更加惨烈。 “给我！” 接下来半个小时的录制，度秒如年。 后台的工作人员闲来无事时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黎姿摔下秀台了……” “什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这些年模特圈娱乐圈一起混，综艺影视都拍来者不拒，现在连老本行都不行了，真是打脸。” “之前不是她自己说的吗，要是摔下秀台就再也不干模特了。” “她要是不干模特，还能干嘛？” 这个世道，真是墙倒众人推。 “你说什么？”顾少廷一个箭步上去，死拽着方才出言不逊人的衣领，他个头很高，几乎要把这个人拽的离地，“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就你，你有什么本事？”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不屑一哼。 “他可是腾豪董事长的外甥……”身边的人拽着他的衣领，怯怯地说。 顾少廷平日算是异常低调，既不露富也没架子，发起火来，分分钟成了迅速掐住旁人咽喉的猎豹。 黄毛小子的嘴角一颤，有些发怵。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顾少廷努着嘴，整理了下方才被他拽过的痕迹，“若是其他娱乐公司敢要你，就是和我顾少廷过不去。” …… “黎姿，黎姿！”他疯狂敲打门，“你开门！你快点给我把门打开！” 他又踹了几脚，“你给我开开！” “黎姿，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过我，你一定非要把我逼疯吗？” 他跌坐下来，又拿拳头垂了两下门。 里面还是丝毫动静都没有。方才他每敲一次，都会附耳贴在门前，甚至于出现了幻听，可到现在，一丝回应都没有。 他长呼了一口气，拨打了手机，语气是不同于往常的沉稳，“喂，叫一个开锁的师傅来，还有，再叫一个急救医生。” “再查一个人，给我往死里查。” 他突然被轻踹了一脚，他的脸色极其难看，用十恶不赦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在看清来人之后，他喜上眉梢，刷的一下就立刻直挺挺站起来了，“你回来啦？” “你要往死里查谁？”口罩下的黎姿，一脸憔悴，一连几天长途航班夜里失眠，时间差到现在还没倒过来。 凌晨三点半。 他眼下的黑眼圈都泛起了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见门上有好几个凹陷的地方，这家伙真是拿拳头而不是石头砸的门吗？ 她无力的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门讨债来了。” 顾少廷：“我回头赔你个门。” 黎姿用指纹开了门，他正准备跟进来，她把他拦在门外，又扯出一抹微笑，“姐姐没那么脆弱。” 顾少廷从她胳膊下钻了进来，“饿了，得吃点东西再说。” 黎姿：“冰箱里应该有面包。” “嗯，”顾少廷手指拈着包装袋，“过期了。” 黎姿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那我给你点个外卖，想吃什么？” 他凑到她跟前，“都行。” 这个点能点的外卖只有烧烤，外卖到了之后，顾少廷丝毫没有任何偶像包袱吃着方便面，一口接着一口，整个空气中都是他嘬面的声音。 黎姿看着他，“你在这等了多久？” 他看着她眼中露着一丝自责，他的动作放慢，笑着，“没多久，就几个小时。” 阿丁的来电一个接着一个。 “祖宗，你终于接电话了。” “有事吗？” “没事我找你干嘛，你快回来吧，今天你都撂了多少个通告了，我真撑不住了，于姐得吃了我。” “知道了，通告费我全出。” “你现在在哪？” “我在……” “别别别，不用告诉我你在哪了，没有人知道你在哪就是最好的，你记得快点回来。” 说完，阿丁就把电话挂了。 黎姿看着眼前的食物，没动几口，回屋换了身家居服出来，“你吃完就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你放心。” 他默默跟着她进了里屋，和她保持着一段君子的距离。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见顾少廷合上屋门，慢条斯理地顺手拉上了窗帘，自然的将她床头的灯打开，调至舒适的睡眠亮度。 “这是做什么？” 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半靠在床边的长椅上，“我看你睡着我再走。” …… 23:12 夜里的星星微闪，一轮上弦月挂在空中，城市的车流仍不止息。 林千妤从一栋大厦内走出。 不远处，是捧着一束花的凌肃，他倚靠在车上，正朝林千妤挥手。 林千妤快走了两步，踏入和他同个路灯的光圈下，“你怎么在这？” 他宠溺着看着她，“怕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她笑着，“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才十一点呢。” 凌肃今日穿着无袖的迷彩上衣，露着小麦色的臂膀，他肩膀上的荆棘刺青被她打量一番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扯开自己的圆领上衣，露出锁骨和左肩头，“我突然觉得，你的刺青跟我的翡翠鸟很搭诶。” 见她随意拉扯到连内衣带都露出来了，他喉结一滚，帮她捋顺衣服，“别闹，小心着凉。” 她注意到他手里捧的一束粉色玫瑰花，“这花挺好看的，要送给谁？” “送给你的。” 林千妤接过，低头一嗅，盛开的花朵，香气宜人。 “阿妤。”他轻声唤着她。 “嗯？” “我喜欢你。”他说。 她愣了一下，笑着，“我也喜欢你呀。” “阿妤，我说的喜欢，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永远保护你。” …… 夜里稍凉，黎姿拈紧了被子，她已进入了梦乡，可眉头却是紧锁着的。一侧身，离床边很近，几乎是要掉了下去，梦中的一排排的镜头，像炮弹一样瞄准着她，咔擦咔擦的声音此起彼伏。 身上真的很痒，好想要挠一下。 不行，不能挠。 她走在最耀眼的位置，甚至走出了中心圈，渐渐被人抛到最后，甚至被指指点点。 “黎姿，想哭别忍着，哭出来啊！” “黎姿，当模特有什么意思，世上有滋味的东西多得是呢。” “黎姿，你倒是爬起来啊！” 她额上冒着细汗，眉头越来越紧，把自己在被子中蜷成了一团，突然惊醒过来，“啊——” 床头的灯早已被关了，黑暗中的她看不清自己的脸，眼前一片模糊，自己竟落泪了。 一双极其有力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我在呢。” “你……你还没走？” 他顺着痕迹，擦去她面庞上泪的流线，“我没想走。” 她挣开他的双臂，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何必呢，我没你想的那么干净。” “上学的时候，我被公司挖去做模特，因为长相出众从小就拍杂志，后来上了秀台。因为酒精过敏不能上酒局，于是被公司排挤。后来我换了公司，资源变多了，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顾少廷看着她的身影蜷成一团，像是一只躲在壳内的蜗牛。 “因为跟我睡觉的人变多了，可那些都是我喜欢过的，我不后悔。我站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秀台，成为了最耀眼的那颗星。” 她的发丝贴在她的额前，盖住了她的视线，“但你，你算什么？我既不想睡你，也不喜欢你。”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他坐在她的床边，背对着她，“你想让我滚，直接告诉我就行，不必兜圈子说那么多。” 她从未对他设防，可也从未对他敞开心扉，“男人不都想听实话吗？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你不用再激我了，没用，我是不会走的，”他转过身搂住她的身子，把她的头重新按在枕头上，手掌把她的双眼罩住，“继续睡。” 巴黎高定时装周上，她笃定自己并非自己不慎崴脚踩到裙边摔下秀台，即便是自己过敏症状再严重，她都克制住了自己。 后来经纪公司的解释是说，秀台上未清理干净，上面有细碎的细沙残留，导致黎姿的走秀事故。现正在打官司，要求举办单位承担维护黎姿的名誉权及赔偿精神损失费。 可是舆论并不听黎姿的“洗白”。 调侃她这些年飘了，连基本的走路都不会了…… 丢脸都丢到国外了…… 真亏还是摔在普通秀台，要是摔在维密秀台就可以直接退役了…… 过了半响，黎姿又睁开眼，在黑暗中唤着，“顾少廷……” 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嗯？” 她寻声找他，他的声音来自床边的长椅，她不知他何时回到那里，“你相信我吗？” 在她唤起他的那刻，他瞬间清醒过来，未带一瞬的犹疑，道：“当然。” “除了相信你，我没有别的选择。” 他像哄小孩那样，给她唱了首安眠曲，她才舍得合眼睡去。 …… 第44章 “北辰……” 他说：“再说，弟弟也快长大了吧。” 明叔皱着眉，“这话要是先生听了，肯定要生你的气。” 凌晨四点半。 陆乔阳从梦中醒来，手机在一旁震动。 他顺手拿过床头摆放的水杯，水流从他的喉咙而下，喉结也随之上下窜动。他接起电话，“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从易天辞职了。本来想早些告诉你的，但是看你最近太忙，没有打扰。”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嗯，我许诺你的，不会变。”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她今天晚上问我，关于合同解约的事情。如果不满两年，提前解约会怎样。她将赔付高额的违约费。” “她想解约？” “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确定，可能还在犹豫。” “解约？”他右手的拇指和无名指按压着两边的太阳穴，上下唇严丝合缝，“不可能。” 信任危机 一辆金杯驶入国际会展中心，礼仪人员打开车门，出来了一位优雅的女士。 她踩着高跟鞋，小卷发贴在她撒上了金粉的脸颊，唇红齿白。 蔷薇之名，实至名归。 “乔阳哥，小金老师说，衣服拿到化妆间了。” 陆乔阳走下车时，旁边簇拥着一圈的粉丝，被保安格挡在红线外，他微笑示意后走入会馆。 下午四点的会馆，灯光设备一切就绪。 晚上八点开始走红毯。 邀请的电影人和艺人可以先行至休息区候场。 会展中心的贵宾厅有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环形楼梯直通一层的休息区，休息区是小型的自助餐饮区，热炉旁摆放整齐的自取餐具。 一般女艺人不会选择在这里出现，尤其是已经换好礼服的艺人。 陆乔阳和林千妤来到二楼。 “正好你还没换衣服，要不要先下去吃点东西？” 一般的走红毯都不会那么快开始，现在还有四个小时，这个点的艺人来的都不算多。 陆乔阳见林千妤有向下走的趋势，“没吃午饭？” 林千妤点了点头，“早上起的有点晚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旋转楼梯，在即将到下一层的楼梯口处，还差七八节台阶，她见白子言穿着礼服正往下走。 她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速度有些慢。 很快林千妤就下达和她差不多平齐的高度，不料，她高跟鞋半踩空，一个踉跄，冲了下去。 林千妤身子前倾，本想要去够白子言，但她的右手晚了一步滞留在半空中，她的左手胳膊被身旁一只更有力的手扶持着，才避免了她方才失衡的意外发生。 往前窜了几步，正好撞上了端着满盘红酒的服务员，她这才恢复了平衡。 遭殃的，却是她的蔷薇礼服。 她团队的人发现后，先拿纸巾抢救。 林千妤急速来到饮品区，冰柜里的一排饮料，她的眼睛扫到苏打水上。 陆乔阳见此，从冰柜里拿出苏打水，拉开易拉罐，“这个能去红酒渍吧。” 接着，他倚在冰柜上，喝了一口，饶有趣味地看着林千妤。 她没有看他，低着头也打开了一瓶，冒气声在拉开易拉罐时瞬间袭来，她轻声说着，“小面积能。” 但是面对十杯红酒的倒落，是无济于事。 白子言身旁的助理说，“去换身衣服吧。” “只能这样了。” 旁边的受邀人发出议论声。 “子言老师，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一眼没事吧，人没事就好。” “就是可惜那件衣服了。” 林千妤拿了盘菜，夹的大部分都是绿色的，西兰花、上海青、青豆…… 陆乔阳倒了杯葡萄汁坐在她对面，“这些不都是兔子吃的东西吗？” 她根本不想和他交流。 谁知他冷不防又来了句，“怪不得那么瘦。” “咳咳……”她这回中招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回 说她瘦了，她这次必须严肃声明，“我也没有很瘦。” 陆乔阳仿佛看出了什么，一股子很是兴趣上头的样子打量着她，却笑问，“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快点回去准备。” “嗯，我再去拿个巧克力。” 16:15 白子言换好服装，重新整理了妆容从二楼的化妆间路过，一楼的休息区可以清楚看到二层楼走廊的一切。 就在白子言路过走廊时，众人纷纷投来打量和欣赏的目光。 气质与成熟集一身的优雅，那才是影后该有的霸气模样。 她一身黑裙，胸口处设计出了一条缝隙，显露出迷人的胸脯和略带设计的国风锦云图案，一圈的裙摆也呈锦云状，绕立一圈，仿佛驾云而来。 楼下的林千妤，紧锁眉头。 林千妤立即起身，几乎是跑上那旋转楼梯，近距离确认那锦云图案。 和陆乔阳衣服设计稿上的一模一样。 “子言老师，您今天真好看。”来往的众人赞赏着，这套衣服已经露之于众了。 白子言竟只用十五分钟完成了换装与化妆。 “谢谢。”她笑的优雅端庄，直直走到走廊尽头转弯。 林千妤定在原地，扶着楼梯的扶手，心中千百遍响起一个声音，“怎，怎么可能……” 她一回头，发现陆乔阳审视的目光正紧锁着她。 她心率有些不齐，跟着手表上的秒针一起紧张起来。她不敢直视他那深藏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含有一丝失望与难言？ 安迪闻声而来，隔住了她看他的视线。 安迪像是算好时间似的，笑着：“林千妤，真巧啊。” 林千妤闻声回过头，蹙了蹙眉。 安迪接过身旁服务员的酒杯，她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昨天你和我们的影后一起打火锅，还愉快吗？” 林千妤眼神犀利扫过她，昨晚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吗？连图案都一样，不会是你把陆乔阳的设计稿泄露出去的吧。” “我真的很佩服你，你究竟时如何做到每次都能来火上浇油的？” “可我又哪次烧到你了呢？”她附到她耳边，“你不愿意帮我，我找白子言，效果也是一样的。” 接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往后瞟了眼，声量渐大，“白子言主经纪人的位置，可是一直空着呢。我真的很好奇，你最后会作何选择呢？” 安琪昂着头，举着酒杯，得意离去。 林千妤并未抬眼与陆乔阳对视，“先回化妆间吧。” 林千妤回到后第一时间重新确认了一遍图案和位置，给小金打电话已是无人接听，只听得耳边嘟嘟声时身旁响起一声很沉闷的关门声，紧接着，她身后传来具有压迫感的声音。 “你昨天晚上，人在哪？”陆乔阳逼近她，在她的眼中渴求一丝反驳，“真的是她说的那样？” 林千妤的脸颊因室内林度微微泛红，她低声说了句，“我确实是在她的工作室。” 他眉心微皱，眉毛前端变得犀利起来，他的下颌骨已有上下齿咬合的痕迹，“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冷静下来，“你和她的衣服，连图案都是一样的，走红毯礼服若有重复是大忌，现在距离开始还有……” 他贴近她，那眼中却多了一抹神伤，他眼角处的柔情显得有些无助，“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现在陆乔阳怎么想？他是不是会相信了黎姿的话，曝光的照片少了一张，为了避免他和黎姿的那张照片的曝光，所以她和安迪达成了拖黎姿下水的妥协，把女主角换成了白子言。 她仍记得听到黎姿说的那句，年少相识，情比坚金。 而现在，除陆乔阳本人外，礼服只有她和执行经纪人见过，而且只有她和白子言的关系特殊。 他怀疑她，合情合理。 或是他认定是她，也合情合理。 林千妤见他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你现在在想什么？” “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想什么？”他见她蹲着还在打量衣服，他苦笑了一下，似是在自言自语，“想你之前为了她，讹了我赔偿的巨额通告费，还是想那件衣服，怎么连纹路都能跟她的一模一样？” 她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淇淇闯了进来，“妤姐，小金的电话没人接……” 林千妤闷声道：“继续打！” “好……”魏淇淇见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自动退出去打电话。 “这件事，无论原因如何，我都会去弥补，”林千妤站起来，面对他，“我出去一趟。” 说罢，她正要往出走，却被身后之人死死拽住手腕。 她身子一顿，怯怯开口，“还是说，你已经不愿意等我回来了？” 陆乔阳目光中的强忍与柔情流露而出，“不光是像她那样的乌合之众，就连我也想知道，你会作何选择。” 他又添了句，“你是不是，一直想要回到她身边？” 上次七夕晚会，他不是瞎子，他看见了她们在观众席的“私会”。 “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林千妤转过身来，与他对视着，“从我和你站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认定，我会没有任何理由保护你，就像当初，保护过她一样。” 她的双眸中似有一丝湿意，越往后越显得难言，她垂下眼眉，不做声响。 听她此言，他凝着她的眼中，闪有微光，“好。” 她又转过身，不许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林千妤你听着，碎的花瓶，不可能再复原，”他把她的身子扳回来，手掌握住她的纤臂，他微微弯下背，眼眉与她的贴合在一个水平线上，眼神坚定且执着，“你让我等你，我等，我等你回来。” 他那双眼仿佛已经将他的选择告诉了她，这个选择，是一种不可抗拒的信念。她眼中的湿气越发重了，她也看着他，那双经年不易的双眸，勾入了她的魂魄。 第45章 她带着他的承诺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陆乔阳对着化妆间的那身衣服，“撤下来吧。” 她的小区水云居跟会展中心隔了相隔接近30公里，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乔阳哥，这都快来不及了，要不我马上去商城买一件，要不，要不不换了直接上也行……” 陆乔阳摇了摇头，笑问：“小淇，你知道为什么要着正装走红毯吗？” “为什么？” “因为隆重，体面。我和她一样，都是不会将就的人。其实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你相信她吗？” 魏淇淇的脑子转了一下，随即朗声道：“嗯，当然！” 化妆师已经歇息了两个钟头，跟魏淇淇并排坐着看手机。魏淇淇时不时瞟着陆乔阳，见他一如往常平静的样子，坐在座位上翻起了一本书。 哪来的书？ 估摸是在休息区顺手拿的。 可是她倒着了急起来，时不时打开屏保看时间，眼看马上就要到晚上七点了，现场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隔壁连着一排的化妆间的艺人都换好了礼服，还有坐车第一批直接进走红毯仪式的，早已在车上候着了。 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都知道，这次走红毯意味着什么，全球的目光，电影人关注的风向，以及时尚关注的热点，都会聚焦在每年一度的电影节开幕式上。 陆乔阳的门外传来一阵噪声，门外走廊在这两小时间就不乏借华丽走廊拍美照上传微博的人。 “乔阳哥，咱们的摄影师也来了，您看要不要……” “小淇，有的热闹，不凑也罢。”陆乔阳说。 魏淇淇应了一声后，这才稍微定了下心，继续耐心等待。可过了半刻钟后，就连走廊来回走动的声音和单反的快门声都消失了，屋里屋外都变得十分寂静。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很是礼貌地传来一句，“准备出场啦，还有五分钟。” 还有五分钟，她究竟能不能赶过来。 接着门外传来一串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这回轮到陆乔阳抬眼一看，来人竟是齐恬。 齐恬拎着一个衣架子，上面是一套西装礼服，她的干练不减分毫，一旁的魏淇淇这还是进易天以来第一次见齐恬，站了起来却不知道如何称呼比较好。 齐恬也没空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直接雷厉风行地将衣服挂在衣架上，“还愣着做什么，出去等着先，让艺人换衣服，马上就开始了。” “哦哦……”魏淇淇和一干人听得一愣一愣地，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陆乔阳好似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 他与她早已私下说过，在公众场合要减少碰面的次数。 齐恬拆开衣服的外包装，亲自准备拿熨斗熨，“少廷告诉我的，事出紧急，我直接从公司拿的衣服，正好上次我多订了一套，这样的场合，你不出席不合适。至少林千妤若回不来，还有补救的办法。” 陆乔阳停下她手中的动作，“衣服你带回去。” “这件衣服是国际知名设计师joyn设计的，不会衬不上你的。”齐恬说。 可陆乔阳仍是无动于衷。 齐恬都已经上阵催他，可他却熟视无睹，她又道：“还有五分钟，你是不打算走红毯了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与衣服已没有关系了，”陆乔阳起身，郑重其事道，“哪怕是逾时，甚至是缺席，她不回来，我陆乔阳绝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齐恬了解他的性子，再劝已无用，她只好将衣服放下，人识趣离开。 19:35 林千妤手里极其小心地拎着一件衣服，衣服外面套着一层遮光布，保存的很好。 她和齐恬几乎是前后脚，两人并未打照面。 她的额头已有一层薄汗，经过几番奔跑，腿有些酸软，终于上了最后一节阶梯，来到了化妆间。 她微喘着，早就将贴在两颊处的头发撩到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眼睫忽闪着，一个来回的奔波，险些岔气。 就在即将入门之时，她撞见了即将前往红毯的白子言。 昨天晚上，她去到她的工作室。 “我给你准备了火锅，本来早就想用的，一直放到现在还没拆。” 她的工作室里很敞亮，这间屋子是她的私人区域，可以算是半个住宅区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箱子，拆开是一个电磁炉锅。 “哦对了，我还点了你爱吃的西兰花和芋头，知道你吃不了辣，我特地准备了一个鸳鸯锅。就我们两个，本来我工作室的人想陪我过的，但我把她们都支走了。” 林千妤见她一个人忙活着拆包装，自己也跟着拆了起来，“最近我实在是有些忙，所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白子言笑着，“没关系，你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以前的每一年，她都会在她的身边，陪她过生日，为她点蜡烛。 吃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人的肚皮都鼓了起来。她记得她们以前在宿舍，也经常这样，瞒着宿管用违禁电器打火锅或者煮面条。 那样的日子，仿佛历历在目。又仿佛，遥不可及。 今年没有生日蛋糕，也没有准备蜡烛，她点了支烟，剪到最后三分之一处，说，“许愿吧。” 她看她双手合十，默默许了愿望。 她见她一股脑地往自己嘴里灌酒，一直想方设法跟自己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她听她说了很多的话。 “阿妤，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一直都很想回到过去，我和你在校园的那些日子。” “阿妤，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这部戏我不接了。制作方的确是下了重金让我入组，但是外界却说是你在暗中帮我争夺资源。我承认，这部戏我很想演，但是我不想有人非议你。” “还有安迪，你要小心，她手上有一些对你不利的照片，不过你放心，我都帮你把不利的消息压下来了……” “阿妤，我的经纪人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不会有别人可以取代的……” 可是这些话为什么是现在说，而不是当时。 当时哪怕是一句解释，都好。 如果不是她们之间的遁甲不够坚固，怎么能让别人有攻破的机会。当时是，现在仍是。 不同的是，现在这遁甲，已是支离破碎。 此刻，林千妤经过二楼走廊，正好跟白子言一行人打照面。 “您好，麻烦借过一下。”最前面一个人说。 后面的人还要帮忙提着裙摆，腾不出注意力往林千妤这边瞧。 林千妤的嘴角露着一丝轻笑，眼里包含深意，她拦在白子言的面前，问她：“这里面，有没有你？” 白子言一脸疑惑：“阿妤，你说什么？” “其实你也知道那些喷黎姿的照片也是安迪曝出去的吧，你昨晚说是你知道这是安迪的阴谋，是你帮我把那张照片拦下来了，可我怎么觉得，这是你，或者你们的一箭双雕呢？” 拉黎姿下水，同时丧失她在陆乔阳这的信任。 林千妤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林情，她拿出对付外界的黯淡目光，“昨晚明明就我们两个人，怎么会有第三个知道，又偏偏为什么是她？” 白子言因裙子的束缚，无法在走廊上有大的动作，“阿妤你听我说……是她说的，她说只要陆乔阳再也不信任你了，你就能回到我身边。” 林千妤视线随之往下，盯着她衣服上的锦云图案，仿若踏云若来，轻飘飘的，她笑了笑，笑的有些轻蔑，“你这身衣服，的确很漂亮。” “阿妤……”她不顾后面人还在提裙，上前拉住林千妤的胳膊。 “我一手带出来的影后，不值得为一个已经离开的人，如此卑微。”她的胳膊肘往上轻抬，挣开她的双手。 “不，不是这样的。” “我宁愿选择相信是你被利用而不自知，但是现在都无所谓了，”她扯开她的胳膊，“以后，还是叫我林千妤吧。” “阿妤！阿妤——” 19:55 走红毯开始，众星们每隔半分钟到一分半钟走过百米红毯，在电影节的宣传墙上签名拍照。 一辆商务车开到红毯入口处。 从漆亮的皮鞋踏下车那一刻开始，各类摄影镜头的焦点就全部聚焦在即将现身的这位身上。 满月下陆乔阳着一身墨兰色的细纹西装，内搭全白的衬衫，君子如竹，宛若星辰，也不过如此。 他举止儒雅，笑时看似云淡风轻，却直击心脏。那双眼尾微翘的瑞凤眼，在晚风的缠绵下醉醉垂眸。 临行前，林千妤为他套上西装。这不仅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件战袍。 陆乔阳眼尖，一眼便认出衣服的来历，“这是纽约时装周的周年纪念款？” 她点了点头，“嗯。” 这套西装，即便千金都难易。 “这是爸爸留下来的，”她为他捋顺了顺袖口和肩部，“没想到，还挺合适。” 2008年，言之涛先生前往美国，代表华人获得国际□□，届时穿的那套西装，就是这套，君子如竹。 当年是纽约时装周的主设计师为其量身设计打造，名噪一时。 “能穿上言先生的西装，三生有幸。” 她的视线在他肩膀处一顿，她抬眼望着他，眼中仿若徐徐春风而来，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46章 电影节请了诸多圈内名导，聂导也在其中，聂导身着一身灰色西装走向红毯。经过陆乔阳时，特地打了个招呼。 聂导笑着，用手指了指他，调侃道，“陆乔阳，你可算回来了。” 林千妤站在陆乔阳的斜侧方，聂导视线扫过时露出慈祥的微笑，“好久不见了，孩子。” 两人均回以微笑，目送聂导走向红毯。 走红毯环节结束后，陆乔阳果不其然上了一轮热搜。自从陆乔阳全面复出后，热搜都是直接爆，他毫无疑问，成为了顶流。 小六正在家看电影节开幕式的直播，顺便刷着热搜，微信轰炸着林千妤，“林千妤林千妤，你让易天可别买热搜了，陆乔阳都红的快发紫了！” 陆乔阳盛装出席电影节 陆乔阳红毯西装 …… 两分钟后，她收到林千妤的回复：“易天压根就没花过钱给陆乔阳买热搜……” “这套西装网上已经有博主扒出来历了，陆乔阳这波红毯走得一个字，牛！” 又过五分钟，她又收到回复，是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表情。 接下来是电影节开幕式的环节，嘉宾入座了观众席。 白子言看着身着的这一身西装，眼睛有些发红，忍不住上前跟他说，“你别以为阿妤会一直向着你，总有一天，她会回到我身边。” 陆乔阳听此，倒是勾起了嘴边的笑容，“是吗？可明明是你，还来不及我动手，就把她一步步推到我身边的。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白子言暗暗咬着牙，“你……” …… 林千妤趁着空隙，钻出会展中心透了透气。她望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点起了一支烟。 周围因为活动管制，一个人影都没有，但能隐约听见开幕式中主持人用话筒说话的声音。 不知从什么时候，包里会随身带着火机和烟。 她深深吸了一口，正准备过肺时，指尖处擦过另一人的指腹，夺过了她手中的烟。 “不是跟你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吗？” 黑暗处的一个人踩着月光的影子走到她所坐的台阶上，他那如同皓月般的双眸正注视着她。 陆乔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脚下发出“吱吱”声灭掉了烟火。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 “出来透透气。” “你怎么知道，这套西装的来历？” “你是太低估言先生的影响力，还是太低估我这个富家子弟的知识面？” 那倒也没错。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那句话？”她这才反应过来。 “哪句？” “抽烟对身体不好。” “三年前吧，我一向看不惯人抽烟。” 三年前，那时她刚刚学会抽烟。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人要抽烟，百弊而无一利。她垂下脑袋，眼神有些飘忽，“我人生中第一只麻花辫，是白子言帮我扎的。我人生中第一支烟，也是她教我抽的。” 陆乔阳垂眼望着她，“看来她，真的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她纠正道：“是曾经很重要的人。” 她昨天竟然生了一个特别愚蠢的想法，但是就在刚刚，她亲眼见这个想法破碎了。 “你说得对，碎的花瓶，怎么可能再复原。”她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伸下去递给她。 “干什么？”林千妤抬起头看着他。 她坐着他站着，他的手正好够到她的肩上。 “擦擦。” 她好笑又好气，“我才没哭！” “刚刚你吃的巧克力，嘴角沾上了。” “……什么？”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现在才告诉她？？而且她刚刚还出去了一趟，丢人真是丢大发了。 她站起身，在月光下拿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机，她微微抬起下颚，屏幕中是她饱满的唇部，她轻转角度，划到她的右嘴角。 晚上光线噪点很大，她很难看的清楚，屏幕来回被她翻滚着。 陆乔阳走下一节台阶，就差两公分的距离贴着她的后背，他右臂圈住她的右臂，手帕在她的左嘴角蹭了一蹭，“一点点而已。” 她的后背感受到一股暖流，眼前的屏幕中也出现了他半个清俊的脸庞。她手一哆嗦，手机像是不听话似的，往前脱了她的手。 她为了够回手机，向前够了一下，脚下失衡，即将往前倒去，横在她锁骨处的这只手臂，硬是把她拽了回来。 “呃……谢谢。” 这一折腾，她的后背和他的胸膛贴在了一起。 他的鼻息，轻抚她的耳畔，“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吗？” 她有些慌张，细微的挣扎着，“有……有吗？” 三年前的六月，她在机场接白子言的机，被误认为是他的助理。 正当她要冲上去的时候，身后的陆乔阳伸出右手臂膀，揽住她瘦弱的肩头，生生将她往后拉了几步。这一猛拉，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瞬间失去了意识。 接着一群白子言的粉丝的尾巴甩在她面前，差点贴在她脸上。 陆乔阳的声音很柔和，开玩笑似的笑着：“你那么瘦，当心被挤成肉饼。” ……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全身武装的人，是她？ 那天好像，她还做了一件事情。 她双手手肘倚在栏杆上，再一次端详起被她毁坏的专辑封面，碎片纸上是他清澈的眼睛和半张面具，以及他在面具下迷人的微笑。 周围人离她有一段距离，在行人匆匆的机场达到大厅门前，她顺手掏出一支签字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又一波达到机场到达厅的乘客走了出来，人流涌向左右两个出口，他偏偏选择了，离她所在位置最近的西南口。 陆乔阳刚刚跑完通告下航班，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带着渔夫帽的女孩，倚在栏杆处。 那女孩手中拿着的，是他的首张专辑，那日在市面首发，就连封面都是他亲自设计的，他再熟悉不过。 那女孩垂着眼眸，将那张封面上沫白的部分，对照着放在栏杆上的碎片画幅，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他的容貌。 眼睛。 鼻子。 微笑。 陆乔阳心里一怔，定在了原地。他戴着口罩，背头的发型露出了他的美人尖，令他的眉眼更加清晰，那眼眸中仿佛藏着星辰，流连如珠。 林千妤仍在自己的世界中，未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殊不知一道目光，正灼热地打在她的身上。 在她面前经过的路人走得急，路过时带着一阵风，吹走了在栏杆上的那张碎片纸，刚刚好，她落下最后一笔。 专辑上的那张脸，被她补的完美无瑕。 林千妤左手举着那张纸，右手举起补好的专辑，仔细对照了一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将左手的那纸碎片放下，在落手的瞬间，她的视线开启了方才被纸挡住的盲区，一双真切如星辰般流转的眼睛就那样，一瞬不瞬地定在她了的眼前。 …… 此时月光下，他的臂膀仍将她禁锢在身前。 “我上次去公司拿剧本，看到你的架子上，有我的专辑。” 林千妤羞赧道：“你……你怎么能随便翻别人东西呢！” “它本来就在架子上啊，”他贴近她的耳畔，笑着，“是你忘记放进去了吧。” 林千妤的脸颊林度直线上升，她脸红了，怎么回事…… 他嘴角上扬着，“你画我画得蛮好看的。” 她奔下台阶，站在平地上，这才觉得呼吸顺畅，可脸依旧是红的，“我，我能解释……” 陆乔阳一脸笑意，“解释什么？” 她一时语塞，“我……” 而此刻，那双细长的眼睛，也正凝望着她，他的眼尾迷人地微微上翘，眼有眼光，流而不动。 “那这个呢，你也能解释？” 陆乔阳手里拈着一张粉红色的贴纸。 上面写着：我想和我的偶像陆乔阳，拥抱一次。 落款林千妤。 猝不及防之间，他上前轻轻环住了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 “准确的说是欣赏，不对……这个贴纸不是那个时候，”她躲开他的怀抱，“那个时候我……我……” 林千妤再次语塞，心想：我现在在说什么啊？？？ 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哪里去了！？ “嗯？” 然后她装作一本正经，将一切浓缩为四个字，“你误会了。” 陆乔阳将贴纸折好塞回了口袋，“喔，误会，我还差点当真了。” “别当真别当真……那个贴纸并不是我写的，至于专辑上的画，是因为当时不小心把你的封面撕坏了。说欣赏你，倒是真的。” 他上前一步，“仅此而已？” 林千妤细想，撩了撩被风吹到额前的发丝，笃定道，“嗯，仅此而已。” 他的眼尾垂成一个柔情的弧度，眼睫丝丝均匀平铺，双瞳中全是她的面容，“那就好。” 林千妤有些懊恼，“你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抿了抿嘴，“你自己别乱跑，我先回去坐着了。” 陆乔阳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林千妤一脸疑问。 他随手一淘她的上衣外套，贴在腰部的一个敞开的口袋，直接将那一盒烟拿走，“这个，没收了。” 电影节开幕式结束后，嘉宾们纷纷离席。 陆乔阳走在最后面，跟前面的人都隔着一段距离，右手小臂回扣在腹前，不愿任何人触碰他这身衣服。 “陆乔阳怎么还没出来？” “跟他经纪人说了吗？加了个采访。” “还没来得及。哎哎，出来了出来了！” 各大媒体的话筒，都一下子冒出在他眼前，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毫不畏惧，只是为了避免慌乱，人定在原地未动。 逆行中的一行人，前来护卫他，“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为首的是林千妤，她带着口罩和帽子，给陆乔阳开路，走着走着他发现林千妤的脑袋越来越往后。 他回头看，她紧跟其后，他悄声说，“跟紧些。” 上了车后，他问她：“你怎么知道有突然袭击？” 林千妤摘下帽子和口罩，“你少上几次热搜就不会有了。” 陆乔阳竟毫无遮掩地笑了起来，“嗯，那以后，还是得麻烦你。” …… 夜里林千妤洗完澡，小六给她来了通电话。 手机震动到一半多的时间，她才接起来。 林千妤没好气道：“好啊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小六：“咋了，今天被陆乔阳的粉丝挤爆了？” 林千妤：“今天我可被你那条破贴纸害惨了。” 小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早扔了！” 林千妤：“别笑，我跟你说个事。” 小六：“啥事？” 林千妤：“我今天心跳加速了，是那种很特别的心跳加速，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六含着棒棒糖：“因为陆乔阳吧？” 林千妤：“你怎么知道？” 小六：“我早就说了啊，你一遇见他就会变傻。通常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幻想美好爱情的少女身上。不过被陆乔阳迷到，也很正常。我朋友圈里百分之九十的小妹妹，全都在喊他老公，剩下百分之十，也在背地里偷偷发微博粉他。” 林千妤：“你还是闭嘴吧。” 小六：“你知不知道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最迷人的最危险。” 第47章 圣兴公司高层会议室。 半圆形的会议间，两米的落地玻璃，坐落于市中心。 会议室的首席位置坐的是，是一位年仅二十八岁的男子，他坐拥圣兴，身家早已过亿。 他打开钢笔帽，签下面前的这份协议，“股份的百分之三十，给你了。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的。” 他将签好字的协议翻转到她的面前，“你来圣兴，会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即便于歆把副总的位置让你，利益也不及圣兴股份的百分之十。” “嗯，我知道。” 一身白色正装的女子毫不犹豫在最后一页签上字。 他见她行笔流畅，笑着，“前面都不看一眼，不怕我骗你啊？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从前的齐恬，但凡是文字内容的东西，一贯谨慎严谨，避免在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会仔细审读合同的内容。 她扣上笔帽：“走到这一步，我可没有回头路。你要是想骗，那我只能认栽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明白吗？” “你说过，要打造不一样的圈内体系。但是这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改变的，我们需要有核心的经纪人、设计师、制作人等等，制作一套属于圣兴独特的运营模式。” “播出平台正在打造，除此之外，还要考虑用户体验，备建一个小组。剧本正在孵化期，一旦出炉，即可冠名拍摄剧目。”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 他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抢人。” “我能带一部分易天的人过来，我手底下培养了几个能干的。” “嗯，但是不要打草惊蛇。” 齐恬有些顾虑，“那当时和她签的那份合同，要不要过到圣兴名下？她万一哪一天，发现了……” “不用，那是以我个人名义签的。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她走的。” 她望着他的脸庞，并未有岁月的痕迹，依旧明朗，像四年前她初见时那般，但她却说，“你这两年，好像，变了不少。” “是吗？”他说，“难道是出去修了两年商学的原因？” “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你现在比我比任何人都要适应这里的生存法则。” 他望着玻璃窗外的繁华景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往往强者才能占据上风。” “最近我也有关注你的消息，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看来你的经纪人，是比我要优秀的多，毕竟，她是你亲自选择的人。” 他从旁人嘴里听到她时，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弧度，齐恬正好抓住了这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正准备说些什么，顾少廷已经推开不远处的玻璃门走入会议室。 顾少廷跟齐恬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没什么事情，那我先走了。” 齐恬带着文件离开。 顾少廷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股份转让书？你怎么把那么多股份转让给她？” “花一些股份让一个绝对没有二心的人永远留在这里，岂不是更好？”他说，“我认识齐恬四年，她懂公司运营，会挖掘商业价值，能一同带来现在紧缺的人才。与其再花大价钱去培养一批新人，不如用股份，换来一个团队。” “这样听上去，好像也不错。” “你上次大打出手的事我听说了，你就不能低调点吗，非得弄的人尽皆知。” 顾少廷笑嘻嘻道：“知道啦。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昨天发生的那件事，得继续查，”他说，“这事没完。” “昨天你说林千妤联系了服装设计师，说是从未给过小金那份设计图，然后我查了小金的行程，他昨天晚上飞到了马来西亚。” “消费记录呢？” “他在一周前，他的银行卡连续两次收到了一款巨大金额的钱款，共计一千万。” “打款人是谁？” “刘敖。” 陆乔阳细细思索，耳边却传来顾少廷絮絮叨叨的声音。 “舅舅他，晚上给我补办了个成人礼的生日会，你要不要去啊？” 还未等他说完，陆乔阳就打断了他，“没时间，不去。” “当时刘敖的事，那不都早过去了，舅舅当时也是为你好。” 陆乔阳投来警告的目光，顾少廷嘟着嘴眼睛瞟到天花板上。 “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做和事佬，”陆乔阳说，“下午我还要拍杂志封面，先走了。” 杂志拍摄 上一期发售的杂志封面是黎姿，余下几期的杂志封面合作有两期主刊和副刊都是陆乔阳。MF杂志享誉国内外，荣登封面若非时尚界的宠儿便是主力艺人，机会实属难得。 黎姿在国际时尚界的影响力，是不容小觑的。 当然，是指她还没摔下秀台之前。 “这次，听说是好几个月前黎姿的引荐，如果不是这样，陆乔阳哪能赶上年前MF杂志封面的期刊哇。” “这跟黎姿也有关？MF的合约早一个月都定了的，确实，当时孟律还没播呢。” “这有什么，哥哥能上MF是实至名归。” “就是，陆乔阳现在的影响力，早就超越现在的所有艺人。” MF杂志的大陆主编曾经邀过白子言，但是白子言拒不访谈，当时林千妤卖了她一个顺水人情，故而有此结交。 “妤姐，这明明都是你的功劳。”魏淇淇迎着林千妤，进入摄影棚。 “嘘，别多嘴。” MF杂志给了陆乔阳一个古典现代结合的主题，摄影棚搭了一个莲花池，和剧中的场景相呼应，林千妤伸手，试了试水林，水林正合适。 在场十多二十个工作人员，服装师追随着陆乔阳，提着他纱织的衣摆。 “准备开始！” “来，拍摄和录像准备！” “林千妤，怎么样，这下够意思吧！”MF主编走到她面前。 林千妤盯着眼前的拍摄，陆乔阳挑眉望着她，算是打了个招呼，“陆乔阳现在的人气，要不是早跟你约好了，你现在还约不到他档期。” “哟，你可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是是是，我现在就等着杂志大卖了。” 林千妤笑而不语，等过了半小时，她合上手机屏幕，摄像师正好将第一组拍摄照片导到了电脑上。 她和小淇凑上去一看，小淇都看花了眼，“这几乎没废片啊。” 林千妤要求摄影师一张张给她翻阅，“找一下陆乔阳左侧脸的一个角度，这张头发没有捋好，嗯，下一张，对就这张，先标记出来。” “妤姐，你难道不觉得，乔阳哥没有死角吗？我一点瑕疵都看不出来诶……” “那是因为你看的还不够仔细。观众可比我们挑剔多了。” “这张，也标出来。” 照片太多，陆乔阳凹造型那叫一绝，令林千妤看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还有这张，这个，这个这个……” 她表面冷静，内心已极度纠结，“就先这样吧，先看下一组。” 还在等待陆乔阳换装之余，她见眼前有白纸，于是掏出包包里的签字笔，手有些痒，在白纸上勾勒了几笔。 等一下，她怎么又开始对着电脑前的照片开始画他了？ 因为造型感太强了？还是风格和之前的不大一样，这次是古风路线。 她怯怯心想：画你，画你怎么了，那这次就把你画成丑八怪。 可事实证明，把陆乔阳画成丑八怪简直太难。 陆乔阳已换了第二套衣服出现在镜头前，一刻都没来及坐下，工作时也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只是他的目光，顺着镜头，瞥了眼镜头后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林千妤。 林千妤打了个喷嚏，眼前那张纸已经面目全非，她抬眼竟对上了陆乔阳的目光，她保持镇定又瞥了下来。 “妤姐，主编叫你过去一下。” “好。” 刚绕出摄影棚时，她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林千妤捂了捂自己的左肩，正准备帮来人把撞在地的东西捡起来，可那人却笑着说不用。这一眼，双方表达出的神情都极度友善。 那人手中的热巧克力溢出了几滴，分别滴在了林千妤的裤子和她白色的衣服上，恰恰是最显眼的位置。 林千妤抽出纸巾，递给她，“抱歉。” 她笑着，“不碍事的。” 可她没想到，这善意林情的眼波背后，却已是极度的绝望。 叶薇，她来干什么？ 叶薇穿着一袭素色的长裙，把自己裹得倒很严实，只露出了小腿。今日的她脸上并无遮掩，直直走入摄影棚，却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经纪人助理，她一个都没带。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将自己隐藏地很好，但还是有两三个人朝她的方向走来，她表面上的镇定看不出丝毫破绽。 她也不愿抬眼看一眼来人，就像一只封闭在自己世界的小兽，不愿被伤害。 “抱歉，打扰了……”来的是两个脖子前吊着工作牌的女生，声音很轻。 叶薇准备起身离开，手不知道该放哪，“不好意思。” 那女孩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很冒昧打扰你，可以要一个签名吗？” 她的眼神略带空洞，随后又莞尔一笑，说：“可以。” 那女孩又悄悄问了句，“薇姐，你来这跑通告？” 叶薇笑看着远方，可不知聚焦在了何处，“我等人。” 陆乔阳的最后一套衣服，是真空西装，他嘴里叼着一朵红玫瑰，眼睑下抹了一层珠光金色的浅淡色彩，他扬起下颚，眼神禁欲且撩人。西装的底扣在他的腰部，他腰部以上的部位呈倒三角的缝隙展现，硬朗的腹肌若影若现。 他无愧于镜头下的，无痕杀手。 过了一刻钟，叶薇竟自己默默离开了。 拍摄结束后，是短暂的采访，陆乔阳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换回了衣服。他站在原地，魏淇淇在身边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场，他见不远处的摄影棚门口，林千妤和一个男子并肩走了出去。 “你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林千妤眼前的这位男子，背着一个牛皮的双肩包，上衣是深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装穿着舒适的休闲裤，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正好没课啊，就过来找你了。”男孩双手合十背在脑后，笑着。 第48章 “晚上想吃什么，姐姐请你了。”林千妤说。 纪小武还和以前一样，一根筋直接，“那么大方，不过我说，怎么都四年了，连个能和你吃晚饭的男人都没有，你不着急，师母难道不着急吗？” “你个小屁孩，姐姐用不着你操心。”林千妤掐着他的脸。 “我也是为你好啊，眼光别那么高，差不多得了。” “哎，我突然想起来里面还有事，你自己去吃吧！” “别别别，姐，我错了，我错了，”他这几年发育倒不错，个头猛长，揽着她的肩头，“走走走，不许反悔。” 门口停着一辆摩托。 “来，上车！”纪小武递给她头盔。 “你，这玩意你确定会开？” “刚拿的本，放心，我有谱！” 纪小武转动手柄，摩托车立刻驶出绿灯口，速度被故意加了一档，林千妤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了他，“你慢点。” 摩托车在两个路口遇见红灯停下，后方传来一阵十分猛烈车子打转的声音。 一辆保时捷连超了两辆车停在斑马线前。那车的主驾驶处的窗玻璃下移，陆乔阳侧着脑袋，对着林千妤厉声道：“上车！” 纪小武拿手翻开眼前的防护镜片，“你谁啊你，她已经下班了，现在没有义务上你的车。” “临时有个晚会，我需要一个女伴，”陆乔阳手搭在车架处，双眼凝视着林千妤，“上车。” 林千妤并没有从凌肃车上下来的意思，她说：“抱歉，你没有提前跟我说，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我有别的安排了。” “你如果不上车，那我只能下车了，”他说，“我下车后要是搞出了什么大场面，还得麻烦你收拾。” 左侧的这个路口，连接着商圈，今天正值周末，人流量越来越多，陆乔阳的保时捷本就扎眼，行人过斑马线时已经时不时往这边窥探一眼。 所幸车玻璃上贴了一层防窥膜，不然路边的小女生早就该尖叫了。 要是他真的下车，这烂摊子，确实得她收拾。 陆乔阳将车熄了火，车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缝隙，林千妤见状，连忙下车。 “小武，你先走吧，下次我去你学校找你。” “真没事？” “没事的，你放心吧。” “那我可记着了，你放了我一次鸽子。你到家告诉我一声啊。” 纪小武为她摘下头盔，用手顺了顺她翘起来的发丝。 “好。” 绿灯亮起，保时捷加速通过。 林千妤刚系上安全带，时速就已经超过她的想象，她的身旁，被寒气笼罩着。 “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掉？”他超了一辆车，急打着方向盘，“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 林千妤紧拽着安全带，身子紧靠在桌椅上，被他的问责弄得一头雾水，“你当时还在拍摄，所以我觉得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她身边的异性，真是比他想象中多多了。 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更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你喜欢这样还没有毕业的，年下男？” “那是我弟弟。” 他的神色阴郁，整个人像是被密云笼罩，一言不发，开到路边的车来了一个急刹车，“下车。” “不是去参加晚会吗？”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下车买身衣服。”他的目光在她上车后虽未直视过她，但是余光已将她的每个神态尽收眼底。 她望着刚刚和热巧克力冲撞过的裤子，确实不适合参加活动，“什么样的晚会？” “我表弟的生日晚会，阵仗应该不小。” “那这算是，帮你私人的忙吗？” “是，要是你不介意，”他掏出一张卡，“刷我的卡。” “不用。举手之劳罢了，就当报答上次在四毫厘你帮我解围。” 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双臂搭在方向盘上，懊恼的模样充斥着眉梢。仿佛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在作祟，暗自在跟自己较劲。 车窗被人轻轻敲响。 陆乔阳恢复常态，摇下车窗。 “需不需要买礼物？”林千妤站在车外，探进来半个脑袋。 “不需要。” 过了二十分钟后。 一个身着黑色丝绒连衣裙的女子上了他的车，双袖是蓬蓬袖，一字裙在膝盖以上，胸口是抹胸的设计，简约而不失魅力。 她还换上了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 林千妤见她上车后他一直打量着她，“怎么，不合适吗？” 不是，是有点过于好看了。 “我怕你赶时间，随便挑的，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去换了。” “不用，”他拦下她要下车的动作，“系好安全带。” 陆家的一家之主为顾少廷补办的成人礼晚会在市区的CBD顶层，包下了两层酒席场地，派人重新布置了餐桌，大厅的正中央是一架施坦威钢琴，链接着露天的区域，有舞池和酒吧区，全以顾少廷的喜好布置，像极了年轻人开派对的风格。 少了一味上流圈的富贵气息。 可到场的人却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陆昆廷。 陆家的次子，六岁拿下全国奥数特等奖，十三岁被重点高中破格录取，大学毕业于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目前正在攻下双学位的博士文凭。 他戴着一副椭圆形的眼镜，身高倒和哥哥一样，修长高挑，身着一件白衬衫，外套了一件马甲，像极了上流社会富家公子的形象。 可是无论再如何衣冠楚楚，都无法摆脱他是私生子的身份。 相比这位“弟弟”，陆乔阳显得更加随意一些，他今日只穿了正常通勤的衬衫，连领带都没打，扣子在下车前才将最顶端的扣子扣上。 “哎，”下车前，她问，“有什么要叮嘱的吗？这毕竟算是你的，家庭聚会？” “你小时候应该也没少参加吧，走走过场就行，不必太在意。” “好。” 今天的寿星穿着一身红西装，穿梭在场的每一片区域，互相打了个照面，来的大多数人，都是他的朋友，还有一些长辈。 贵妇们谈论着妯娌琐事，年纪轻的男生们互相调侃着风光趣事，稍长的男人们谈论着日间买卖。 “哥，你来了！”顾少廷老远就看见了陆乔阳，急躁躁地跑上前去。 “这位不是你的经纪人嘛，”顾少廷笑着，“姐姐好！” 林千妤笑着，“原来是你的成人礼。” 她尴尬地心想：她居然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家人，陆乔阳平时也太低调了，而且他们同台的反应，像个陌生人一样，她一时没对上号。而如今，腾豪集团的两位公子爷双双站在她面前。 而且她上次竟然，竟然还问他是不是性取向不明喜欢自己的表弟…… 天啊，她在搞什么…… “生日快乐，”她笑着，“来的有点匆忙，没来得及给你买礼物。” 顾少廷瞧了眼陆乔阳，笑眯眯的，“谁说你没带礼物？” “今天补办的而已，我生日早过了，不过还是很开心你来参加，”顾少廷故意靠近她，笑着，“说说，你是怎么让我表哥改变心意的？” “我今天来，是见一个重要的人。”陆乔阳见他那没安好心的小眼神，给了他一个强有力的眼色，让他见好就收。 顾少廷倒也听话，收起了一副八卦的嘴脸，做了一个唇语。 陆乔阳点了点头。 身后有人叫顾少廷，他回头招了招手，回过脸来拉上了陆乔阳，“舅舅叫我们过去。” 陆乔阳并未回头，抽开他的手，“他叫你，不是叫我。” 他硬把他半拉半推的挪了一步，“走啊，你们多久没见面了，舅舅身体最近好像又不太好，你跟我过去看一眼，走走走……” 陆乔阳却说，“这是你的生日会，我不想你难堪。” 说罢，顾少廷只好松手，略带怅然离开。 顾少廷到底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钢架周围的花圃里堆满了数不清的礼物，叠在一起像排列在一起的小学生队伍。 可见，舅舅是亲舅舅。 这样的场面，林千妤小时候随爸爸出席，确实见过不少。这是这样毫无目的的晚会，自长大后便参加的很少。 见陆乔阳去打招呼，越走越远，并没有一定需要带上她的意思，于是她走到自助吧台区，坐上转椅，点了一杯莫吉托。 就在她继续打量周遭环境之时，身边人的转椅方向转向了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首先出现在她面前。 眼前的这个男子，仪表堂堂，气质不凡。 “你好，我是陆昆廷。” “你好。”林千妤礼貌回应着。 陆昆廷摇着高脚杯，眼神极具诱惑力，那是一双桃花眼，笑起时的酒窝很深，对她浅浅的笑着。 “我看你跟我哥一起来的，是我哥的朋友吗？” “你哥？” “嗯，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确实，那是一张和陆乔阳有一两分相似的脸庞。 他侧脸低头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酒窝加深，望着她，“玫瑰是我偷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不爱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这句香水情话，正是出自林千妤今早喷的柏林少女。 林千妤垂眸笑了笑，“不错。” 她也是难得喷这样的甜香。 她尝了一口莫吉托的滋味，饶有兴趣地问，“都说闻香能闻出一个人来，那你身上的香，是否也能代表你？” 他托着腮，眼窝处的眼睫微闪，露出浅浅的好奇意味。 “哦，被你闻出来了？” “芦丹氏孤儿怨，”那股清冷孤僻的气息，令人三尺寒，在他身上，又有一层高深莫测的气息，她轻轻道，“你绝非善类，我也不做好人。” 陆昆廷抬手托了托镜架，抬眼深邃的望着林千妤，“哥哥带来的人，果然都很厉害。” 第49章 在露天天台的陆乔阳，正和一个伯伯打完招呼，刚刚一扭头见身边的人不在，便在可视范围内寻找，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她竟和他坐在到了一起。 “失陪。”他说。 陆乔阳正往她所在的方位走去。 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女人，她今日特地身着浅粉色的晚礼服，戴着白丝绸的手套，一头金色的长卷发，像极了名媛的模样。 她叫住他，“陆乔阳。” “你怎么在这？” “少廷有邀请我过来，所以我就来了。” “嗯。”陆乔阳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 “还有事？”他问。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见你的。”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给你调一杯酒。”陆昆廷说。 “当然不会。”她说。 陆昆廷走入调酒区，“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千妤。” “瑕不掩瑜的瑜？” “不，是婕妤的妤。” 她看见不远处的叶薇，以及叶薇身边的陆乔阳，难道陆乔阳刚刚说要见的重要的人，就是她吗？ 天台上能看见星星点点，他们站在一起如画一般，犹如电视剧的一幕幕，孟尉的深情自从见过她后再没有给予过旁人。 想起之前叶薇和顾少廷被狗仔拍，若不出林千妤所料，安迪那天是派人去堵陆乔阳的，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顾少廷。 而且下午在拍摄的时候，叶薇也来了摄影棚，若她猜测不错，她是来找他的。 如此算来，那么陆叶二人的渊源应该不浅。 可是为什么，作为书迷和追剧人，看到这一幕，她率先想到的不是孟尉，而是陆乔阳。 “不好意思，我从小在加拿大长大，汉字还没能认全，你可以帮我写一下吗？”陆昆廷伸出右手，掌心向着她。 林千妤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写出了这个字。 叶薇双手握在一起，和陆乔阳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她脸上泛起了红晕，“其实我，我的家境也不错，家族企业也曾和令尊有过合作。” “我们之前也合作过，我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我喜欢你。” 《今生遇孟律》还在全网热播，收视率持续第一，女主的告白，竟真的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了。 两人合作伙伴的方式相处数月，他悉心想来从未越矩，便问，“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误解的事情吗？” 她说：“没有……只是在莲花池，你拉了我一把。” 那只是他认为一个男人都应该做的举动，绅士的行为，却没想到，给了她其他的想法。 他说：“抱歉，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嗯……没关系。” 见他要离开，她拽住他的衣袖，“那我现在排队，可以吗？” “抱歉，”他蹙眉，“我对你，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转身的他正欲离开，却回过身来，看见她的怅然与失落，“其实你的世界可以更加光明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必在意外界的眼光。” 林千妤见天台两人相互拉扯的场面，问：“你哥哥从小到大，桃花应该不少吧？” 陆昆廷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这杯酒叫海洋之谜，因为我觉得，你是今晚最迷人的人。”陆昆廷把酒递给林千妤。 “谢谢。” 顾少廷一个箭步上前，用手拦住了那杯酒的递送，插在酒杯口处的那片柠檬，落在了地上，笑着警告着他，“二表哥，我的成人礼马上就开始咯，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就来，我马上通知他们准备。” 陆昆廷笑着重新切了一片柠檬，插好后将酒摆在林千妤面前，“待会儿见。” “好。” 顾少廷被陆乔阳的到来威慑退到一旁，眼睛瞅向远方，“看来今天，又出现了一个伤心的女子。” “你干的好事。” “她求我的，那我能袖手旁观吗？让她亲自过来，死了这条心不是对你也有好处嘛。再说了，我本来也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了。” “哎对了，你的那位好弟弟，好像盯上你的美女经纪人了，你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陆乔阳解开手腕处的纽扣，卷了三层到手肘处，随意端着一杯香槟，浅沾一口，眼尾一挑看不尽有何情绪。 “不必，她遇这种事，应该比我更千锤百炼。” “啧啧，就怕两个人看上眼了。” 陆乔阳的脚步一顿，瞳孔中的倒影满是黑色的片影，数秒后，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回正宴。 顾少廷说，“时间快到了，喏，那是给你准备的。” “你小子是在这等着我吧。” “你的那位弟弟就只会学习讨舅舅欢心了，哪有我哥那么多才多艺啊。” 腾豪董事长提前离席，将一切后续事宜都交给了陆昆廷，这场成人礼，本就由他全权操办，可谓是面面俱到。 席间一个主持人，是顾少廷的好友，带着大家一起玩闹，让顾少廷戴上寿星的帽子，并切下十五寸的生日蛋糕。 场面一阵欢闹，还有彩带蹦出的喧闹声。 就连叶薇也加入其中。毕竟是圈中人，曾也有过数面之缘，叶薇上前和林千妤打了个照面，便继续欢愉。 场面中出现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下巴干净没有留胡子，鬓角却有了一层白发，虽说席间着正装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一进来，就自带稳重的气场。 他上前和陆昆廷会晤了几句。 那杯海洋之语被林千妤喝得见底了，她第一口便尝出了其中滋味，只是尝尝罢了，陆昆廷的路子她多少摸得差不多了。 “再来一杯莫吉托，谢谢。” “您稍等。” 她下了座位，正准备加入这一群年轻人当中，谁知一抬眼，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样貌便出现在她眼前。 她听陆昆廷叫他，明叔。 好像，她曾经在哪里见过。 在…… 记忆猛地一下被涌起，她在视线范围内开始寻找着什么，高跟鞋踏出的旋律开始不齐，所幸她今日所穿并非长裙。 她面容平静，可行速却出卖了她。 “林小姐。”就连陆昆廷也叫不住她。 她跟着中年男子一直到了电梯口，她和他并排站着，只见他按了一个向下的电梯键。 电梯门开。 只听他说：“要进来吗？” 林千妤望着他，这短距离的相望，她不可能认错，却在下一秒低下头，“不用。” 她重回到喧闹欢脱的宴席上，却没有了玩闹之中，打量那喧嚣的人群，想要找到哪怕一丝的蛛丝马迹。 因心律不齐的原因一股冰寒席卷她的四肢，她的手攥成拳头在指尖取暖，那滚烫的心脏仿佛在出卖她的灵魂。 扑通，扑通。 那陆北辰呢，他，会不会就在附近？ 那个只送了一张贺卡就消失的人，会不会就在那一堆的人群中？ 她走向人群，欢闹的人群里他们互相玩着游戏，拿生日蛋糕上的奶油抹着对方的名字，甚至是弄花了脸。 “你别闹啊！啊，走开走开，讨厌！” “我看你的脸太干净了啊！” “往哪跑！” 在混乱之中，林千妤也不知何时，鼻子上也有了一抹奶油。她打量着在她眼前经过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对着她欢笑，只有她眼中带着一丝期许和胆怯，笑中却有慌乱与无助。 “求求求求，不闹了不闹了！” “不行不行，这蛋糕还有一大半呢！” “纸巾用完了，你可以舔一舔你的脸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给你来一下！” 林千妤的眉心处又来了一道奶油，她注视着来人的笑意，眼底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失落。 一阵琴音响起。 伴随着钢琴声，喧闹的人们逐渐行为变得迟缓，打闹也慢慢终止，灯光渐渐暗下，变成了夜晚闪烁的霓虹灯，照耀在露天天台上。 那架价值不菲的施坦威钢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周围暗下，唯有钢琴师坐所在的区域有一道追光，他白衣清雅，指节分明，小臂的弧度和袖口相连，处处生辉。 他指尖下的旋律舒坦悠扬，无论是什么样的场合，只要他一坐在那，都能将曲目信手拈来。他的面色无暇，眉骨至鼻尖的线条有致且流畅，因艺人之身颧骨下有细微的凹陷，面庞除精致外别无二词。 她望着他那清俊的面庞，发呆似的如擎柱定在了原地。 她记得那是下午的第一节 课下课，她路过琴房，三三两两的同学正在琴房练琴，她正准备前往画室。 一阵琴音在众多琴房传出的声音中脱颖而出，她不禁迈动脚步，朝最里面的一间琴房走去。 那是一首《skeletons》 Suicide on my head feeling like a curse yeah I need medicine , medicine , medicine All my skeletons out for the taking I don’t even know if I’mma make it 弹奏的人在每个medicine上都落下了重音，那旋律带着极度的神伤和无助。而现在，这个人已经，奕奕生辉，风光无限。 众人收到舞会即将开始的讯号，转战到露天天台。可此外的所有声音，仿佛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她收回凝望的视线，静静地听自己的心跳，由不齐到趋于平静。 可那平静，就算是心律回去，她也无法回到十分钟前。 “林千妤，我表哥很迷人吧。”顾少廷见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并正对着陆乔阳所在的方向。 迷人？ 他现在是迷倒众生的人，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身上的光芒。 “他自幼就会画画、钢琴、球类也没有一个不拿手的，像什么足球网球篮球台球，基本没有人单挑赢过他，而且无论是相貌、家世还是品格，都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我相信就算他不选择娱乐圈，无论是其他什么地方，都能发光。而且还有很多……” 林千妤打断了他的话。 “少廷。” “啊？” “陆乔阳，”她问，“是你表哥后来起的艺名吗？” 顾少廷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卡壳了两秒，说，“嗯是啊，不过除了我和他的前经纪人，好像没什么人知道。怎么了？” “是了，这就都串起来了。”她说。 校友、姓氏、年龄，唯独除了相貌。 “你说什么？” 一波未平，又有一波更汹涌的失落涌上她的心头。 “没什么。”她说。 她不是没想过，再见他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嗔怨？惊喜？久别重逢的释怀？或者是一段语重心长的对白？ 她错了，都不是。 第50章 “小姐，您刚刚点的莫吉托。” “谢谢。” 她仰头一杯闷了，像喝汽水似的。她徐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补了一层娇艳气度的口红，踏着微醺的步伐走入天台。 酒不醉人，人却自醉。 有人递给她一条手帕。 是陆昆廷。 他布置好一切后，绕过天台，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林千妤，“你的脸上有奶油，喏。” 她下意识用指尖触碰鼻尖，一瞬恍惚后，她接过他的手帕擦拭。 “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可以叫我昆廷。” 林千妤礼貌地点了点头。 “还给你，谢谢。” “还有一点，没擦干净。”他从她手中接过手帕，抬手正准备轻点她的鼻尖。 她身子往后轻轻一退，笑着，“我自己来。” “林小姐，可否有幸能请你跳一支舞？”陆昆廷绅士的伸出手。 微风吹拂着她的短发，稍带她的香水气息飘到人群中，极具魅惑。她已经下意识要伸出手接受她的邀请。 她的手顺势被另一个人握入手掌。陆乔阳轻瞥着陆昆廷，语气中带着威慑，“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林千妤说：“抱歉。” 这句抱歉显然是对陆昆廷的，他回以林千妤一个无妨的微笑，便带着孤儿怨的气息识趣离开。 陆乔阳触及她的手时，仿佛是触碰着一块冰，“你的手好凉。” “外面风大。” 一首舞曲起，身边的人有伴的已跟着音乐轻轻起舞。 “会跳吗？” “一点点。” 他们伴随着舞曲缓缓起舞。 “你的弟弟，是对漂亮的女人都很感兴趣吗？” “他只对我的人感兴趣。” “你好像不大喜欢他？” “他并没有值得我善待的理由。” 她的手与他的手合在一起，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曾经照亮过她的心房。 “少廷说，你的台球打的很好，”她说。 “他平时话就多，你别介意。”他说 “我陪你跳一支舞，你能不能陪我打一局球？”她轻轻笑着，“我这个有人毛病，看到台球桌，就想找人切磋切磋。” 陆乔阳看着她，霓虹灯下的她面容怡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了，”他说，“但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 她随着光晕和他起舞，与他十指相扣，笑得失真，“光打球不赌点什么，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他狭眯凤眼，“赌什么？” 她说：“我赢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赢了，我答应你任何要求。” 他的嘴角上扬，“你好像对你自己很自信。” 她的脸庞贴近他，手上已博取了他手掌中无尽的暖意，“不试试怎么知道？” 一曲结束，两人离开天台，绕了两间屋子来到球室。 陆乔阳解开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娴熟地将袖口撸到手肘以上，“你开球吧。” 她本就是短发，可不知从何处扯出一个橡皮筋，把耳垂以上的头发三两下扎了起来。 林千妤在四根杆中挑了两个随意掂量了一下，最后选了一根，第一球对着母球，目不斜视，全神贯注，成功将目标球击入球袋中。 “该你了。”她说。 她洞悉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问过那个教她台球的人很多问题，但是在后来和任何人打球的时候，没有人伸出和她相反的姿势架手。 “那你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 “右手。” …… 只见陆乔阳将右手的杆子换到左手上，右手手部五指张开，平放在台桌上，关节部分向上弓起，大拇指上翘靠近食指，左手虎口处发力，打出了他的第一球。 果然，是右手。 斯诺克桌球不以球中袋的量多取胜，打的准才能获得高分。 每一方必须先打入一个红球，然后任选一个有利的彩球打。打入彩球后，需将彩球取出重新摆回即开球前，其所在的位置。接着，再打红球，打彩球，如此反复，直到所有红球入袋。之后，就必须按照一定顺序打彩球。此时，进一个彩球，台面上就少一个彩球，直以所有彩球入袋，台面上中剩下白球，就宣告结束。 林千妤和陆乔阳双方都没有给对方犯规送分的机会。 时间过去三刻，球桌上还剩下四个彩球。 林千妤的分数占时几分领先，她弯下腰，黑裙边微微翘起露出洁白的臀部曲线，她的锁骨在身子前倾时的骨感越发明显，一杆一球进洞，几乎杆无虚发。 台球桌上还剩三个彩球。 陆乔阳挥杆，白球碰到彩球，却在球袋边缘处轻轻弹了回来。 林千妤胜券在握，只要再两个来回，她稳进两球，便可拿下胜负。 她只轻轻一推，将方才他未进之球，仅用微力，落入袋中。 “女孩子台球打的太好，可不件好事。” 他边说，边俯身架手，立杆后眯起右眼，和两球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面。 “铛——” 只见那白球弹碰到一彩球，彩球入袋时的弧线滑动第二个彩球的运动路线，同时第二个彩球和第三个彩球在同一直线上，第一个彩球缓缓入洞时，第二个彩球推动了第三个彩球先入洞，第二个彩球因受到敲击速度明显慢下，落入最靠近它的网袋中。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杆三球入洞。 一球七分，陆乔阳毫无疑问实现了反超。 林千妤轻轻一笑：“我输了。” 也许他早就将她遗忘，那些校园的情谊在圈内不值一提，即便他一早便认出了她，也许他们的关系也只是合作伙伴上加了一层校友，可能在他看来，再无其他。 “但我想知道，刚刚偏角度之下，你是如何三球进洞？”她说，“刚刚速度太快，我没看清，可以再来一遍吗？” 他把袋中的球一个个捡起，摆回方才的位置。 他持球杆站在她的身边，再次俯下身来，而后他再打了一次，“用腕部的力量，要掌握分寸，但是没人能保证每一球都能进洞” “我试试。”她重新将三个彩球归位。 “铛——” 可她一杆只让一球进了洞，另一球在边缘处，第三球压根就没有触及到。 陆乔阳见她如此较真，只好俯下身和她的身子保持一致，他放下自己的球杆，和她同持一杆，顺着她的持杆方向，右手抵在她的右手上，左手环过她的双肩撑在桌上，他的后背紧贴着她的双肩，她发丝和脖颈处的气息上窜到他的鼻息。 他的骨骼撑起来像一个宽阔的树架，靠近她身体的左手微微往下倾斜了一个角度，避免影响她的发挥。 两人的肩头相撞，视线全都盯在即将要打出的白球上。 他的鼻息窜入了她的耳畔，她的后肩明显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咚咚，一下接着一下。 她手上一颤，篡改了发力力度和方向，和他右手上的发力点完全不一，导致这一杆白白落成了空杆。 “打不进的，”陆乔阳的视线还落在那丝毫未动的球上，“因为，你走神了。” 林千妤此刻脑袋往下一缩，侧扭身子直至和他面对面。 她的吻，也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他的唇上。 双颊泛红，粉黛佳人。 他凝着她闭合的双眼，在她主动浅琢自己唇瓣两下之后，他犹疑的眼神逐渐沦陷为深邃，在下一秒闭上双眼反客为主，将她身子欺在台球桌上。 他双手撑在桌面，将她环入身下，唇舌直入她的唇齿间，如同释放的野兽般放肆地索取。这一刻，他已经等了许久。 “嗯……” 他双掌托着她上了台球桌，沿着她□□的空隙，他的双腿紧贴在叉开的桌壁上，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手托着她的后颈，舌尖钻入与她的唇舌交织在一起。 她的唇彩沾上了他的唇齿，他似乎对看到被自己晕染到她嘴角四周的那抹红色很有兴致，将她的嘴边也啃了个干净。 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气息在他耳边轻拂，“嗯……” 他再次托起她，将她的腰身更贴向自己的身体，使她的腿腹贴上自己的腰身，喘着气粗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他把她禁锢在身下，手摩挲在她的后背，暂时放开封住她的嘴唇，那双眼覆盖之处，皆为情愫，“任何要求，你都答应？” “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她手落回到双肩下，心底蒙了一层灰，“算了。” 她推开他，正欲收拾这发生的一切。 他没准备放开她，她的力气也不足以推开他，他逼问着，“算了是什么意思？” “算了，就是你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意思。” “然后你想用酒精促使的说辞，来解释你刚刚对我的行为？” “我没……” 他轻轻一笑，“是啊，这是你一贯的做法。从前是，这样也是。随意撩拨一下，再施舍些温暖，然后离开继续享受下一个人的爱慕。”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你应该在想，该怎么甩开我吧？”他说，“我不管两年之后如何，但是这两年，你休想甩开我。” 这两年？也就是说，他知道她签的合同的事情。两年为期，不余遗力扶持他。 圣兴和陆乔阳，难道…… “那份合同，是你让齐恬跟我签的？” 她从陆乔阳的眼神中已经寻到了答案。 “为什么？”她瞳孔中闪着一丝晶莹，“为什么你要这样千方百计……” ……又让我喜欢上你一次。 “……设计我？” “你觉得这是设计？”他眸间顿时失了色彩，“原来你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这个词。” 第51章 她的手指尖掐入掌中，呼吸都变得细微，“为什么，非得选我呢？” 国内有才干的经纪人不在少数，比她更成熟比她更懂得游戏规则的，比比皆是。 她不知用什么话，能填满此刻空气中的安静，在他方才回应她后，她一直低着双眸，不敢与他再有对视。 双方对峙，其实心里害怕的那一个，已经输了。 这不是她的交际水平，也不是她的正常发挥。因为对手，已让她无措。 现在能做的，是继续掐着掌心肉，等待时间的流逝和灼心的回应。 谁知在下一刻，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地在她耳畔响起。 “因为我爱慕你，”他说，“爱慕到善妒，爱慕到忘我。所以我千方百计要你来到我身边，千方百计让昨日重演，来试探你的心意。” 他的目光灼热，“这样的理由，不知道够不够？” 她的掌心已被自己掐出四道指痕，不知所措的她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你现在是，在跟我告白吗？” “是啊，这种告白，你应该听腻了吧。” “没，我需要一个缓冲时间……” “多久？” “什么多久？” “多久回复，几分钟，还是几天？” “回……回复什么？” “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在一起？” “对，在一起，和我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你敢不敢？” “我……我……” “不用着急，你回去慢慢想。” 陆乔阳松开手，把她释放出屋。他是站了上峰，咄咄逼人，令其语塞，可他此刻内心，百般煎熬。 他舔了舔嘴角她残留下的唇色，微蹙眉头，想将球桌上的三球进洞，再一次上演。 可是这一次，却是一杆空杆。 Date：2014.12.25 那天是圣诞节，陆乔阳刚跑完一个赞助商的通告，专车正准备护送他回易天公司。他身着随意的衣服，赞助方送了个小哆啦的胸针，他一时兴起，别在了胸前。 “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想必是你已经拿下红袖代言了。” 齐恬在电话那头，“那倒没有。” “哦，出师不利？” “半路杀出个，红衣美人。” 说到这里，透过车窗玻璃，他看见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正经过人行道，他的车正停在这个红灯前。 手机被他拿在耳边，可他的眼神却跟随在外，“长什么样？” “没看清。” 但是他看清了。 “乔阳哥，你要干什么？”身旁的化妆师见他要在马路上打开车门。 他说，“我要下车。” “你这样，不能下车，很容易被粉丝围堵的。” “外套换给我。” 他将方才参加活动的华丽服饰脱下，披上了助理的一件普通的牛仔外套。顺势再接过化妆师的一片卸妆巾，把该卸的部位都卸去了。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下车，扣上帽子，人行道立着的绿灯在闪，他在最后闪烁的两下大步跨过斑马线，和那抹酒红色的裙摆相隔无几。 只见那女孩走进了一家公司。 再出来时，二十二岁的林千妤换上了羊羔绒的大衣，英伦格纹的短裙，披下一头到腰的长卷发。 他尾随她，在高碑店站上了地铁。 刚刚前几个小时，她在全市最高的环形酒店，身着红色长裙，参加国际知名品牌红袖的冬日发布会，并一举拿下最新中国区品牌代言的名额，一时震惊满座。 现在竟然在挤地铁。 八通线从高碑店坐到四惠，简单走几步即可换乘一号线。 “红袖以往的代言都给了易天，你是怎么拿下来的？”小六禁不住自己的八卦欲望，直接给林千妤来了一通语音电话。 他见她接了一通电话，步子也渐渐跟着慢了下来。他手里随身拿着平板电脑，趁着空间的时刻，他开始在平板上描绘着她的身影。 地铁里人群熙攘，她说，“今年红袖的代言选择与往日不同，你说，如果两个实力均衡的代言人，共同竞争一个机会，你更希望以高价成交还是更看中性价比呢？” “天华这可打的一手好牌，钻了那么大一个空子，专门让你在发布会上截胡，那在场易天的人看到你岂不是要气死了？” “我不过是去收渔翁之利的，”林千妤对着小镜子，添了一笔口红，抿了抿嘴唇，“况且，没多少人认识我这张脸。” “你那张脸谁看了能忘不……那……你……了？” 林千妤的手机通话中断断续续，传来噪音，“地铁这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她习惯走在路上听歌，今天心情不错，耳机里的轻音乐是久石让的空中散步。 可能是由于她职业的习惯，总喜欢打量周围的人。就比如现在，她在13车厢的门口等车，侧头看到身边也在等车的一个年轻人。 他身高估摸在185左右，天生的衣架子，尤其那双眼，使人过目不忘。 陆乔阳冲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她发现了他，他仍镇定的排着队，安静地等着列车驶来。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瑞凤眼，双眼皮到瞳孔的三分之一处才延展开来，笑起来时眼底有一条与下眼睑弧度贴合的卧蚕。 眼睛整体狭长，在瞳孔后眼型下垂，偏偏眼尾处是上挑的。眼周、眼角略带浅浅红晕，睫毛由眼头至眼尾逐渐密而纤长，所有的情愫都蕴含在这抹上挑的弧度里了。 他穿着连帽牛仔衣，手插在下身黑色棉裤的口袋里，一双常规款的nike，头戴黑色的鸭舌帽，口罩被他放到了下巴处贴着。 他的衣服上带着一个小哆啦的徽章，是他身上最惹眼的物件。 紧接着吸引林千妤的是，他修长有力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的关节处隐约显着丝丝青筋，指尖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能迎风起舞一般。 他握着笔，在平板电脑上画着图，她虽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但他熟练的操作，流畅的笔触，就足以令人浮想翩翩。 他感觉她有身子向他这边倾的趋势，于是将画页拨到了上一页。 上一页，是一个小哆啦未成形的图像。 他让她错以为是，他时不时低着头望着胸前的徽章，将小哆啦的形象绘于笔下，画笔运用熟练，色感极佳，他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接着在画中又加上了时光机里的梦幻世界做背景。 门开了，林千妤被挤上车厢，她四处找寻那个人，可是眼前都是盲区。 在一号线换乘十号线的路上，她侧着头竟还找到他了，没想到他和自己还是顺线的，他依旧低着头，在屏幕上涂鸦。 其实是他一直在尾随着她，屏幕中的面容，已经完成了□□分。 时间已过去二十多分钟，这个人在她眼中出现的时长，已有让她想上前搭讪的冲动。她故意放慢脚步，和他在人流中保持水平齐平。 他见她一顿，他怕走的太快把她落在了后面，可又怕太明显，于是只在人群中透过余光寻着她，与她步速相当。 可谁知，就在这样匆忙的地铁上，她还能遇见主动搭讪的男人。 “你好，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打个电话吗？”那陌生男人有些害羞，舔了舔下嘴唇。 林千妤蹙眉，怪眼前人挡住她的视线，狭眯着双眸，嘴角却上挑着一抹弧度，“不方便。” 他往后瞧了眼，慢慢放慢步子，让出主道，靠在墙前停留了一会儿，专门挑了扎眼的距她视觉效果最好的位置站着。 而后，她默默站在陆乔阳所在等的车厢后面，人潮汹涌，她再一次被挤进去。 数了数站，十七站。 高峰时分，她差点被挤成肉酱。 陆乔阳早有察觉他在自己身后上了车，车门即将关闭之时，人潮拥堵在门边之瞬，他一个转身，贴在了她的身后，为她腾出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在狭缝中求生，瞥见右上方的扶手出伸着着牛仔色服的手臂。原来，是他贴在了她的身后。 过了五站，出的人比进的人多，她这才有空间转了个身，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装作空气闷热，将口罩一把摘下。并抬眼看地铁路线图之余，双眸注视着她，没想到这一抬眼，被她抓个正着。 他那双眼睛里流着光般闪烁，以为接下来的桥段名为相认。自上次与她相见，还是在学校，如今她已经毕业了。无论是方才红裙的惊艳，还是现在的成熟甜美，都是他期待所见的模样。 四年，要用什么去诠释，他对她余音绕梁的情愫。那情愫所起是雨声中她撞击自己的心灵深处那一刻，还是怨愤她一声不吭的回答。 没想到再见时，只是无意往窗外瞥了一眼，就正好看见了想要见到的人。 他感到面前有道炙热的目光，他把手中的屏幕盖上，抬起头看着她。 “嗨，”林千妤的搭讪显得有点笨拙，“你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陌生男子搭讪。 陆乔阳戴着耳机，只看着她，不做声。她以为他耳机的声音很大，淹没了她的话语声，可是他的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列车又过去一站。 “你，”林千妤问的小心翼翼，“签经纪公司了吗？” 他的眼睛往她头顶瞟过，地铁上传来提示语，盖住了他的声音。其实他也没有说话，隐约嗯了一声。 原来，她并没有认出他。 第52章 一回到家，林千妤才敢打开手机，纪小武在微信上给她连发了三遍，“到家了吗？” 她匆匆回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无论嘴唇上的口红如何补，周围一圈都留下了亲吻后的痕迹。 他是什么意思？ 喜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这么晚了，会是谁？ “林千妤，你快过来！” 小六震耳欲聋的声音袭来。 “怎么了？” “我下班路过而已，正遇上这个臭小子和一个客户闹僵了，现在场面十分尴尬……” 林千妤还未来得及换鞋，沉声道，“我这就来。” 林千妤开私家车，来到一个店名为灵琼画室的门口，正在找停车位停车。 纪小武系着画画的围裙，面对着一幅画，和一个男客户已经吵得面红耳赤。 “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不就让你多改几次吗？”男客户站在那幅画前，口水都不知道喷到画上几波了。 纪小武拿画笔指着画板，因身高优势俯视着他，“之前已经商量好了颜色，你已经改了三次了，你不但不算我的成本费，你到底有什么理由理直气壮？” “就凭我是你的客人，我交了钱！”又是一口唾沫星子。 还好是大晚上，店里没什么客人逗留了。纪小武眼前的这幅画，被客户临时叫过来上色，说明天之前要完成。他兴致勃勃地来，画是画完了，茬是没找完。 “小武，你少说几句，一会儿你姐来了，还不得教训你。”小六被挤在中间，不走也不是，走也不是，好端端的进来逛逛，没想到架没拦住，也劝不住。 “你把她叫来干什么，真有你的。” 小六一时语塞，轻声絮叨叨，“你……没大没小的。” 男客户双手抱肩，趾高气昂的样子，“那是你画艺不精，还能怪别人吗？” 纪小武手里的画笔，这回是指向了他，隐隐嗔道，“你再说一遍？” 小六仍然努力着劝架，和客户站在了一起，“您消消气，消消气……” 那人也是铁了心要跟小武过不去，“我说，你画艺不精，还能怪别人吗？” 哗啦一泼油彩，一盘掺了水的浓墨重彩的调色盘，倾倒在正转身挡在客户面前的小六身上。 叮铃，门被打开，林千妤正好见到这历史性的一幕。 空气窒息般宁静。 只听见小六大叫了一声，“啊——” 然后她揪着纪小武的耳朵，发出超乎常人的分贝，“你这个死孩子！！还不快道歉，道歉，道歉！！！” “不道歉是吧，还想动手是吧，我叫你动手，我叫你动手……” 接下来的十分钟，小六满场追着小武打，小武从额头到耳朵到脖子，没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死孩子！！！” 两个人满场跑，林千妤的脸从凝重到微笑走进来，笑着对着眼前的客人，“晚上好，这幅画你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们按照合同，在完成前可以再改一次。” “这幅画已经画完了！”远处传来小武的哀嚎。 “死孩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鉴定完毕，小六已经疯了，“泼我是吧，我把你的脸画成丑八怪！” 林千妤继续微笑，“他说的不算，这样，这幅画我来帮您画吧，费用就不多收您的了，就当是我们店员对您的道歉了。” 男客户见眼前这位美女身着小黑裙身姿卓越，还笑脸相迎，脸上的煞气也散去不少，“这个小店员，确实改好好管管。” “是，他现在已经在接受教训了。” “其实吧，这幅画，就是背景颜色有点问题，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的，那就辛苦你了。” “您客气。” 林千妤微笑送走这位客人，回过头看还在撕斗的两人，小六站到了桌子上拿着画笔连纪小武的头发都不肯放过。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孩子，我刚刚就不应该进来！” “林千妤，你不管管！？”纪小武被揪着头发，投来求救的目光。 林千妤扶额，一副有心无力的为难表情，“你小六姐，有洁癖……” 不过就是两天没来，工作室就被这臭小子搞成了这样，满地的颜料，被他们踩出了无数个脚印。 林千妤再次扶额，她这身黑裙还没来得及换，高跟鞋都没脱，活脱脱一个美人现在变成了拿着拖把和抹布的清洁工。 那一边，小六和纪小武还在没完没了。 “你松不松手？”小武哀嚎着。 “不松！” “你不松手是吧！我叫你不松……”纪小武一个背身过肩，把小六从桌子上扛了下来，见他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放，摔也不是，只好把她重新按回桌子上。 这回小六背靠着桌子，整个人躺了下去，小武有了可趁之机，双腿把她腿的夹住，双手抹了一层黑色颜料，一下都没犹豫，直接朝小六脸上脖子上抹去。 “你敢！” 可是已经抹了一下。 “啊！” 小武邪魅一笑，仿佛上了瘾，又来了一下。 “啊！” 又是一下。 “啊——” 小六就这样，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肉，被人一刀刀□□。 小六没几下，就哭了出来，这次倒是真哭。她的泪稀释着脸上的黑颜料，流进了发丝。 “哎哎，别吧，哎，”纪小武这回倒是慌了，认栽在女人哭声上，“你别哭别哭，我给你擦，给你擦。” 他松开紧夹着的她的腿，抽着抽纸来到她躺着的方位的侧边，先把她掉落的那滴眼泪轻柔擦去。 又掉了一滴泪。 他的头跟着那滴泪横跨了她整个面部，将手一抬，轻轻擦去。 紧接着，他拿纸巾兑水擦着她脸上的颜料，他擦着擦着擦出了一片清晰的肤色，他悄悄瞥了小六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小六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憋着笑出一声，而后正经着，“你的妆也被我擦掉了哦。” 小六攥着拳，咬着牙，始终憋了口气在心里，“你小子，给我等着。”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快回去吧，”林千妤说，“这里我来打扫就行，这个客户以后交给我了。” “林千妤，”小六似乎发现什么，整个人从桌子上弹起来，“你的嘴巴怎么了？” 小六见她眼神躲闪，挑眉道，“你不会想说，是被蚊虫叮的吧？” 纪小武这时也留意起来，暴脾气又上来了，“是不是晚上那个男的欺负你了？” “哪个男的？” “开豪车的。” “开豪车的？你姐姐这是又来桃花了吧，”小六一脸八卦，“咋的，男方一时没控制住，把你壁咚了？” “不算是，不是……一时也说不清楚。” 小六捂着嘴，小声说着，“那就是说，你初吻已经没了？” “我姐今天初吻才没的？”纪小武耳朵倒灵，一脸吃惊，“我九岁初吻就已经没了诶。” 小六抡手给他脑袋来了一下，“那废话，你姐跟你能一样吗，这个小屁孩，尽学一些不好的东西！目无尊长，任性胡闹，幼稚放荡！” “尊长？”纪小武挤眉弄眼，调侃着，“你不就比我大四五岁而已么，干嘛把自己说成老阿姨啊？” 什么？！ 老阿姨？！ 这臭小子，从来就没叫过小六一声姐，现在还暗讽她是老阿姨。 四年前，他赖在林千妤家的时候，林千妤去跟组，可是她天天去送饭，就怕这小子饿死，没想到是留了个祸害来气她…… 小六拳头已经在手，准备出击，却被纪小武的蛮力拦了下来，“你适可而止啊，我虽然不打女人，但是也不是某人的受气包。” 紧接着，他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林千妤，你管不管！？”小六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林千妤已经溜到了门口，“你们先聊，我先撤了，嘻嘻，记得关好门。” 再次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她路过地下室，看见了那辆保时捷。 又好巧不巧，电梯也显示停在六层，正是她和他居住的楼层。 难道是刚回到家？ 林千妤的小心翼翼便从在地下车库按电梯开始，悬着一颗心上了六楼。 电梯门开，正好是斜冲着陆乔阳的那间房门，只见他的房门被倏忽一下打开，他将一个快递的废纸箱子放在了门口。 她吓得一激灵，立刻把身子贴在了电梯最隐秘的那道墙，手指死死戳着关门按钮。 她默念着：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没看到，一定没看到…… 于是电梯就在六层闭合了一分钟。 她再次打开电梯门后，见他房门是关上的，这才从电梯里窜出来。 瘦，果然是有好处的。 他和她的两间房正好就是平行挨着的，两扇门也就不过一米的距离，中间就隔了一道墙。 她小心翼翼对着密码锁按着指纹，就连电子机器传来的细碎声音在她听来都觉得无比的嘈杂，随时都有可能吵到一头沉睡的狮子。 她以最快的速度，开门，关门。 舒了一口气，安全到家。 第53章 第二天林千妤去上班，早上六点半就出了门。 按照今日的艺人行程，陆乔阳白天要去拍广告，晚上去参加一个当红的综艺节目的录制，早上应该是八点左右出门。 林千妤来到办公室，坐在自己座位上，先是瞥了一眼架子上，果然是自己上次随手把专辑放在上面了。 她把专辑放了回去，收拾起书架。 一切都太突然了，昨天的种种她还没有平静过来。 “你们听说了吗，齐恬走了，去圣兴了……” “真的吗？怪不得上次我听到她和老板大吵了一架。” “听说圣兴福利不错，要是看上我，跳槽我也不是不可以哈哈哈……” 阿丁正好今日也在办公室办公，阿丁说，“那个圣兴的老板，好像怪神秘的，从来没有报道或者新闻，感觉是个隐藏的大boss。” 林千妤在一旁听着，不做声，起身泡了杯茶。 “哎，还有那个谁，贺厉和他女经纪人搞在一起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当能不知道吗，直接就把他现在火苗子给熄地一点星火都不剩了。” “前几年有个人叫什么来着，火的不行，就跟现在陆乔阳似的，跟化妆师谈恋爱，粉丝就直接脱粉了。” 林千妤捂着杯身暖着手，抬起杯子吹了吹。 “诶，妤姐，我还以为你现在都没时间来办公室了呢。” “妤姐妤姐，最近是不是给陆乔阳接了个聂导的新戏啊？下午开会是不是要讲？” 林千妤从架子上拿着一个文件夹，微笑着，“嗯，宣传有很多事情，需要和我对接，我先去忙了。” 正巧碰见从办公室出来的于歆，她叫住林千妤，“林千妤，来我办公室一下。” 她跟着于歆来到办公室，办公桌上甚至还放着昨日没喝完的咖啡，于歆一天好几杯地点，黑眼圈连粉底液都盖不住了。 “于老板，你找我？” “嗯，现在公司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了，齐恬走了，并且带走了一些人。” 几个月前安迪走了，不过是如同一只猛虎被放出了林园，而现在齐恬走了，意味着易天失去了定海神针。 “嗯，我都听说了。” “她带走了一个团队，从经纪人到宣传，所以现在公司正在招人，也在挖人。林千妤，我不管你当初选择易天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现在，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于老板，您别着急，这件事情，也许没有您想象中那么严重。” “易天现在缺少中流砥柱，跟你说也无妨，如同一盘散沙，因利而聚。如果你愿意帮助易天从天华挖些人过来，我可以把部分股份无偿转让给你。” “于老板，如今的局势已经有些明朗了，如果易天不足以以最佳的福利来与圣兴抗衡，无论是从我的人情还是利益角度，是不会有人做这样的选择。当然，这与我的能力无关。” 于歆气沉丹田，说道，“百分之三十，换天华五个人。” “于老板，你误会了，我不是利聚而来利聚而散的人。朗老板虽然脾气差，但对我却不薄，甚至是说有知遇之恩，我这样做，于情不合。” 于歆皱着眉，拍案而起，“百分之五十。” …… 阿丁看着林千妤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她凑上前，“妤姐，你脸色好像不大好，最近没休息好吗？” “嗯，最近会失眠。” “你是得好好休息了，不然真的吃不消。对了，五天后年度大赏那个颁奖礼的座位出来了，少廷要不要和陆乔阳坐在一起啊？” “怎么这么问？” 阿丁悄悄贴在林千妤耳旁说，“他俩是表兄弟，坐在一起，会不会太惹眼了，要是这事被抄出来，水军又得贴标签了。上次小祖宗打架的事情才压下来，我也知道乔阳哥很低调，平时也不怎么露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是表兄弟？” “上个月吧，小祖宗跟我说的。” “哦，难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那就让他们分开坐好了。” “好嘞。” 过了一刻，林千妤在做计划表，下午开会要用，但是她一直被心中的小人打搅着，表格输入错日期。 “阿丁。” “哎！”阿丁立刻坐椅子转过来了。 “如果你喜欢的人跟你告白了，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在一起了。” “如果和这个人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那就要看我有多喜欢咯。” 如果非常……非常喜欢呢？ …… 蒙奇俱乐部。 “听说了吗，咱老大跟嫂子告白了。” “那能不知道嘛，那天老大特地问我哪儿卖花最好看！” “可是老大那天回来之后，好像也没见到很开心啊！” “咱老大不摆冷脸色就不错了，再说咱嫂子跟老大是青梅竹马，老大怎么可能会失败？” “老……老大……”这小弟看到了凌肃突然出现的身影。 凌肃敲了敲桌，“在这聚众聊天，是嫌工作日客人太少了？” “没，当然没有，散了散了，我们这就去忙，这就去。” 小弟们笑了两声，落荒而去，手脚都变得比以往麻利了起来。 凌肃见场子里有辆红色车子，屏幕上被这辆车主人的IP名霸屏了，他跨入防护栏，几个箭步跃到起点，视线落在车子里的人身上，“哟，稀客。” 黎姿摘下头盔，笑着，“不就是几周没来，就成稀客了？” 他靠在她车尾，坐了下来，“我以为那件事，对你影响应该不小，估计你还得有阵日子再出来。” “我不过来开开车，又能碍着谁的事呢。” 他打了个响指，“溜一圈？” “走着。”黎姿将隔壁那辆车的头盔丢给他。 她见他装备齐全，两辆车已开在了同一起跑线，“你信不信，我在这条赛道开的圈数，比你开的路程都要多。” 凌肃轻轻一笑，系上安全带，“我信，毕竟我又不是新手。” “队长，那要是我赢了你，我有什么彩头？” “你想要什么彩头？”他还不等她回话，“赢了再说。” 一个小弟充当裁判员，拿着黑白旗，在起点指挥开始。 在旗子落下的那一刹，两辆车几乎是以同速飞快地冲了出去，如果地上有沙尘，那小弟一定要面临卷起沙尘暴的袭击。 整个赛道全程八百米，一共九个转弯点，以五圈为一局。两人势均力敌，分毫不让。 “老大今天兴致看上去还不错，非比赛周亲自下场遛弯。” “废啥话，干活干活去，去去去。” “我得站在这呀，万一等会要再来一局，老大还得抓人当裁判。” “你离线远些，小心别被误伤了，你不是不知道老大的冲劲。” “知道知道。” 黎姿在第二圈的第四个转弯点实现了反超，两个车身相划过一道火光，但在第三圈的第一个转弯点，凌肃顺着大弯的优势又先占据第一。 后来的赛势上，两人的车身屡次划出火光，赛道的窄让两车互相碰撞，却没有一方减速。 最后，黎姿以领先零点几秒的速度险胜出。 第54章 已经宅在家四天的林千妤，正穿着睡衣出门倒垃圾。 宅在家的前两天，陆乔阳在跑的是之前她就已经安排好的通告，后来的两天，她向易天请了三天病假。 今天是第五天。 她的额前还戴着一个兔耳朵的发带，脸上贴着面膜。她蹑手蹑脚经过隔壁那扇门，稍加注意地踮起脚尖。 “倒垃圾啊？” 林千妤一霎间拎着垃圾定在原地。 这声音，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陆乔阳正好打开门，倚在门口。 她头也没回，“嗯，咳咳咳。” 她刻意放快去倒垃圾的速度，刻意放慢倒垃圾及回来的速度。 但是陆乔阳，就一直堵在门口。他见她低着头走回来，正想绕过他进屋。 他的臂膀横在她门前，“还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嗯……有，”她想了想，全程低着头说，“晚上的年度大赏颁奖礼，你作为颁奖嘉宾，颁奖词到场会给你，礼服什么的我也吩咐过了，这次绝对不会出错了。我这不是请了几天病假嘛，咳咳咳，我就不去了。” 陆乔阳从头到尾打量着她，“你确定，你生病了？” 贴着补水面膜，走道毫不费力。 “嗯，咳咳咳，我要进去休息了，”她像兔子一样从他的臂膀下钻回屋，“你快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啪”地一声，房门一关，她贴在门后大喘气，发誓再也不在这个点出门倒垃圾了。 魏淇淇打来电话。 “妤姐！” 林千妤刚瘫在沙发上，“喂，小淇，怎么了？” “小金联系上了。” “他人在哪？” “他在新加坡，最近应该是不会回国了。” 林千妤感觉全身绷着一根筋，“那，事情都问清楚了吗？” “小金直接用了白子言设计师的设计图，改成了男款，然后告诉了安迪。这件事与咱们的设计师无关，应该是白子言连通了小金，安迪也是个传话的。小金收了钱款就走了，所幸这件事也没闹起来，但他良心上过不去，就全说了。” “确定是，白子言吗？” “小金说最大的幕后黑手，是一个叫……刘敖的人。” “知道了。” “还有妤姐，你的病好点了吗？晚上，你还能来吗？” “小淇，那边的事先拜托你了，我都安排好了。有的时候，你需要锻炼一下自己，我相信你。” “嗯，好的妤姐，你放心！” 她挂下电话，思绪被带回了几年前，还是在四毫厘那个老地方。 当时在洗手间，她本来按照惯例在那个时间点和白子言一起离席。 谁知白子言却说：你先走吧。 林千妤本要推开门的手一顿，她蹙眉侧目，从镜子中望着她的艺人。她的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 林千妤：你留下来做什么？ 白子言：我再和制作人谈谈。我没事的，你放心，我和他是朋友。 林千妤：朋友？你私下还和他见过面？ 白子言：你别问了。 林千妤：谈什么？我刚刚已经谈完了。 白子言：可是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我等会，要见一个人。 林千妤：谁？ 白子言：刘敖，你应该听说过。是朗玥安排的，所以，你先回去吧。 虽然她对那个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很模糊，不打迷糊的说是彻底断片了，但是她不难猜测，自己应该是被下药了，不然以她的酒量，怎么可能会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 蒙奇俱乐部。 “说吧，想要什么彩头？”凌肃问她。 黎姿倒也不客气，直接直入主题，“我听说弥烟马上全部演员都要定了，说白了，我想请你这个投资人把我加塞进去。你也知道，一开始的女主本来定的就是我，要是没出这件事，也不至于如此。这仗要是打得漂亮，就是翻身仗。” “看来你今天，是有备而来。” “是你上次自己说要负责的，忘了？第一次当影视投资人吧，虽然你不是唯一资方，但资方可比导演制片要大，塞个人，一句话的事，”她笑着，“再说，你这忙不白帮，秋季赛我一定参加，助你蝉联。” 她又添了句，“但是追女人，我可不管。” 凌肃偏头看她，“你跟陆乔阳很熟？” “还不错，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问问。” “那你是答应了？” 他说，“我可以帮你争取，但结果如何，我无法承诺。” “好，一言为定！” “对了，这个送你，其他客人送的，”他拿出一板各类鸟的纹身贴，纹身贴上还有其他的一些灌木的条纹，“我有纹身了，用不到这个。” 俱乐部的小弟趁着休息时间，在一旁议论纷纷。 “你说老大今天怎么放水啊？” “那肯定是心情好啊，老大心情好都这样。估计是晚上要和嫂子约会吧。”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安慰黎姿女神，要是赢了不太风度。” “也有道理哦。” 一直到下午三点半，黎姿口袋里的手机设置的闹铃响了，“我晚上要一个活动，现在得走了。” “好，下回见。” 凌肃把她送到门口，门前随意停着一辆摩托车。能那么大张旗鼓停在门口的，除了老板还能有谁。 “哟，新买的杜卡迪？”黎姿打量着车身，大型V型双缸发动机，加上低设计高，附和意大利式美学，“Diavel 1260 S？” 他眼前一亮，“哟，挺懂啊。” “国内无销售渠道，没想到还真见到杂志上的车了，”她两眼发光，就差伸手摸了，说，“能借我开一圈吗？” “好说。” 黎姿坐上他的车，“你也上来。” 他站在原地，“一个人开比较爽。” “要是我把你的宝贝弄坏了，怎么办？”她扭了扭嘴角，“上来。” 这个场面有些有趣，开车的是个长发飘飘的女郎，穿着露脐的运动套装，长裤在脚腕处开叉，一身红黑的搭配，后头坐着的算半个帅痞子，头发在耳边剃光了一道痕，穿着无袖黑色上衣，工装裤，眼神冷冽。 “其实，我从来没载过别人。”她说。 他手扶在两边，抿了抿嘴角，“我也没被别人载过。” 她透过车镜看了一眼他，“我晚上活动还有一张票，怕浪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说，“不了，晚上我约了阿妤。” “那我开到前面，就回去。”她说。 她藏起眼底的那丝情绪，开着车，本想再次瞥他一眼，却从车镜里看到后方的来车，对方举着一个摄影机，站在车里的天窗，探着头。 “糟了！”她说，“有狗仔跟上我了。别回头！他的镜头正对着我们。” 这条路上的车不多，再说后面那个人也是老狗仔了，那他的司机也差不到哪去，超几辆车闯几个红灯也是常事。 “那个人，”黎姿眯着眼，咬着牙，“是在高定秀台偷拍我的。” 后面的白轿车越来越近，这条路异常的常，连一个红绿灯都没有。 “换位，我来开，”凌肃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先保持匀速，我数三下，数到三，你往后挪。” “一，抓稳了。”他扶着她的双肩，在后座上站起。 “二，低头！” “三。”他借着她肩膀的力，下半身直接在上方越过她，双手握上手把，黎姿往后挪的同时将手从手把处松开，顺延其后在第一时间紧紧保住了他的腰。 凌肃上手后，时速直接开到了130，过了数秒，从容地瞥向车镜，那辆白车早已没有了踪影。 如果方才，没有足够的默契，在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失误。她始终抱着他的腰，直到车速渐渐慢下。 16:03 林千妤踏入蒙奇俱乐部。 前台的小弟抬起头，笑脸相迎，“嫂子好！” “我说什么来着，老大晚上肯定是有约会！” “嫂子你等一会，老大刚刚出去了，一会儿回来。” 林千妤本想再说些什么，话在嘴边就吐了个字，“好。那我先去附近的商场逛一下，马上回来。” 附近有个大商场，林千妤正漫无目的地逛着。 她来到一家专门卖领带的店。橱柜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领带，还有领结，粗细不一。 “欢迎光临。女士，需要挑选什么款的呢？”柜姐笑脸相迎。 “比较日常就好。”她说。 “您是送朋友还是爱人呢？” “还不是不是……是朋友，朋友。”她碎碎念着 “那您的朋友平时是穿西装还是休闲款比较多呢？” 她仔细想了想，“嗯……都穿。” “那比较推荐这款呢，这是我们新一季度的主打日常通勤款，这样低调的配色永远也不会过时的。” 那是一款灰色低调的斜纹领带。 “好像有点普通了，可能有点配不上他。” “那这条如何，这款名为紫金战马，设计灵感来自于威武雄壮的战马，并以复杂立体的高密多层提花刺绣工艺呈现，特别彰显绅士的贵族气场与骑士精神，正式与休闲的场合都很合适。” 该款领带色调为暗紫色，露出带着金盔的马头，就连鬓毛也在紫和金色中交织，大气又沉稳。既特别，也不艳俗。 林千妤的视线停留在它上面超过了五秒，“就它吧。” “好的，那我给您包起来。这边我们可以免费给您打一张贺卡，您需要吗？” “嗯好。” “上面需要写什么字样吗？” “就写，生日快乐就好。” “好的。” …… 第55章 陆乔阳来到年度大赏的会场，周围围了两个保镖才下了保姆车，他衣冠楚楚，对着周围的粉丝倾城一笑，本是无意，却不小心颠倒了当代女青年的审美。 “乔阳哥，咱们往前走。” 黎姿刚到休息间不久，她对着镜子，照着今天穿的礼服。这是她自摔下秀台一事后，第一次在大型场合出现。服装师给她挑了一件比较淡雅的鹅黄色裙子，低调又不失庄重。 她有一侧的肩膀露在外面，露出了纹路清晰的锁骨和蝴蝶骨，她一时想起什么，拿出包包里的纹身贴。 “那谁怎么最近没来烦你了？”一旁的助理问。 “小弟弟嘛，追姐姐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的，也不奇怪，”她说，“唉，你帮我看看，这个纹身贴贴哪比较好看，这儿还是这儿？” “这哪弄的，还挺好看。” “是吧。” “那就贴这吧，我来帮你。” 陆乔阳来到单独一间的休息室，熟悉着颁奖词。 “乔阳哥。” “嗯？” “我不是犯花痴啊，就是觉得你认真的样子，很帅……” 陆乔阳见她低下头，自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笑了笑，“谢谢。” “哦，还有，妤姐嘱咐过我，上场之前要给你吃颗润喉糖。” “她到底请了几天假，是瘫在床上动不了了吗？” “嗯……好像是病的有点严重，”魏淇淇揣摩着，“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咳嗽。” 众人纷纷入场，主持人在舞台上试麦，总导演在对讲里通知倒计时五分钟开始。 黎姿特地挑选在后头入场，她轻声落座，对着摄像机笑了笑，扭过脸来看着身边的人，“没想到，你坐我旁边呀。” “看你恢复的不错。” “当然，这点事，还打不死我。” 陆乔阳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肩头，上面是一只似燕的鸟的纹身，身边还伴着灌木，又或者是树枝，“这是什么？” 黎姿笑着，小声说，“朋友送的，你也觉得很配吧，这个叶子和鸟，本来我以为单贴鸟比较好看呢。” “配吗？”他的脸骤然沉了下来，“一般吧。” “我说你经纪人也太不负责了吧，这种场合都扔下你不管自己去约会，那看来，她一定是全都安排的很妥贴吧。” “约会？” “对啊，像她这样的大美女，约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颁奖典礼开始，主持人在舞台上念着开场白，中间插了一段唱歌的环节。 主持人拿着手卡，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播间，“接下来我们有请优秀青年演员陆乔阳，走上颁奖台。” 伴着背景乐和掌声，陆乔阳从侧幕走出，面对场下的同行，落落大方地念起颁奖词。 颁完了年度最佳剧情片奖，接下来是最受欢迎男演员的奖项。 下一个颁奖人即将登台，陆乔阳恭敬地向微微颔首，当是退场的行礼。 “我们请陆乔阳暂时先留步。”主持人说。 最受欢迎男演员的奖杯从颁奖人手里递到了陆乔阳手中，陆乔阳由颁奖位移至领奖台，虽未得提前通知，但他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雅，“感谢主办方，感谢一路支持我的人，我会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不负众望，谢谢。” 主持人问，“我们知道今天也是陆乔阳二十八岁的生日，有什么新一年的期许吗？” 他对着话筒，微笑着，“希望家人能平安，自己也能心想事成。” …… “阿妤，这里。”凌肃见林千妤走入，朝她摆了摆手。 林千妤刚从商场出来，手上拎着个袋子入座，“少昀哥，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因为是吃法餐啊，餐桌礼仪嘛，”他给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你好，可以上菜了。” “不是说随便找个饭馆就行吗，不必弄的这么正式。” 凌肃笑着，“阿妤，你要习惯我投资人的新身份。” 服务生已经上完了前菜，接下来是主菜。烛光燃到了五分之二处。 “少昀哥。” “嗯？” “我刚刚看到了，你和黎姿在一起，”她轻言轻语，很是小心翼翼，“我觉得你和她有很多相同的爱好，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她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 凌肃放下手中的刀叉，“阿妤，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少昀哥，你就像我的哥哥，给了我很多的安全感，或许我曾经有过别的想法，但是现在，我希望可以和你维持现状，也许，黎姿比我更要适合你。” 他垂下头，又抬起头，抿了抿嘴，“我明白了，你是在把我向外推。我以为你今天答应跟我出来，是告诉我好消息的。” 她说，“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会伤到你，但是我必须这样说。” 凌肃重新拿起刀叉，把最后一块肉切好，整盘递到她面前，“好了，别皱眉了，先吃饭，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过了一个半小时，饭点过后，林千妤和凌肃走出法餐店，他说，“上车吧，送你回家。” 停在停车位的是辆小轿车，她见车灯被车钥匙开启，便问，“怎么换了车？” “夜里凉，怕你吹风，就没开摩托车来。”他说。 凌肃打开车窗和天窗，外头的风声掩盖住了车内的静谧气息。车辆驶过两个隧道，隧道里的灯一道接着一道打在两人的脸上。 “叔叔阿姨最近还好吗？”她先开口。 他把窗子关上，“嗯，都挺好的，就还是吵架，老样子。” “你有继续投资影视的打算？叔叔同意你做这个吗？” “嗯，已经投了好几个了，只要前期评估好，就没什么大问题。他同不同意又能怎样呢，你什么时候见他管的了我？” “也是，小时候就管不了，何况是长大了呢。” 就这样三言两语，凌肃已将车开到了她小区的地下室。 “哪一栋？” “停在前面就行，”她正想解开安全带，“少昀哥，谢谢你的款待，那我先走了，晚安。” “哐当”一声，只听见车门被驾驶位锁上。 林千妤心里咯噔一下。 凌肃将放在档位上的手往右一抬，轻轻放在她的左手上，小心握住，“阿妤，我跟黎姿，没有的事，你不要随意揣测了。” 她的手闭成了拳头，他既小心又有度，“我知道之前也让你也误会了，但我是不会放手的。” “少昀哥……” 见她还要说些什么，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嘴唇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晚安。” 她下车后目送凌肃开车离开，自己往电梯间走。 她瞥了眼手机，这个点，年度大赏应该结束了。 魏淇淇火急火燎来了一通电话，“妤姐！妤姐！出事了！我们被一大群私生饭包围了！”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高架桥上的车流声、人声和风声参杂着。 “保镖呢？” “不知道怎么，都不见了！” 微博上突然爆出一个直播视频的片段，让林千妤陡然心颤。 年度大赏颁奖礼录制现场附近。 现在是录制结束后的一个小时，众星纷纷乘车而去。交警出动维持秩序，道路两旁围上了警戒线。 但这个秩序的维护，只有两公里的长度。而且这个点，已经撤销了交警。 超过两公里外，就是交通主干道路。 通过视频，陆乔阳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后，就被一群人围着。 魏淇淇面对这一群私生饭傻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场面。 她们悄悄跟着陆乔阳，跟了两公里。 陆乔阳的车抛锚了，司机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魏淇淇本想临时打个车送陆乔阳回酒店，谁知陆乔阳一下车，一群人就围了上来，手里拿着手机就往陆乔阳的脸上怼。 “哥哥，看一下这边！” “哥哥，我可以和你握一下手吗？” “小乔哥哥，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呀！” 粉丝怼在陆乔阳面前，最近的一位直接上手摸了一下陆乔阳的手面，他低着头，手往上一收，笑容逐渐变淡，“谢谢，谢谢。”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我打个车。”魏淇淇发现自己根本挤不出去，她发现事情真的不是她自己能控制下来，“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别嘛，我们好不容易见到哥哥。” “等一等，我们再拍一下！” 魏淇淇又被挤了回去，她与陆乔阳寸步难移，“乔阳哥，这个地方有点偏，手机打车都叫不到……” 陆乔阳：“先回车上。” 原计划是陆乔阳参加完年度大赏直接回家，第二天下午要走一个品牌代言的通告。 但没想到，路上竟出了这突发状况。 魏淇淇：“不好意思啊，让一下让一下！” 车门被私生饭死死堵着，陆乔阳无奈一直被围着，身边都是女生，进退都两难。 林千妤连家都没有回到，即刻开着车，直奔现场。 她时刻关注着直播，十几个私生饭，陆乔阳被围得挪不动步。左边是江，右边是大马路，他实在是寸步难行。 导航显示，现场距离蒙奇俱乐部很近。 “喂，大志，下班了吗？现在能不能帮我个忙？如果阿伟在的话，叫上他一起。” …… 第56章 一下了车，她便在不远处看见了被围的陆乔阳。又有一辆出租车在这个定位停下，走出来两个个高体壮的男子，正是凌肃车队里的两位队员。 这两傻大个冲林千妤招着手。 “那是嫂子吗？” “没错没错，快过去！” “嫂子，我们来了。” 事情紧急，林千妤也顾不上纠正他们的称呼了。 林千妤指着目标所在的位置：“你们两个，等会帮我开出一条路，但记得，如果有人阻拦，出手别太重。” “放心吧，嫂子，包在我们身上了！” “嫂子，车停在哪了？” “就在旁边的停车场。” 魏淇淇在无力的控制着局面，“艺人现在需要有独立空间休息，你们明天可以去采访的场地，我们会留有粉丝合影时间……” “哥哥在哪，我们就在哪！” “我们等了你超久的……” “哥哥，哥哥！” 黑漆抹黑的江边，一道道闪光灯刺眼打在陆乔阳的脸上，他目光都来不及躲闪，一道接着一道闪着他的眼。 陆乔阳仍旧保持着冷静：“你们听我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这里很危险，这样，我先不走，我让我执行经纪人帮你们联系车辆，先送你们回去，你们先让她出去一下。” 带头的人差点贴在陆乔阳身上，笑嘻嘻的，“可以呀，那哥哥你先抱一下我！” “还有亲亲，做一个萌萌的表情嘛！” 那女的直接凑到陆乔阳身上，拉扯着他的胳膊。陆乔阳双手推开她的肩，被逼退到江上的护栏。护栏下，是深不见底的江面，随风飘荡。 他抿着嘴，一言不发，伸出手挡住最前面的镜头，双眸里写满了疲态与一丝不可言语的躁意。 魏淇淇：“乔阳哥，我现在就联系明天的安保人员……” 陆乔阳：“不用了，直接报警吧。” 身边的女生听到，一下子就变了脸，从魏淇淇手里夺走了她的手机。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车，车后排的车窗摇了下来，是叶薇。 见局势并不好，直接冲出了车门，伺机过马路。 “叶薇，快回来，危险！” 可车川流不息，她找不到丝毫的空隙。 正待陆乔阳要掏出手机时，众人被一阵警报声吸引，声音越来越近。 林千妤如同一阵龙卷风，从对面的马路，直接闯了红灯，跑了过来，惹得两辆司机不得不急踩刹车，嘟嘟声一时袭耳，还有司机探出头的骂声。 “**！” “没长眼啊！” 谁能想到，身子纤细的她，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她手指轻轻一拨，把藏在兜里手里上的警报声开到了最大，这才扎入了这群人堆中，开辟了一条道路通向他。 她适时掐掉警报声，“警察马上就到。” 她身边的两个男子紧随其后，把左右两边的私生饭挡了开。多亏了这两位人高马大的魁梧小弟，真的是一个顶十个。 陆乔阳的胳膊还被一个女生拽着，林千妤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了开，“放开。” 紧接着她拉住了陆乔阳的手腕，带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他随着她步伐，跑了起来。 在经过这一群人的途中，有个人势头要往林千妤的身上扑，陆乔阳冷着脸，上去用背替她挡着，并撞了那个人一下。 这是他在多年公共场合中的惟一一次过分的举动。 她带着他向前奔跑，跑过高架桥，越过一道道障碍，天上有星辰，低头有江海，他在身后望着她，见她发丝已凌乱，拽着他手腕的手却留有余林。 车钥匙一直被她握在手上，感应的车打着双闪，她和陆乔阳以最快的速度坐上了车。 “快上车！” 紧接着，两个小弟和魏淇淇也坐上了车。他们三个紧挨着在后排落座。 警察的幌子应该骗不了那些私生饭多久，等他们缓过神来估计就要马上追上来了。 林千妤长吁了一口气，系上了安全带，摸索着档位和踏板。 车辆马上就开动了起来，车窗外的人敲打着玻璃，但她们始终还是跟不上车速，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 “嫂子，咱们这事办的还算可以吧！” 两个小弟也是可怜，胳膊上全是指甲的抓痕。 “大志，阿伟，今天谢谢你们，我送你们回俱乐部还是回家？” “不用客气嫂子，回俱乐部就行。” “嫂子，这个是什么东西？” 大志拿起放在后座的一个包装袋。 “没什么，给我吧。”林千妤腾出一只手，接过那个包装袋，以往她都是随手将东西往副驾驶座位一扔，可是现在有人，便只好放在他们中间的空隙处。 送完大志和阿伟后，轮到小淇了。 “小淇，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妤姐……”魏淇淇有些无措，“我觉得，我今天没做好，让你失望了。” “小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 “谢谢你，妤姐。” 魏淇淇下了车后，车上就只剩下陆乔阳和林千妤，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车辆直接行驶到小区的停车位。 直播中她看到的那些画面，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些人把相机和手机几乎是贴在他的脸上，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还上手直接摸手，扯他的领带，拽他的衣袖，还把他逼到护栏上，要求合影和身体接触。 这次确实是她没有保护好她的，艺人。 她发丝凌乱着，低下头，喘息急促，发丝掩住了她的侧脸，“对不起，你的这次行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他从上车开始，便一句话都没有说。 “还有，恭喜你，今天拿了奖。” 她这才有空隙转过脸来看着他，他的手肘撑在窗沿上，对她没有回应。 “你的领带，歪了。”她几乎没见过他正装上有不整齐的样子，正想伸手帮他正一正，但手停在空中，又缩了回去，“刚刚谢谢你，但你撞了那个人，对你影响可能不好。” 他嘴唇抿成一线，有些不悦地瞥向她，“我是男人，不是熊猫。” 他不需要她把他当作一级保护对象来保护。 她说，“明天还有工作，赶紧上去休息吧。” 陆乔阳飘来一句，“那两个保镖是我撤掉的。” 她讶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她又说，“为什么？” 陆乔阳垂眸看着她，“不闹大一点，你会出现吗？” 林千妤：“你……” 陆乔阳：“打扰你约会了吧。” 她鼓起勇气凝着他，“陆乔阳，我们还是谈谈吧。” 他正了正领带，“上去谈吧，下车。” 她拿着手提袋下车，随着他上了电梯。 一进门，陆乔阳就将门关上，并且扣上了防盗锁。屋子里堆满了粉丝送的生日礼物。 林千妤走到里面，显得有些拘束，“我们这样的合作模式有问题，我们不应该回避问题的……” 陆乔阳倚在门前，抱着双臂，“是啊，可是究竟是谁在躲着谁呢？” “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慢慢靠近她，“你觉得，我要听的是你的道歉吗？” 她拿袋子的手捻紧了一丝，“我今晚跟少昀哥见面，是因为他之前跟我告白了，我今天是去……” 陆乔阳蹙着眉，当即打断她，“你现在是在跟我讲先来后到吗？那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谁比谁先？” 他这是什么意思？ “十年前没有答复的事情，你现在还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吗？哪怕拒绝也好，我可以当作我那天什么都没说。” “十年前？” “如果刚刚我没听错，坐在后排的人叫你嫂子，”高傲的他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一笑，“所以你现在是想吊着我，还是把我当备胎？”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他？ 他又见到她肩头的那只翡翠鸟的刺青，无比的扎眼。原以为这是一抹多添的魅力点缀，现如今却像极了一根刺。拔不出来的一根刺。 原来她和他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 “这个刺青，刺上去应该很痛吧。” “什么？” 他贴着她的肩头，冲着那翡翠鸟的翅膀，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知道我被你折磨的，也很痛吗？ 他咬到她肩头紧缩，嘴里喊出一丝疼痛才肯松口，“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再见你。” 她虽被逼到墙角，但嘴上仍不饶他，尤其是被咬了一口之后，“你现在说这话，未免有些不切实际。我们几乎每天都要见面，除非你终止合同。” “我说过，不可能。若我顺流而上，我要你助我上巅峰，若我沦为众生，我要你伴我入炼狱。”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在专辑上画我的样子？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回来救我？就算种种你都能说清楚，那么吻我呢，你也能说清楚？” 他正将她围剿着，“说句喜欢我，就那么难吗？只要你说一句你喜欢我，我便给你在一起的勇气。” “还是说，你对我，从来就没有动过心？还是你觉得，随便是谁，就可以玩弄我的感情？” 她想反驳，却没有说出口的力气。可喜欢能怎样，喜欢，就能在一起吗？就要在一起吗？ 如今他是圈内红透了半边天的人物，如果他因为恋情影响星途，因为自己而背负许多压力，甚至背负骂名…… 他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双眸转为随意的神色，笑道，“呵，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我还是太高看你了，林千妤，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 长时间沉默的林千妤，突然被他的话激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词，她蓦然抬起头，对上他眼中如水般的清渊，“敢……我敢！” 他望着她，“你说什么？” 她晃着脑袋，时不时点着头，却不敢直视他，“我说我敢，和你在一起。对，我敢……对……” 她念念碎着，看上去像喝醉找不到北的样子，嘴上不说了，但心里却还在忐忑念叨着，她转身准备出门，但是全程都低着头走路，碰一下头撞到了门上。 这一撞，她想起手里好像还拎着一个东西。 “这个是……给你的。” 她几乎是硬塞进了他的怀里，转身要逃，“我先走了。” “你刚刚说什么？” 她微微侧过脑袋，指了指他怀里的袋子，“生日礼物，送给你的。” “上一句，”他在她身后，慢慢靠近她，“是什么？” “和你……在一起。” “你刚刚有反悔的机会，可是现在没有了。” “你，你别过来……” 他两步上前就把她圈在了怀里，柔软的垂下脑袋，贴在她的肩头，用林柔长绵的声音轻声说着，“那你不许再和他约会了，我会吃醋。” 看着她羞赧无措的模样便抱得更紧密了，嘴唇贴在她的发丝间，“要不，今天就别走了。” 林千妤愣了两秒，目光呆滞，随即羞赧道：“说……说什么呢！我，我走了……” 他识趣地松开手，把这只小兔子从怀里放走。 可林千妤这边，搞了半天防盗锁。 陆乔阳上前两指一板就打开了。他把门开到一半，歪着脑袋看着她，“明天见。” 于是这只小兔子，落荒而逃了。 第57章 小兔子逃到隔壁自己的家中，呆呆的躺在了床上，越想越不对劲。 她刚刚怎么就同意了呢？还是说这个家伙太了解她了？不不不，这件事好像还没讲清楚，她就逃了出来。 “我有男朋友了？” “林千妤，你醒一醒，虽然自己也不差，但是你跟他在一起，会被他的粉丝骂死的，说不定还有人雇杀手来索命。” “不行不行，今天太晚了，明天必须要说清楚！”她信誓旦旦地说。 第二天，陆乔阳是下午的通告，林千妤穿戴整齐，站在了他家门口。她能掐准这个时间他应该会在家。 一定得说清楚。 必须要说清楚。 等一下，自己先捋一下，“陆乔阳，昨天说的话不作数，我回去想了想，我昨天的状态很迷糊，我们还是算了吧。” 她摇了摇脑袋，“不行不行，换一句话说。陆乔阳，昨天晚上我的脑子不太清醒，我忘记我说什么了……” 她又摇着脑袋，“不行不行，不能这样说。陆乔阳，我知道你很好，但是有些人和身份，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是我的艺人，我们只有合作的关系。对，就这样。” 于是她按下了门铃。 屋内传来一个人以上的走动声音。 难不成是屋里有女人？？ 不过以他的能力和资质，在家里养女人也不奇怪吧…… 十八线的有主小明星还不是很多在外面跟别人有一腿。 所以他那天晚上说的，估计也不能当真吧，还好，还好自己昨天晚上回去之后自己就有了很清晰的觉悟。 很好，他家里有人，那她也就更理直气壮了。 过了几秒后，陆乔阳下身系了个浴巾就开了门，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她下意识往四周瞧瞧，捂上自己的眼睛，“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 林千妤看了他一眼，“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家里有别人吧？我知道这个场合打扰到你很尴尬，但是我想说，既然你都出轨了，那我们还是算了吧。对，分手吧！” 说罢，她准备溜走。 陆乔阳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笑着，“你在说什么呢？” 好几分钟之前，他从浴室出来就听见门口有细碎的声音，若不是猫眼里看到是她，他都怀疑自己被狗仔盯上了，不然也不会穿着这样就开门。 “北辰，谁啊？”屋子里传来一女人的声音。 林千妤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陆妈妈正在厨房煮饭，坚果在阳台晒太阳。 陆妈妈见儿子没有回应，便走出厨房，看着儿子光着上半身，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原来是小林呐。” 还好林千妤是认识的，不然把阿姨当成是陆乔阳的年长女友，估计别人都会相信。 还不等林千妤先叫一声阿姨，陆乔阳便重新介绍着，“妈，这是我女朋友，林千妤。” 林千妤咧着嘴笑了笑，接着瞪了陆乔阳一眼。可他根本不理她这茬。 他们在一起十二个小时都没到好么…… 陆妈妈笑成了一朵花，用意犹未尽的眼神瞥了儿子一眼，“是嘛。”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先去换衣服。”他说。 “是啊，小林，快进来。” 林千妤强颜欢笑地走了进来，“要换鞋吗阿姨？” “不用不用，老早就想请你来家里吃饭了。这不是明天北辰要去韩国参加见面会，让我来照顾坚果，我正好今天没事就过来了。哎呀，今天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约会了？” “没有没有，我们还没到这个程度。”她笑着。 “小林，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自从我第一次见你，就有这种感觉。” 啊？那么神奇的吗？这难道是婆婆对儿媳妇的心灵感应？ “阿姨，我对面善的人也有这样的感觉呢。”她礼貌地说。 “菜马上好了，我去看一下锅。”陆妈妈笑着进了厨房，没几下端出了一桌子的菜来。接着，陆妈妈把米饭用碗盛着。 陆乔阳本就不常在家吃饭，原先家里是两个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副餐具，陆妈妈心想着：这小子，动作倒挺快。 陆乔阳换上了一件常规款T恤，来到饭桌前。 “阿姨，我自己来吧，我吃不了那么多米饭的。” 陆乔阳在一旁逗着坚果，说，“吃不了给我。” 陆妈妈笑着合不拢嘴，“哎对了，我好像想起来在哪见过你。哦对了小林，你有没有留过长头发？ “嗯，我之前就是长头发。” “北辰平板电脑的封面，是他画的一个长发女生，那个女生长得可像你了，阿姨猜，不会就是你吧？” 林千妤正思索着自己留长发时和陆乔阳的种种交集，好像这样的印象并不多，阿姨说的女生，不会说岔了不是她吧…… 可旁边的陆乔阳平淡的吃了口饭，接了一句，“就是她。” 林千妤夹筷子的手一顿。 那个晚上陆乔阳炙热的告白，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陆妈妈笑着，“那这样的话，我们北辰可是喜欢了你很多年了。” 很多年？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吗？我不知道呢。” 陆妈妈一贯和蔼，看着陆乔阳不言语却明白他的心思，她笑着，“小林，以后常来吃饭呀，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谢谢阿姨。” “小林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阿姨，我父母都是画家。” “画家好呀，懂艺术，北辰从小也学画，跟你应该蛮聊得来的。” “嗯……”林千妤塞了一口饭到嘴里。 陆妈妈瞥了眼正在慢条斯理吃饭的陆乔阳，笑问，“我看冰箱里还有冰淇淋，怎么回事，你不是平时不怎么爱吃甜食的吗？” “哦还有，原先想着你又不常在家吃饭，省的浪费就不给买下饭的酱料了。不过感觉你现在应该会喜欢在家吃饭的，所以我又下单了，过两天记得收快递。” 陆乔阳说，“知道了。” 陆妈妈说，“小林，这个鸡腿，专门给你炸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油炸的，阿姨刚刚也忘记问了。” “嗯，好吃。”她夹了过来，啃了一大口。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吃，都是你的。”陆妈妈笑着。 林千妤在外独闯多年，也很少会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她举着饭碗，顿了顿，眼角有些湿润。 “哟，怎么了？是阿姨给你夹太多了吗，是阿姨不好，吃不完就剩下，没关系的。” “不是的阿姨，只是您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陆妈妈收拾完碗筷后，见陆乔阳把林千妤拉回了卧室，于是在外面说了声，“猫粮没了，我去给坚果买点。” 陆妈妈走后，林千妤说，“你妈妈，跟我见过的那些贵妇，真不大一样。” “的确不大一样，她很善良，”他想到些什么，有一恍惚间的失神，又恢复正常，说，“今天你来找我，是有话想对我说？” 平板电脑摆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向上那一面的保护套没有合上，突然一下弹出一个消息，屏保就直接亮了起来。 画中人身姿灼灼、面若桃花，身着羊羔绒的大衣，英伦格纹的短裙，一头到腰的长卷发。落款日期为2014.12.25. 那时在人潮涌动的地铁站，人群里的两个人相遇，一眼便难以相忘。 原来情之所起，始于当日。 “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敲了敲她的脑袋，讪笑着，“你的脑瓜子是浸过水吧，还是被驴踢过，反射弧那么慢。” 平时看上去那么灵光的一个人，精明起来连他都能算计。 林千妤被他的嘲弄搞得突然害羞起来，本来提及这个话题就让她有些难为情，她说，“你……你是我的初恋。” 他愣了一下，见她慌张地低下头，双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他知道她每次都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羞赧，他上前将她揽在自己怀中。他没想到，他会是她的第一个恋人。 半响，他才舍得放开，说，“我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 “嗯好……”她说，“我要出去等你吗？” 他脱下休闲上衣，“我不介意你看着我换衣服。” 林千妤见他如此，背过身去，“那个，有件事我想问你。” “嗯？” “我要以什么方式，做你的女朋友啊？” 身后传来捋顺衣服的声音，紧接着，他好听的声音响起，“用你最舒服的方式。” “那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都答应做我女朋友了，现在才想起提要求？”他讪笑了一声，“你说。” “不许公开我们的恋情，如果我们恋情曝光了，我有权跟你提出分手，”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是为你的星途好，也是为我的人身安全有个保障……” 这难道不是当红小生为了避免脱粉避免被公司雪藏应该对地下女友的台词吗？到她这，竟是反着来了。 他敲了敲她的脑门，“既然你这样说，那就依你。” “那我走了。” “回来。”他一把把她揽了回来。 “痛！”她肩头的刺青处还有牙印。 “我揉揉。” “不分青红皂白咬人，你属狗吗？” 陆乔阳竟学起狗叫，“汪汪。” 第58章 《今生遇孟律》在国内已经播完有半个多月了，正引进外国市场，已经在韩国播出了一半，粉丝热评不断。 . ！！！！！！！ （孟律师也太帅了吧，真是长在我审美点上的男人！！！！！！） . ！！！！ （请大家记住，这个哥哥叫陆乔阳，在中国人气超旺的！！！！！） , ::>__